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汐又看向太子。
太子今日一身明黃袍子,整個人比之之前在瑞王府里見過時更瘦了一些,臉色陰桀,一雙狹長的眼睛里透著濃重的殺意,一出現(xiàn)便有如一道寒風過境,激得人微微發(fā)抖。
云汐乍一看到便覺得哪里不對勁,可她還沒想明白,倒是身邊的太后低低的斥責道:“皇帝還在,這個孽障居然敢穿龍袍!”
對了,這身明黃色的袍子,不是龍袍又是什么?
太子與晟隆帝身量差距大,這袍子在他身上看著十分的合身,可見并不是隨意拿了晟隆帝的龍袍來穿,而是已經(jīng)提前制作好了的。
“諸位,”穿著龍袍的太子往前一步,“這幾日委屈諸位了,本宮不過是想要與父皇聊聊心事,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待今日與父皇說清楚了,自當放諸位離開?!?p> 所有人都在下方面面相覷。
許首輔等人臉色都顯得陰沉,太子有底氣說這樣的話,意味著晟隆帝已經(jīng)在他的掌控之中。
其實在看到孟自弼的時候,他們就知道那十萬大軍必然已經(jīng)入城。
如今這四周圍著他們的,除了御林軍,應該還有孟自弼自己的親衛(wèi)軍。
許首輔焦急的看了夏麟覺一眼,后者倒是臉色如常得站在那里,仿佛這一切都和他沒有關(guān)系一樣。
都到了這時候了,莫非還要像他說的,耐心等著?
只是除了等著,好像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許首輔收回了眼神,按耐住自己焦慮的情緒,望向上方的太子。
太子再度上前一步,揮手示意一旁的宮人,然后陰冷的笑了笑,“本宮今日就在此與父皇談談心,就請諸位做個見證?!?p> 已經(jīng)有膽小的大臣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無論太子要談什么,這都是皇家秘辛,他們這些人聽了,還不定能不能見到明早的太陽。
但上方的太子根本沒在意,幾個宮人進了元靖殿,沒一會兒,將晟隆帝連人帶他身下的那張?zhí)珟熞我黄鹛У搅嗽傅铋T口。
眾人看著上方的晟隆帝。
晟隆帝歪斜著上半身,一手撐著自己的腦袋,臉色呈現(xiàn)灰黑色,唇色深暗,半闔著眼,看起來沒什么精神。
在孟自弼舉兵進京前就已傳出晟隆帝身體出了問題,但后來大家都被太子軟禁在自己府中,便沒有人有機會去關(guān)心晟隆帝如何了。
此刻看到晟隆帝,所有的大臣和宮妃都不禁一抖。
晟隆帝看著,著實是隨時都能駕崩的模樣。
若晟隆帝在此時駕崩,那太子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繼位,到時候他們可都活不了……
太子大概不是想和晟隆帝談心,而是想活活氣死晟隆帝。
眾人看著太子,果然,太子一看到晟隆帝被抬出來時的模樣,眼睛就瞇了瞇,那殺氣又起。
太子又看了一會兒才說:“父皇,兒臣今日便要問您,兒臣到底哪里做得不好了,讓您一味的偏心七弟?”
眾人又側(cè)頭去看另一位主角夏麟覺。
夏麟覺沒顧及那些目光,只是看著上面的夏麟丞,嘆了口氣。
晟隆帝維持著那樣的姿勢沒動,太子便也耐心的等在那里。
好一會兒,晟隆帝才睜開了眼,眼神倒是清明,灰暗的臉上帶著厲色,“偏袒老七?這些年你做的那些事情,朕又何時不偏袒你了?”
此言一出,不少人都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就是太子的臉色也是略微一怔,但他很快反應過來,咬牙切齒的說:“父皇大概還不知道吧?外頭的人都說如今您最愛的兒子是七弟呢,什么事都交給他做,您叫本宮如何自處!”
晟隆帝卻突然雙手緊緊抓著扶手,費力的撐著自己的身子,眼睛瞪得斗大,“這就是你聯(lián)合了西京人企圖殘害老七,甚至差點毀了胡陽堰的理由嗎!”
眾人嘩然,紛紛去看夏麟覺。
胡陽堰與西京人一事因為晟隆帝一力壓下,導致朝內(nèi)知道的人并不多,此刻大多人都露出震驚的表情。
就連靜柔貴妃與太后聽了,都一臉驚訝。
云汐側(cè)頭去看夏麟覺,他倒是十分淡漠得站在那里,垂著頭,雙手攏在袖子里,像個局外人一樣。
太后捏了捏云汐的手,輕聲問:“丫頭,你知道這事?”
這話一問出口,就是靜柔貴妃都看了過來。
“是,”云汐點頭,“當時情況復雜,皇上決定暫不公開,也是想保護王爺?!?p> 太子在暗,瑞王在明,在不知道太子還會出什么手段的情況下,將事情瞞下去,粉飾太平也是一種保護。
太后嘆了口氣,難怪當時皇帝來找她,臨時讓她去了西郊行宮,還讓太子跟著去。
自己的兒子什么脾性她當然清楚,皇帝對太子一向看重,犯了那么大的錯,他還只是罰了太子去西郊行宮,只可惜,太子似乎不怎么理解皇帝的心意。
“哈哈,”太子突然怪笑了兩聲,“是又如何?本宮就是看不得他好,他的母妃在后宮里與皇后爭寵,他在朝堂上搶本宮的風頭,本宮就是要殺了他又如何?要不是你寵愛他們母子,本宮又如何會起殺心!”
“混賬!”晟隆帝被氣得不輕,“你自出生就被立為太子,你母親自嫁給朕便是太子妃,朕登基后就立刻封她為后,你們母子,還要朕如何!你這混賬東西,僅僅因為老七在朝堂上與你政見相左,你就要毀了胡陽堰,搭上半個成國來殺他嗎?你將這天下百姓置于何地!”
晟隆帝最傷心的,不是太子要殺了自己的親兄弟,而是他為了自己的利益,出賣國家,出賣百姓。
這樣的人,如何做儲君,如何成為成國未來的掌權(quán)者?
太子被他問得突然臉色一白,后退一步,搖著頭,“本宮從沒想過毀掉胡陽堰,本宮只是想要……想要夏麟覺他,有去無回……”他喃喃得否認了一會兒,卻突然再度變得兇狠起來,怒吼道:“你胡說八道!本宮一向愛民如子,本宮沒有要毀掉胡陽堰!是郝漣擎,是郝漣擎那個混蛋!”
被御林軍圍在中間的眾人默默看著太子,一句話都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