第十三章 寒酸的早飯
這里重男輕女。
從她差點被扔掉，娘親苦苦哀求大家，而圍觀的村民都沒有上前為她說話就可以看出來，女孩兒在這里，有多么不值錢。
因為她是個女孩，很多她所能為之努力的方向，被狠狠擊碎。
仿佛只有認命是她唯一的選擇。
可是她不甘心啊，好歹也是接受過二十一世紀教育的人，不會連一條活路都拼不出來吧？
慕安一邊思考著，一邊疊好被子，走出小破房門。
*
夏天的夜晚，總是離開的很快。
此刻天色早已放亮，家家戶戶都開始忙碌起來，嘈雜的聲音環(huán)繞在蓮花村上方。
“安安，怎么這么早就起來了？你身體剛好，需要多睡覺才好。”
蹲在廚房門口打著哈欠的慕大山一眼就看到了軟綿綿的妹妹從房門走了出來，心疼的說道。
自己家的妹妹好不容易病好了，可不能累著了。
娘說過，自己家里可就安安一個小姑娘，得養(yǎng)得嬌嬌氣氣的，每次看著妹妹眨巴著水靈靈的大眼睛，軟萌萌的叫著他哥哥，慕大山心里不知道多甜。
哼，別以為他不知道，其他野猴子看到自己有個這么可愛漂亮又這么乖巧的妹妹，不知道有多羨慕。
他們的妹妹，一天天拖著鼻涕，亂著頭發(fā)，一點也沒安安好看。
他寧愿多做一點活計，也不愿意他們家的小姑娘忙著累著，他可不能像他們那樣懶、那樣討厭，一邊嫌棄妹妹亂糟糟，一邊還把自己的臭衣服扔給妹妹洗。
慕大山心里甜滋滋的想著，大步走過去抱起了妹妹。
“哥哥，安安好了，沒事了，安安可以幫娘、幫哥哥干活了?！?p> 慕安一別鄙視著自己的撒嬌，一邊享受著屬于哥哥的懷抱。
哥哥啊，多么神奇的物種，原來有哥哥寵著，是這么享受這么美好，和當(dāng)姐姐時那種恨不得時時“河?xùn)|獅吼”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安安？怎么這么早？”慕大年聽到慕大山的聲音，也停下了手里的活，從灶臺下露出了腦袋，看向被兒子抱在懷里瘦瘦小小的女兒，眼里劃過一絲愧疚。
其實，他是知道安安為什么起這么早的，以前安安還沒生病的時候，小小的人兒就每天早起幫忙做事。
慕大年很喜歡這個小女兒，也很疼愛她。
他和蓮花村里很多男人的想法不太一樣，從來沒有認為安安是個閨女，就是個什么賠錢貨。
妻子生下安安后，他一天天看著安安長大。
明明都是從一丁點的嬰兒開始成長，慕大山是越長越皮，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而安安呢，越來越可愛，軟軟萌萌叫著他和妻子爹爹娘親。
大大的眼睛里仿佛盛滿了星星，閃閃發(fā)光，讓人疼到不行。
都是親生骨肉，女兒又貼心又可愛又孝順，何必因為一口氣不順，舍不得打罵兒子就打罵女兒？小姑娘生得嬌氣，不是更應(yīng)該好好保護嗎？
都是小孩子，認真養(yǎng)大，都是好孩子啊。
就算是女兒嫁了人，那不還是自己家的孩子嗎？家里人有個什么頭疼腦熱，哪里不會回來幫一把？
兒子兒子，誰能保證兒子就一定是孝順聽話的？村里鬧分家不還是兒子和爹鬧嗎？
下地時，經(jīng)常聽到村里人叫嚷著家里的女兒是賠錢貨，說他對賠錢貨那么好，以后得虧死。
他們家捧在手心里的唯一一個小姑娘被這么說著，慕大年心里很不是滋味。
可他不能反駁，他在這里沒有根基，沒有長輩。
他從小謹言慎行，好不容易才在這里安穩(wěn)生活了下來，沒必要為了這些事和村里人吵架爭執(zhí)。
每一次他們議論這種話題時，他能避則避，實在避不開，就只是默默聽著，從不做聲，時間長了，他們覺得提起安安沒意思，自然就放棄議論安安。
至于別人家的事，別人家的閨女，也輪不到他來插一嘴。
“爹爹，安安睡醒了，安安來幫忙！”慕安掄起自己的小袖子，舉起自己的小拳頭，沖著慕大年晃了兩下，表示自己已經(jīng)康復(fù)了，力氣滿滿。
看著女兒傻乎乎的樣子，慕大年也不由得彎嘴笑了。
還是以前那個傻傻的女兒啊。
慕氏收拾好屋子，背著小山從堂屋出來時，就看到安安小小的拳頭努力揮舞的樣子，也是彎嘴一笑。
這小丫頭，還是和以前一樣，喜歡做這些奇奇怪怪的小動作。
在這個有些破舊卻干干凈凈的小桌子上，擺著幾碗摻雜著糙米的清粥，還有一碟熱騰騰的土豆，小小的幾顆土豆零零散散躺在上面，看著有些寒酸。
這是以前的慕安見都沒見過的早餐，但對于這個艱難的家庭來說，卻已經(jīng)是難得豐盛的早飯了。
在蓮花村，只有農(nóng)忙時節(jié)，家里的漢子早上才能吃上一些頂飽的食物，然后開始忙碌著一整個早上高強度、耗費體力的農(nóng)活。
慕大年只蒸了四個土豆。
這，就是新一天的開始。
天色愈來愈亮，一絲絲的晨光綻放出來，照亮了天幕。
慕大年和慕大山急匆匆的扒拉完飯，便扛著鋤頭下地去了，留下望眼欲穿的慕安。
“安安乖，爹爹和哥哥在地里很忙的，不方便照顧安安，安安幫娘看著弟弟好不好？”
安安委屈時的樣子和小山真是一模一樣。
慕氏看著因為被爹爹和哥哥拒接帶走而撅起小嘴的安安，笑著安慰道。
隨即站起身來，背著還在呼呼大睡的慕小山開始收拾碗筷。
慕小山這個小屁孩，平時表現(xiàn)不錯，乖乖巧巧的不哭不鬧，唯一一點不好的，就是早上起床睜開眼睛后，第一眼必須看見人，而且必須是自家人，爹娘哥哥姐姐都行，只有這樣，一整天下來才會乖乖的。
這第一眼萬一要是沒看見人，或者看見的不是自己人，張開小嘴巴立馬就嚎，嗓門震天高，而且沒完沒了的，能把隔壁村子里的人也哭過來，真是不知道他哪那么多力氣。
在吃過幾次慕小山的虧后，一家子已經(jīng)是怕了這個小祖宗了。
安安出事后，慕氏每天早上不管多忙多累，都會背著慕小山，直到他像個小彌勒佛一樣滿足的笑過，才會把他放到炕上，讓他啃著自己的小腳丫子發(fā)呆。
而最近這幾天，慕氏也不打算把慕小山留給安安，畢竟安安剛剛康復(fù)，還得稍微養(yǎng)養(yǎng)，女孩子家家的，可別留下什么病根才好。
慕氏一邊洗碗一邊考慮著家里的情況，盤算著日后的日子，自從女兒康復(fù)后，她渾身充滿力量，對未來的日子充滿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