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空空蹙眉,這殺手怎么這么多話?不應該利落地殺人嗎?
“當年你殺我大哥,滅我山寨!”他狠狠咬牙,“我忍辱負重,為的就是今天!”
楚天恍然大悟:“你是那幫馬匪!”
他冷哼一聲:“算你記性好!安心上……”
“啪!”
硝煙散去,那馬匪雙眼圓睜。
“嘖嘖,反派都是死于話多的?!笔掌饦專澳阍琰c動手不好嗎?”
“我……”
鮮血涌出口,淹沒他最后一句話,身子也直直倒下。
苗空空對著楚天說:“劍拿來。”
“哦?!彼悬c懵,乖乖把佩劍遞上。
持劍走到尸身旁,剛才那槍雖然給他胸口打穿,但難保斃命。
抽劍,捅穿其脖頸。
殺人,不但要利落,還要補刀。
她前世不僅偷物,還偷命。
后面的楚天,人傻了。腦袋宕機半響后,才開口:“你……不怕?”
“你怕?”她反問。
他連忙搖頭。
沉默片刻,苗空空開口問:“我說,你怎么像個事兒精?!?p> “什么叫事精?”楚天不解。
“就是特別能惹事?!睂f還,“你給我說說?!?p> “從哪兒說?”
“從最早的開始說!”
于是,他就從自己三歲識字起,將故事娓娓……
然后挨了一巴掌,從七年前講起。
那年他十二,與父親外出田獵。
本來是追兔,結(jié)果與父親走散。身邊一隊親衛(wèi),欲去最近的村子歇腳。然而,恰好遇到一隊惡匪公然搶掠。
楚天官家出身,自是以除賊平亂為己任,當即命親衛(wèi)清剿馬匪。
親衛(wèi)人不多,但個個都是好手,對上那些沒幾招把式的匪徒,自然是手到擒來。
只是萬萬沒想到,還是有漏網(wǎng)之魚。
不過讓她覺得詫異的一點是,這人竟然能混到瓊?cè)A山上來,莫不是有內(nèi)奸?
瓊?cè)A山綿延幾十里地,宗門還有大陣加護,從山路摸上來,有些不太現(xiàn)實。
看來得跟大師兄說說。
念此,又問:“你今天為什么回宗內(nèi)?”
“聽丹師叔講道!”楚天正色,“我馬上就踏入開光,宗門大比之日,我定能……”
他停頓一下,“你不用那器巧,我定能拿下!”
哦,懂了,你慫手槍。
“行吧,那我先回去了?!眲傆D(zhuǎn)身,她瞟見那尸首竟然直立起來。
心脈挨一槍,脖子砍一劍,還沒死?
苗空空大驚:“喂!你背后!”
楚天轉(zhuǎn)身,頓時嚇了個激靈。
“有趣……”
馬匪張口,黑血淌下。他身子彎曲,站立不似常人,如行尸一般??谥型伦郑曇羲粏‰y聽。
“這副身體不怎么樣……但是殺你們,夠了。”
黑氣驟然爆出,從殘破的軀體內(nèi)蔓延開。
掏槍,扳擊錘。
“啪!”
身體打歪,右肩上一個血洞。他直回身子,仿若無事發(fā)生,惻惻陰笑。
這一槍,她沒刻意打要害,而是專門打在關(guān)節(jié)處,看來并無大用。
這人,有不死之身。
喪尸嗎?打頭試試。
剛欲扣動扳機,那人猛得奔來!
比所有對手都快!
扼她脖頸,手中槍械掉落。
“呃——”
喘不過氣。
“這副身體好啊——”他眼睛只余漆黑,“美麗、年輕、無限的潛力——馬上,就是我的了!”
黑氣涌入體內(nèi),蟲噬一般撕咬全身。
“住手!”
劍刺來,未破其肉身便被黑氣擊退,楚天頹然倒地。
是削皮、是剔骨,痛楚纏遍全身。脖頸下血管發(fā)黑,根根突起。
痛!
黑血涌入目中,障住一切。
失去視線的瞬間,身體也不再聽使喚,手腳無力垂落。
好像有人在喊。
聲音太遠,聽不清……
我,死了?
虛無,沒有五感,她只知道自己存在,自己可以思考,如同被流放。
“你知道自己是誰嗎?”
不是從任何地方傳來的聲音,而是她對自己的提問。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
心境有波動,她不能停下思考。
“你,看一看?!?p> 巨痛沖撞著腦海,不是觸到,而是感知到。
她深知周圍的斑斕色彩不是看到的,而是想象出來的。
破舊居室里,師父正對一塊上世紀的留聲機發(fā)愁。
“人老了啊……不中用了。”他摘下老花鏡,從桌面上的鐵盒里取出一本古舊書冊:“小空?!?p> 書冊被塞進手中,老人良久未出聲。
身旁有面鏡子,能看到鏡中自己——是少女模樣。
“師父?!彼雎暋?p> 一切黯淡,化成飛灰。
虛無不知持續(xù)多久,沖擊再次來臨。
“詩詩姐!”
少女附在耳旁,如蘭吐氣。
“云兒?”轉(zhuǎn)過頭,那張清秀面容再次浮現(xiàn)。
她伸出一瓣橘,“姐姐有心事?”
