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柔貴妃又點(diǎn)點(diǎn)頭:“可本宮前些日子跟覺兒提了這事,他卻一口拒絕了,說什么要娶他心愛的女子,你說他說的是不是胡話?”
還不等云汐回答,靜柔貴妃繼續(xù)說道:“本宮思來想去,也猜不出覺兒喜歡誰。這些年在覺兒身邊的只有你,云汐,你告訴本宮,覺兒想要娶誰?”
靜柔貴妃說得四平八穩(wěn),可云汐卻感受到了一種無形的壓力,等靜柔貴妃說完,“啪”得一聲就跪在了地上。
云汐磕了個響頭,顫著聲音說:“奴婢不敢?!?p> “好一句不敢!”靜柔貴妃猛得把手里的茶盞砸在了云汐的腦袋上。
茶盞碎了一地,云汐卻渾身顫抖著不敢動彈,由著那溫?zé)岬孽r血從額頭流下。
夏麟遠(yuǎn)見這情形,當(dāng)下湊過去拉了拉靜柔貴妃的袖子,低低得喊了聲“母妃”。
靜柔貴妃冷哼了一聲,低頭看著云汐流血的額頭。
曾經(jīng)她有多喜歡云汐,大概如今便有多憎惡。
在靜柔貴妃的印象里,夏麟覺雖然待人疏離但向來聽她的話,可這次賜婚的事情上,他居然是半步不肯退讓,就是皇帝找他、暗示他,他也不肯松口。
她想著前些日子夏麟覺為了這事情在她宮里大鬧一場,甚至不惜拿他自己的性命作為威脅,全然沒了以前乖巧孩子的模樣,當(dāng)下心痛不已。
這些年夏麟覺身邊根本沒有過其他女人,她想來想去,只有云汐可能影響他的決定。
靜柔貴妃冷著臉,甚至后悔起當(dāng)初為何要送了云汐去給夏麟覺當(dāng)侍寢宮女,現(xiàn)如今倒叫她爬到自己頭上來操控起自己的兒子了!
她認(rèn)定了是云汐鼓吹夏麟覺不接受賜婚的安排,心中簡直悲憤難當(dāng),對自己當(dāng)初瞎了眼送她去夏麟覺身邊的事情悔恨至極。
靜柔貴妃恨恨得看了她半晌,才冷淡的說:“既然你不敢,你便替本宮去勸著覺兒,若他答應(yīng)娶了許蓉為瑞王妃,本宮便饒恕你?!?p> 云汐跪著又磕了個頭,“奴婢,奴婢……”
可她話還未完,靜柔貴妃已打斷道:“你給本宮記住,你不過是個身份卑微的侍女,能陪在覺兒身邊這許多年已是你的福氣。你站在覺兒身邊,不僅幫不上他還會讓他蒙羞!本宮也絕對不會允許他娶你!”
跪在下方的云汐已然開始微微發(fā)抖,可靜柔貴妃似乎覺得還不夠,繼續(xù)冷聲道:“也怪本宮這些年沒有再替覺兒物色其他女子,想來等他見過了許蓉,開闊了眼界,自然就知道這世間比你好的女子多得很?!?p> 這話說得嚴(yán)厲了,可見靜柔貴妃確實(shí)是氣得不輕。
云汐早已渾身顫抖,她跪伏在那里,覺得自己透不過氣,淚水也不知不覺間布滿了她的臉龐。
可她不能說什么,也不敢說什么。
她好像是一個被打回原型的精怪,以前靜柔貴妃和夏麟覺對她的寵愛仿佛是一只無形的手,在這一刻狠狠得掐著她。
云汐想到了幾年前太子身邊那曇花一現(xiàn)的宮女雨芷,還想到了夏麟覺的那句“無足輕重”的評價。
她,大概也是一個無足輕重的侍女吧。
一旁的夏麟遠(yuǎn)終究還是不忍,低嘆了一聲,又去拉了拉靜柔貴妃的衣袖,勸道:“母妃,七哥向來是個有主見的,這事情也不見得和云汐有關(guān)……”
靜柔貴妃聞言,立刻瞪大了眼睛瞧著自己的這個小兒子,“你還幫她說話?她是給你們兩兄弟都吃了什么迷魂藥嗎?!”
夏麟遠(yuǎn)頓時覺得一個頭兩個大,充分體會了夏麟覺前陣子被靜柔貴妃死纏爛打得要給他定親時的無力與無奈。
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他不過是不忍心看云汐被這樣責(zé)罰,怎么就變成吃迷魂藥了呢。
自己這個七哥什么樣的個性,夏麟遠(yuǎn)還是很清楚的。
這事情根本只是夏麟覺的意思,不管有沒有云汐,夏麟覺都不會接受靜柔貴妃的安排,所以他覺得靜柔貴妃根本就是在借題發(fā)揮。
他終究還是嘆了口氣,放緩了語調(diào),“母妃,您別這樣,一會兒七哥來了看到云汐被您責(zé)罰,又該鬧脾氣了?!?p> 夏麟遠(yuǎn)其實(shí)不怎么會說話,雖然他本意是想幫云汐,可說出來的話倒是都像是在火上澆油。
果然,靜柔貴妃聽了他的話,眼睛瞪得更大了,一手甩開夏麟遠(yuǎn)的手,怒火中燒,“他敢!怎么,本宮如今連個侍女都管教不了嗎!”
她氣得大口喘氣,抬手指著正殿的大門,沖著云汐低吼道:“滾出去!給本宮去景仁宮門口跪著!”
末了,又沖著夏麟遠(yuǎn)喊了一句:“誰都不許替她求情!”
云汐跪在地上默默得又磕了一個響頭,啞著嗓子說了句“奴婢謝恩”,便低著頭退出了正殿。
夏麟遠(yuǎn)看著她離開的背影,默默在心底嘆了口氣,又看靜柔貴妃被氣得不輕,知道自己說錯話越發(fā)得激怒了靜柔貴妃,當(dāng)下也無法,只好出去讓宮人去找了御醫(yī)過來,又派人悄悄去瑞王府通知夏麟覺。
他站在正殿門前,遠(yuǎn)遠(yuǎn)得能瞧見云汐跪在景仁宮的宮門前。
她跪得筆直,西下的夕陽照在她的背后,讓她整個人周身都散著光芒,唯獨(dú)叫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他忽然想起小的時候與夏麟覺一起來景仁宮時看到云汐被夏玉杏罰跪時的情景。
他想起了她無精打采得跪在那里的樣子,想起了她偷瞧夏麟覺和自己的眼神,想起了她披著夏麟覺的大氅一瘸一拐溜走的模樣。
當(dāng)時不怎么清晰的記憶到了此刻卻仿佛是被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腦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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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麟覺是在第三日一早才趕進(jìn)宮的。
夏麟遠(yuǎn)的人在瑞王府等到了第二日的晚上才等到了剛從宮里回府的夏麟覺,夏麟覺到了那時才知道云汐進(jìn)宮后一直沒有回來。
那宮人還一五一十的告訴了他靜柔貴妃說的那些話,聽得他簡直五內(nèi)俱焚,恨不得立刻入宮帶走云汐。
可那時宮門已經(jīng)下鑰,任何人如沒有皇帝圣旨或軍機(jī)要事都不得擅自入宮。
夏麟覺無法,在焦慮了一整晚后,只好趕在第三天一早宮門一開便直接奔向景仁宮。
他到的時候云汐還跪在景仁宮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