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夏麟覺落了下風,大部分時間都處在被動挨打的狀態(tài)。
但他確實需要一個發(fā)泄口,無論是喝酒還是打架。
他一邊打,一邊想的全是那日在景仁宮外遇到云汐的場面。
她身上濕潤的衣裙,她聽到他的話時受傷難過的表情,纏繞在他的腦海里,一點點得要讓他窒息。
她怎么可以答應,她為什么要答應!
是他,都是他,全都是他的錯!
夏麟覺越打越兇狠,甚至對袁家兄弟的一些攻勢毫不避讓,好像是故意要讓自己挨打,也許只有這樣才能減輕一些那窒息感。
三人糾纏在一起,直到有人走進了雅閣,他們才勉強停了下來。
三人具是喘著粗氣,酒水流了一地,酒壇子的碎片到處都是,讓來人無處下腳。
好在他也沒打算進去。
荀羽站在雅閣的門口,看著夏麟覺,淡淡的說:“聽說你找我?!?p> 夏麟覺看著他愣了好一會兒。
然后他突然反應過來,猛得從地上一個鯉魚打挺,也顧不上酒壇子碎片會扎腳,三步跨到了荀羽身前。
他緊緊的抓住荀羽的衣袖,近乎乞求的問:“她在哪里?你知道的對不對?告訴我!”
荀羽看著他,眼底掠過一絲殺意。
他是真的沒想到,兩個月前會在師父那里看到渾身是血、去了半條命的云汐。
想到她當時的模樣,荀羽殺了夏麟覺的心都有了。
事實上,他也確實這么做了。
他一手掐上夏麟覺的喉嚨,將他抵在門框上,咬牙切齒的說:“我是不是告訴過你,若哪天你不要她了,我會帶她走?你以為你是誰,可以這樣傷害她?”
夏麟覺沒有絲毫的反抗,只是看著荀羽,有些艱難的說:“我…沒有…讓…讓…我…見她?!?p> 荀羽的手未松,眼看著夏麟覺的臉越漲越紅,可他卻一點都沒有掙扎,只是那樣堅定的看著荀羽。
就在袁家兄弟以為荀羽真的要掐死夏麟覺的時候,他終于松開了手。
夏麟覺一下跪到了地上,捂著嗓子直咳嗽。
荀羽冷漠得瞥了他一眼,說:“怎么,你就想這樣去見她?”
渾身衣衫散亂,滿身的酒氣,頭發(fā)還濕噠噠得掛在腦袋后面。
夏麟覺迅速得抬頭看向荀羽,眼神里果然迸發(fā)出驚喜的神色,立刻說道:“我回府,洗漱!給我半個時辰……不不不,一炷香,我……我……”
他顯得十分急切,卻又怕荀羽突然改了主意半路跑掉,有些猶豫,不知該不該立刻奔回王府。
“呵,”荀羽倚在門框上冷笑一聲,“你既然怕我跑了,怎么當初云汐跑的時候你不怕呢?”
夏麟覺默了默,直接無視了他的冷嘲熱諷,當下直接轉(zhuǎn)身下樓,取了馬就是一路狂奔回了王府。
外頭的雨不知什么時候停了,厚重的云層積壓著,顯得陰森又沉重。
夏麟覺一陣風一樣得沖進瑞王府,直接用涼水清理了自己,嚇得德順又在旁邊一陣亂叫,可德順還沒叫完,他又一陣風一樣得沖了出去。
等他沖到門口的時候,荀羽正騎著馬等在了王府門口。
他身后還跟著袁家兄弟,倒是已經(jīng)醉了的丘昀旭和賢王夏麟遠不見了蹤影。
但夏麟覺這會兒哪里還有心思去管其他的,一躍而上自己的坐騎,就是滿臉期待得看著荀羽。
荀羽冷冷得看了他一眼,也不說話,一馬當先的領路。
如果可以,他是真的不想讓夏麟覺再見到云汐。
可是師父說了,心病還須心藥醫(yī)。
四人一路都無話可說,不緊不慢得行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停在了一戶人家門前。
夏麟覺自馬上跳下就想要往里沖,不料卻被荀羽攔了下來。
荀羽看著他清瘦卻洋溢著喜氣的面容,閉了閉眼,神色清冷的說:“你,最好有心理準備。”
他哽咽了一下,“云汐她,不太好。”
夏麟覺原本欣喜的表情頓時變得有些錯愕,好一會兒才問:“什么意思?”
荀羽又看了他一眼,這一眼里帶了許多復雜的情緒,可他到底是什么都沒說,反而放開了夏麟覺,將院子的大門推開。
這可能是一個農(nóng)戶的院子,進門就是一大片空地,左手邊有四排架子,看起來是晾曬東西用的,可能因為下雨的關系,這會兒都是空的。大門正對著的就是一間茅草搭建的屋子,看起來不大。
進門的右手邊有一棵大約三人高的銀杏樹,十月末正值成熟期,但因為這幾日的秋雨,那金黃色的樹葉都被打落到了地上,濕噠噠、焉巴巴的,看著沒什么生氣。
而樹下,坐著一個人。
荀羽引著夏麟覺和袁家兄弟進院子,然后朝著銀杏樹下那人看去。
他們這個位置只能看到那人的背影,一頭黑色的長發(fā)隨意的散在身后,黑發(fā)間隱約能看到她瘦弱的肩膀。
她可能是微微仰著頭在看銀杏樹,叫人看不清她的容貌。
可只是這一眼,夏麟覺便知道這是他日思夜想的那個人。
人就在眼前,他卻不敢過去。
這一切好像都只是夢一樣,他生怕自己走得近了,夢就醒了。
正在這時,一旁的茅草屋里出來了一個人。
他身材高大,比夏麟覺要高出一個頭,身前有一個大而圓的肚子,走起路來會左右搖晃,像是笨拙的動物通過搖擺來維持平衡一樣。
他腦袋光潔無發(fā),可面上卻是滿滿的絡腮胡,整個人看起來桀驁不聚又和藹可親,當真是非常矛盾的存在。
他手里捧著一個竹篩子,上面有一些灰黑色的東西。
他一腳跨出來,看到荀羽時笑著問:“回來了?”
荀羽點了點頭,喊了句“師父”。
夏麟覺這才知道,原來這人就是慕容仁,是荀羽和云汐的師父。
慕容仁見夏麟覺看向自己,不像荀羽那般帶著敵意,反而笑著說,“這位就是瑞王吧?聽許二爺提起過,倒是一表人才?!?p> 他一邊說,一邊把手里的竹篩子放到一旁的架子上,再把竹篩子里那些灰黑色的東西撥弄開一些。
等忙完了手里的事情,他才轉(zhuǎn)身朝著夏麟覺說:“不過去看看云汐嗎?”
夏麟覺的神情中充滿了感激,當下也不再猶豫,幾個跨步就走到銀杏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