身旁一面銅鏡——是少年模樣。
突然,銅鏡碎裂。
是光。從裂縫中迸發(fā)出來。
痛。
眼睛睜開,她看到馬匪眉目猙獰。
“為什么,你為什么會不起心魔?。俊?p> 為什么?
她沒法說話,怎么解釋?
“滾!”
赤紅龍影從側(cè)面沖來,將馬匪踹飛。
是三師兄!
墜倒在地,猛吸幾口空氣,剛才的缺氧讓她痛不欲生。
雁不回一桿金槍,一身銀甲,周遭血紅龍魂環(huán)繞。
“傷我?guī)熋茫?!?p> 抬手,兩道鐵索飛出,將那馬匪綁住。
他左手持索,將其圓轉(zhuǎn)兩周,撲摔于地,再拉回身前。
右手舉槍,龍魂附其上,猛戳頭顱。
如水桶炸裂,紅白崩濺滿地。
自始至終,那人都沒來及吭一聲。
“空空師妹!”五師姐匆匆跑來,將自己扶起,“這個,快先吃了!”
服下,是療傷丹藥,痛苦輕了些許。
又被喂各種天材地寶,調(diào)息半刻,成雙鯉才平靜下來。
她輕聲問:“你還好嗎?”
“還好?!泵缈湛沼行┖笈?,“這人太詭異?!?p> 打穿心脈還能原地復活,力量強大,還有那恐怖的黑氣。從各種意義上來講,這人都不是平常修仙者。
“是魔?!毖悴换乩渎曊f。
成雙鯉點點頭:“剛才魔氣大作,我跟不回師兄便趕來!好在你平安無恙?!?p> 魔?早先她有聽說過妖魔,只當是作惡之人,沒想到竟然是這種奇詭的東西。
當真可怕!
……
“此事我已知曉。”丹道人依舊雙眼紅腫,“那魔物是怎樣襲擊人的?”
丹峰正殿中,丹道人坐在椅上,將手里書卷放下,目光注視苗空空。
她將當時遭遇細細回答。
沉思片刻,丹道人才道:“是心魔?!?p> 四人一怔。
“起執(zhí)念,滅天道。唯有道心圓滿之人可不受其影響?!彼L嘆一聲,“實在是萬幸,不然,你恐怕要被心魔奪身?!?p> 聯(lián)想起剛才的遭遇,她渾身冷汗。
“不過心魔無形無相,就算殺了,也只是毀一具肉身。”停頓,“只是心魔本該在萬年前就被鎮(zhèn)壓,恐怕有人在其中作祟。”
萬年前鎮(zhèn)壓?
苗空空一愣,她還以為這個心魔是那馬匪心中執(zhí)念凝聚成的,聽師叔這番話,似乎心魔另有其人。
她直問:“心魔是不是一個人?”
“人?”丹道人搖頭,“是,也不是。這東西來歷詭異,我也是在古本上發(fā)現(xiàn)?!?p> 是萬年前,某仙人道心不穩(wěn),心境大亂。最后神魂一分為二,惡念占據(jù)身體,便成了“心魔”。
此事在古本上記載寥寥,具體細節(jié)便不知曉。
克其法門,唯有道心圓滿。若想修煉道心,要么是歷盡滄桑之人,要么是修心之人。
她如今不過十六,兩世為人也不過四十,歷經(jīng)滄桑都算不上。只有修心之法……
而自己所學,最詭異的便是《瓊玉華典》。
想到此處,她問:“丹師叔,請問《瓊玉華典》是一本怎樣的功法?”
“你學過?”他頗為詫異,“這可是瓊?cè)A宗密傳的心修法門,你從哪里得到的?”
她答:“曾經(jīng)那提點的仙人所傳?!?p> 丹道人恍然大悟:“看來那人,應該是你二師兄。”
二師兄?
苗空空第一次聽說他。瓊?cè)A峰上除去她以外還有六位師兄師姐,除了二師兄和六師兄,其他人都見了。
想起來那晚,那人時而浪蕩,時而和善的樣子,就覺得不可思議。
沒想到,這家伙居然是二師兄。
丹道人突然笑道:“緣分,還真是緣分?!?p> “是呀!”成雙鯉也笑著說:“這功法也就逍遙師兄會了,沒想到空空師妹也會了!”
當時自己那一下,還真的偷來門神功。
雁不回也調(diào)侃:“二師兄一直在外,等到他回來發(fā)現(xiàn)你成了他師妹,不知道得有多驚訝?!?p> 怕是得嚇死他。
丹道人:“雁不回,徹查心魔入宗一事?!?p> “是!”
……
返回屋內(nèi),看見花吱早已呼呼睡下。
屋外還是日落時分,紅霞漫天甚是好看。
放下美景,將百香鋪于地,盤坐其中。
今日自己險些喪命,若沒有師兄相救,恐怕已經(jīng)投胎了。
實力還是要快些提升。
感應百香,將精華收入體內(nèi)。這次靈力充沛,百香量足,應該能有質(zhì)的飛躍。
初窺三十六層,六魄凝結(jié)完成。
當在開光那臨門一腳時,她卻犯了難。
倒不是說靈氣的量不夠,而是不知道怎么去突破。有種考物理的時候,拿著公式不會套的感覺。
無從下口。
憋半天,她終于放棄。
這些事情還得去請教一下前輩。
說起前輩,早上的時候,丹道人是不是講過課來著?還是開光的課!
心中懊惱。
早上,應該聽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