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知,你真的要走啊?”
正在燒火的女孩抬起頭,看著眼前一身麻衣的老婦人沉默地點點頭。
老夫人嘆了口氣:“這天寒地凍的,你一個小姑娘上路多不安全啊。不是阿婆嚇唬你,現(xiàn)在世道亂著呢。你長得這樣標致,要是遇上人伢子給你抓起來,買到那腌漬的地方,可是哭都沒地方哭。”
看到小姑娘還是低著頭干活不說話,老婦人有點急了。她一把抓住女孩的手,讓她正視自己:“你這孩子怎么那么犟呢!你父母都已經(jīng)去世,要我說你就留在這村里不好么,跟我這婆子做個伴。我無兒無女,當年帶過來的幾件金首飾還在箱底里藏著呢。等你再長幾歲,都給你,再給你添點別的嫁妝,找個老實厚道的漢子嫁了,隔年生上兩個娃。不說大富大貴,也是一生平安順遂啊?!?p> 阿知咬著唇低垂眼簾,很是為難。
老婦人救了她,收留她,還為她打算,置辦嫁妝,是真的把她當親孫女一樣疼愛,可是......
在婦人期待的目光中,阿知還是愧疚地搖了搖頭。
她真的不能留在這里。
老婦人看她油鹽不進,是鐵了心要走,一腔熱情終化為了心酸和無奈。
她松開阿知的手:“罷了...我說不聽你,你要走就走吧??赡苁俏掖氵€不夠......”
聽到這話,阿知猛然抬頭連忙辯解:“不是的,不是的!李奶奶的大恩大德我此生不忘!要不是您,我早就餓死了!可是......”
阿知抿了抿唇,忍著心中的慚愧,又說起了初遇李奶奶時編的話:“我阿爹臨終前千叮嚀萬囑咐,讓我北上找我叔叔。叔叔...是我唯一的親人了。我知道奶奶您對我很好,也知道去往北邊的路很長也很困難。但我還是想去試一試,哪怕就是見他一面也好,也算是完成了我爹地遺愿?!?p> 李奶奶心疼地摸了摸阿知的頭:“可憐的孩子...找尋血脈親人,是人之常情,老婆子我的確沒有理由攔你。但你記得,要是找不到就回來,你李奶奶永遠在這里等你。李奶奶也是你的親人?!?p> 阿知被李奶奶的幾句話說的紅了眼睛。這一年多的時間,若不是李奶奶給了她關(guān)心和愛護,她真的撐不下來,可能早就隨父母親人去了。所以現(xiàn)在乍然離開,她心里也是不舍的。
阿知撲到李奶奶的懷里,緊緊的抱著李奶奶溫暖的身體。
心里越是不舍,她的眼里就越是堅定。
她得走,必須得走,不然可能有一天就會害死眼前這個老人。
阿知離開村子的那一天正好是立冬,天上下起了似煙似霧的小雨。
李奶奶送她到村口,萬分不舍的拉著她的手叮嚀:“我在你的中衣里封了個口袋,碎銀子都藏在哪里。睡覺時可能硌了一點,但是萬萬不能換下來。包裹里還裝了點銅板和一些繡品,也要看管好。要是銀子銅板都花完了,那些香包帕子啥的也能換些錢來。”
阿知抱著自己的碎花布包裹,珍重地點了點頭。
她知道那不到十兩的碎銀子李奶奶得攢上四五年,而那些繡品更是李奶奶在她出發(fā)前熬夜繡出來的。
李奶奶一顆真心對她,她感激萬分,恨不得以命相報,她也希望能留下來與李奶奶相依為命,照顧李奶奶為她養(yǎng)老送終??墒?,她不能。她如果留下來,有可能某一天李奶奶也會遭遇滅頂之災(zāi),那不是報恩,那是害人!
李奶奶疼惜地摸了摸她的臉:“娃,記得啊,在外面過不下去了就回來,奶奶這里就是你的家,奶奶就在家里等你。”
阿知看著眼前的老人,終是紅了眼睛。
她放下手中的包裹,猛地跪了下去,雙手伏地,給老人重重磕了一個頭。
此恩此情,她無以為報。她心里知道,今日一去,怕是此生都不能再見了。
最后抱了一下老婦人,阿知擦干臉上的淚水,逼迫自己狠下心來。
“李奶奶,保重!”
阿知頭也不回地走了,只留給身后老人一個決絕地背影。
村子旁邊有一座城,名為柳河城。
阿知人生中第一次來到這座河邊小城。城里中部地區(qū)特殊的黃瓦建筑,街邊賣的特色小吃都是阿知不曾見過的景色,但是這些卻都引不起她的好奇心,讓她駐足片刻。
她只是用布蒙著頭,埋首步履匆匆地穿過人流,來到渡口旁。
是的,她來柳河城就是為了乘船北上。
冬日里,柳河雖未結(jié)冰但河上冷風如刀還是能刮掉人一層皮。所以來乘船的人少了,擺渡的船家也疲懶了。
下一班船要半個時辰后才有。
阿知思索片刻來在渡口旁的茶棚避風,不過她舍不得點東西,只花了個銅板要了一壺熱水。
“這么冷的天你還去北邊送貨???”
“今年最后一趟了。”
阿知后方,兩個同樣等待開船的男人喝著茶,閑聊著。
“要我說,你真不用這么拼。人世無常,誰知道明天會發(fā)生什么呢。你還記得我們那地有個吳家么?就是做綢緞生意的那個。那吳家?guī)状聛?,在我們新安可是有名的望族,結(jié)果怎么了?還不是一夜之間燒個干凈,老老小小沒一個剩下。”
“當然記得,不就去年的事么。不過我聽說......”男人神秘兮兮地靠近同伴,壓低聲音:“我聽說他們家其實是被嚓......”
