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少年,因著些許血緣和道脈關(guān)系,模樣竟出人意料的相似,只是在氣質(zhì)上有些不同,青陽清雋,冥慳雅俊。
冥慳將二郎腿一翹,語氣開始變得閑適:“應(yīng)該是外道和無知眾生說的。”
被枕著肚皮,青陽說話只能更輕柔,他悠然地問冥慳:“而你,怎么說?”
雖然枕的是肚皮,而冥慳耳朵靠得最近的,卻是那顆節(jié)奏緩慢,音律自在的心跳。他略有所思,些微悵然道:“黑暗利于天天養(yǎng)善根,光明益于日日長智慧。兩者同出而異名?!?p> 青陽閑散的提點一句:“同出而易名,可以是太易的易,記住了。”
冥慳立時純粹道:“記住了,”他忽然凝思了一忽兒,轉(zhuǎn)身側(cè)過身子,對著青陽意味深長道:“你說過的每個字都記住了?!?p> 青陽循聲觸摸到冥慳的臉,輕撫了兩下后,轉(zhuǎn)而在其手臂上輕輕拍了拍,似乎表示他明白冥慳的弦外之音。
兩人正悠然自得的聊了小片刻,青陽心念斗轉(zhuǎn),忽地一句:“憫生呢?”
“倉門殿下,我在這。”憫生自殿門隨聲而入。
常言道,夫妻恩愛相伴,自會長出一副夫妻相,而憫生形貌本就不凡,自幼就伴護(hù)在冥慳左右,朝夕相處之下,竟也有七分肖似。
三位少年照面,欣喜十分。
見人齊了,青陽擁起冥慳,自己也站了起來,朗聲道:“走,跟我回大明山?!?p> 冥慳自小成長在太華山通天峽的通天城。
他本是無極法脈澈紀(jì)源流的后裔,冥皇爻歸與玄境通幽女皇煦天相愛而感生之子,天生的三品冥皇斌士,慧身境修為。
要知道,慧身境已經(jīng)是欲壑地星中最頂尖的修為,當(dāng)世罕有。
一旦啟動功法,即可令四海潮涌。出手即可凝塵化石為器,此器發(fā)出可穿山過水,無所能礙。除無極琞道寥寥數(shù)十幾個僅存于世的斌士之外,冥慳極有可能成為欲壑地星最強(qiáng)大的存在。
此外,有此修為者,在欲界的壽命最高可達(dá)兩千七百歲,所以,他自然而然地成為了冥界眾望所歸的冥皇太子,未來將有機(jī)會一統(tǒng)冥界和玄境通幽。
但冥慳就是個天之嬌子,從來都是玩世不恭,對一切道理懶予評價。
他原本只想做個閑散小修士,抱著“人不犯我,懶得犯人。眾生苦死,關(guān)我屁事?!钡奶幨烙^,日日撫著他那六品法器——“踏雪”七弦琴,享受這人間本就稀有的美景和美食,享受著不諳世事的恬靜生活。
太華山脈,向南千里之外的百越之地,那大明山脈深處,有一筑竹林精舍。冥慳一生中最大的樂趣,便是溜到竹林精舍,那里住著他日日顧盼的小七師叔——青陽。
而每隔三年,青陽皆會從天市垣來到欲壑地星住上小半年,并會到這玄境通幽來接走冥慳,到他的人間居所小住。
“但……”冥慳欲言又止。
這回,是他第一次對前往大明山表現(xiàn)得如此猶豫。
憫生知道,冥慳不忍也不愿拒絕青陽,所以他只能代主人開脫:“眼下,兩位陛下正需要我們殿下,或許這次不能如期而至‘碧澗’了。”
“哦?”青陽看了他倆一眼,見他們都沒有繼續(xù)做出解釋,便沒有追問,只留下一句:“不要忘了,我說過的話。我,在大明山等你們?!?p> 話音剛落,青陽已化為一道激電,倏然激出冥慳殿外,瞬間消失在兩位少年悵然若失的目光里。
……
除了天市垣,太微垣和凡間顯然不太平。
欲壑269紀(jì)元11會7169年,仲夏。
這位少年名叫爻冥慳,是欲壑地星大嘉朝嘉平王時期,由冥皇二十六世冥歸與玄境通幽女皇煦天感生之子,亦是未來冥玄兩道的共主。
而煦天創(chuàng)建的玄境通幽歷來被人們所誤解,因其道義是與傳統(tǒng)道法有所不同的另類處事及求道之途,講究我行我素,是一種不受世俗倫理與輪回理念所限,放蕩不羈、超脫凡世的處事方式。
因為玄境通幽與冥道淵源密切,且奉行的道義最貼近魔性,所以“斬魔軍”的腦袋里對玄境通幽只有一個字——殺!
申時,陽光應(yīng)該依然不可直視,按理正是花架下吃茶最盛的時間,但不知為何,此刻的天空驟然打破了以往的氣象,灰暗得令人昏沉。
“風(fēng)雨欲來了嗎?”冥玄太子悠悠道,說完一頭倒到竹椅上,手臂在眼前一搭便睡了過去,他似乎并不相信,天象會在這一刻立即發(fā)生巨大的改變。
……
在這個世界上,有一種境界極高之人,他們可以說是某一方領(lǐng)域的王者,神明會賜予他們一首入境曲,此曲一出,王者必降臨曲到之處。
竹林精舍美名曰“碧澗”,便取自青陽的入境曲“碧澗流泉”。
夏日剛剛下過一場雷雨的傍晚,天邊泛起了紅彤彤的火燒云,大路小路和精舍被照得火紅起來。
火燒云的泛紅,加之精舍小院里鋪蓋的白色綿沙,散散漫漫反射出的金紅色光輝,將精舍四周密密排排的楠竹交錯得熠熠生輝。
竹林翠葉隨著清風(fēng),徐徐送來了伴著雨后水汽的竹子清香,很是怡人。
這些繽紛的光影,恰恰就照射在竹林精舍的門廊上,也照在淵渟岳立的小七師叔青陽身上,他身著琞白的蓮絲織布法服,全身散發(fā)著耀眼而迷人的“圣潔光輝”,這幅畫面,有一種令人想立即迎上前去擁抱的沖動。
他的清雋,是動靜也相宜的美。
真正讓冥慳心懷希冀的,原是青陽與生俱來的清雋翩翩,那歷練后沉淀出的純真。
“心有萬千,不著一塵。周遍自在,不離不染。本來真實,慧覺朗然……”
從變幻的天空,到流浪的云朵……飄蕩著青陽的歌聲。
“行有愛,慈心生。喜如鏡,無有私。無染心,若夜月。穿碧空,無有痕……”
竹林中回響著青陽的妙語,紅塵中可皈依的妙理真決,禪境通幽,韻味悠長,更是一種境界。
“潚呵!始萬物之宗,湛呵!似或存?!?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