男人抬起手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他的同伴連連點頭,小聲附和:“肯定的啊。不然怎么全府所有人都被燒死了,一個都沒逃出來?!?p> “那新安知府查得怎么樣啊?找到兇手了么?”男人好奇地問。
同伴撇撇嘴:“別提了,就我們那位官老爺還管這個,早就結(jié)案了。查都沒差,就說是意外失火,不了了之了唄?!?p> 男人驚訝:“啊?!這么草率!”
“要是吳家還剩個一男半女,送點家產(chǎn)什么的,我們那位老爺肯定盡心盡力。但誰讓那一家都死了呢,沒了孝敬誰愿意去勞心勞力地追查啊,還惹一身晦氣。再說了吳家一死,那位官老爺心里指不定樂得要蹦上天呢,還有功夫管別的?!?p> 男人奇怪:“這怎么說?”
同伴瞅瞅四周,俯身更小聲地說:“你想啊,吳家人是沒了,但是家底還在呢。不用說那些吳家名下鋪子里的銀票了,就是第二天在火場里搶下來的金條首飾,就夠那位老爺數(shù)上一陣的了。”
男人眼中露出羨慕:“天啊,那得多少錢啊。全被你們知府吞了?”
同伴擺擺手:“那倒沒有。我們那不還有一個淮河幫么,他們站出來說要幫吳家找到縱火之人,慰藉什么在天之靈。用這個借口,把吳家名下秦淮兩岸的所有鋪子全刮走了,這才是大頭?!?p> 男人咂舌:“這...這...官老爺能同意?”
“不同意能怎么著啊?人家淮河幫后面站的可是李家。”
男人沒聽懂:“李家?”
同伴嘖了一聲:“淮南李家啊,當今武林第一大世家,誰敢惹啊。”
男人心有戚戚地點點頭:“也是,現(xiàn)在世家門派比朝廷還大一頭。算來算去,還是我們這些小老百姓最苦啊,誰都惹不起......”
同伴感同身受,嘆道:“可不是么?!?p> 兩人感慨了一會,話題就轉(zhuǎn)到別的事上了。完全沒注意到,在他們身后有一個人指節(jié)掐的慘白,全身僵硬如石頭一般呆坐了好久。
阿知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才來到位于北方的幽城。
雖然幽城臨近邊塞,附近土地貧瘠氣候寒冷。但因為這里偷偷開設(shè)了許多與塞外貿(mào)易牛羊馬的集市,所以南北行商絡(luò)繹不絕,為這座冰冷的城市增添了一絲繁榮生氣。
哪怕再節(jié)省,歷經(jīng)一個多月到達幽城時阿知身上也已經(jīng)身無分文。
城里肯定是住不了,沒有辦法阿知只能抱著自己的包袱來到了城郊的一處破廟。
因為這破廟附近有一處亂葬崗,所以平時連城里的乞丐混混都不敢來。而這廟宇也就更加偏僻,破敗。
阿知咽了咽口水,壯著膽子去推破廟的木門。
嘎吱一聲,木門緩緩打開一條黑黢黢的縫隙,伴隨而來的還有一股陰森的風,好像里面不是寧靜莊嚴的佛堂,而是萬鬼悲鳴的地獄。
阿知打了個寒戰(zhàn),有種轉(zhuǎn)身拔腿就跑的沖動。
但想想自己干干凈凈的荷包,只能忍著恐懼把木門開得再大一點,邁開小步走了進去。
“有...有人么?”
阿知小聲問了一句。
四周一片漆黑,回應(yīng)她的只有身后嘎吱一聲合攏的大門。
阿知嚇得一個激靈,回身望了一眼緊閉的廟門,雙手抱緊胸前的包裹,在心里不停給自己打氣。
沒事的,沒事的,那些傳說都是騙人的。再說了,佛廟里怎么可能有鬼呢?一定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阿知摸索著來到供桌前面,月光透過損壞的窗欞照進來,讓人能夠勉強辨認供桌另一邊那高大佛像的五官。
本來應(yīng)該慈祥憐憫的菩薩,因為無人打理銅片掉落,金身斑駁,滿是蛛網(wǎng)和灰燼,看著愈發(fā)詭異。
阿知不敢再看,連忙把包裹放在地上,然后跪在供桌前面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
“小女初來乍到孤身一人囊中羞澀,萬般無奈之下才來此打擾,想要借宿一宿。還請菩薩應(yīng)允......”
阿知雙手合十,小聲念叨著。
希望能用她地虔誠打動眼前地佛像,多多保佑她。
就在阿知全神貫注祈禱之時,突然一只沾著血跡的慘敗手掌抓在了她的膝蓋上。
阿知一僵。
“啊啊啊啊?。。。。。?!”
風起鳴沙
就在阿知全神貫注祈禱之時,突然一只沾著血跡的慘敗手掌抓在了她的膝蓋上:“客官,打尖還是住店?。俊? 就在阿知全神貫注祈禱之時,突然一只沾著血跡的慘敗手掌抓在了她的膝蓋上:“飲料零食礦泉水,有沒有需要的?!? 就在阿知全神貫注祈禱之時,突然一只沾著血跡的慘敗手掌抓在了她的膝蓋上:“美女,禪心大師《為你念經(jīng)》演唱會門票,要一張不,現(xiàn)在只要998~” 哈哈哈,新手上路,歡迎每一個看文的小可愛,愛你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