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世然在太醫(yī)院里做了這么些年的御醫(yī),又被夏麟覺欽點了照看云汐的身體,平日里看多了夏麟覺對云汐的關(guān)心,只以為晟明帝甚是博愛,對自幼跟在身邊的宮女多加看顧,可他到了這會兒才明白過來,晟明帝根本是只對云汐有愛。
而那兩位貴妃,看起來并不介意這個事情,甚至于,秦貴妃如今與另外一個男人同處一室,夏麟覺看起來也不甚在意。
周世然是個聰明的,雖然心底有不少疑惑,可到底沒說什么,只喝著茶自己一個人在那里想事情。
夏麟覺看著云汐把那糕點吃完,這才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這事情不能再拖,需得想個辦法,速戰(zhàn)速決?!?p> 剛回到客棧時,丘昀旭就與他說了個事情。
從宋依依口里探出的消息,李二這人一向寡淡,從來不愛管閑事,除了救命恩人玉蓮和李大外,對誰都冷冰冰的。可在碼頭的時候,李二明顯有保護秦婉柔的意思,也不知是他記起了以前的事情,還是潛意識里就想要護著秦婉柔。
但無論如何,這是個好兆頭。
而夏麟覺認(rèn)為,無論李二是否能想起過去,這事情再這么拖拖拉拉的辦,反倒會對他們二人產(chǎn)生更大的傷害,倒不如速戰(zhàn)速決,長痛不如短痛。
更何況,他們不可能跟著李二在這里耗一輩子,即便以微服私訪的名義出宮,朝里諸事也在離宮前都已安排妥貼,可到底夏曦年紀(jì)尚幼,夏麟覺還是想要盡快結(jié)束這里的事情回京才好。
何況他覺得,若是將李二帶回京城,帶到他以前熟悉的環(huán)境,說不定他能更快的恢復(fù)記憶。
“怎么個速戰(zhàn)速決法?”袁湘好奇的問。
失憶這種事情可是很難說的,有的人很快就想起來,有的人可能一輩子都恢復(fù)不了記憶。
“想辦法刺激刺激他,”周世然施施然的接口,“或者再給他一棍子?!?p> 袁湘倒抽一口涼氣,然后聽到夏麟覺說:“又或者,弄暈了帶回去,等回到熟悉的地方,說不定他就好了?!?p> 袁湘默默得看了夏麟覺一眼,又看了周世然一眼,在心底為自己這位失憶的大哥默哀了一會兒。
客棧外突然起了一陣騷動。
等他們看過去的時候,只見一名女子款款走來,一身月牙白的衣裙,裙擺處繡著花朵暗紋,身上披著件偏大的灰色大氅,每走一步那裙擺處的花朵便會在夕陽里折射出一絲光華,十分的美麗。
來人身材纖細,典型的鵝蛋臉上畫著淡淡的妝容,只臉色看起來有些蒼白,這會兒背著夕陽走入客棧,臉上還帶著些許的焦急神色。
客棧外的人朝她吹口哨她也充耳不聞,急急忙忙得走了進來,抓著一旁的店小二問:“小二,可有看到一名男子來這里?他眼睛不好,臉上還有一道疤?!?p> 客棧里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頭的動作,看著那女子與小二。
小二方才看到這女子的容貌時怔了一會兒,等聽完她的問話,突然回過神來,眼神往夏麟覺他們那桌看去。
說起臉上有道疤,方才他可是清楚看到了他們這群人背了一個臉上帶疤的男人回來。
那女子便也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見那一桌人也都在看自己,立刻松開了小二緩步走了過去。
她雖然比不得宋依依資歷深,可到底曾經(jīng)也當(dāng)過芬芳苑的頭牌,這幾步路之間便將這一桌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心思百轉(zhuǎn)千回,最后站定在了袁湘的面前。
女子總是更好說話些,她微微屈膝,盈盈一拜,“奴家玉蓮,乃是芬芳苑宋娘手下的姑娘。今日冒昧打擾,只因李二一直遲遲未歸,奴家擔(dān)心,問了宋娘,說李二去了碼頭,奴家又尋去碼頭,碼頭的人說看到他被帶來了這間客棧里,不知姑娘是否曾見過他?”
袁湘被她說得臉微微發(fā)紅,站起身,有些為難得看看她,又看了眼夏麟覺,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們方才還在討論要不要把人弄暈了帶回京城,這會兒這位玉蓮姑娘就找上門來了,可真是尷尬。
夏麟覺巋然不動得端坐在那里,喝了口茶,不答反問:“姑娘又是李二的誰?”
玉蓮似乎是還病著,側(cè)頭輕咳了兩聲,緩了緩氣息,那雙眼中似是含著秋水,望著夏麟覺,“我與李二兩情相悅,他如今在芬芳苑里打雜也是為了要替我贖身?!?p> 她話音剛落,樓梯口傳來“嘭”的一聲。
所有人都看了過去,秦婉柔不知何時站在了那里,臉色亦是蒼白,一個銅盆跌落在她的腳邊,尚在發(fā)出“嗡”的低鳴,那盆里的水灑了一地。
袁湘立刻走到了秦婉柔身邊扶住她,十分擔(dān)憂的注視著秦婉柔。
秦婉柔的手微微發(fā)抖,看著玉蓮半天也還是說不出半個字來。
丘昀旭坐著,視線來回的在兩人身上流轉(zhuǎn),輕輕的“嘖”了一聲。
若論相貌,玉蓮嬌柔卻不妖媚,長得毫無攻擊性,尤其是她這會兒眼中含淚的模樣,叫男人看到了就想保護。
而秦婉柔則有一張娃娃臉,這些年在后宮里保養(yǎng)得宜,看起來仍是少不更事的模樣,可愛俏麗,但兩相比較,確實沒有玉蓮來得吸引人。
丘昀旭在心底惡劣的想:袁哲走的什么狗屎運,有這樣兩個女人為他爭風(fēng)吃醋。
見她們二人只是對視著,誰都沒有要開口的意思,夏麟覺在心里嘆了口氣,拿著折扇在桌子的邊緣敲了敲,看著那玉蓮繼續(xù)說:“姑娘與李二可是已經(jīng)成婚了?可有去官府記錄在冊?可過了大定?”
自然是沒有的,就是“兩情相悅”這樣的形容,玉蓮都不確定李二是不是會同意。
他每問一句,玉蓮的臉色便蒼白上一分,到他問完,玉蓮已是掩著嘴猛烈的咳了起來。
云汐倒了杯溫水遞了過去。
玉蓮接了水道了謝,卻也不敢再看秦婉柔或是夏麟覺,只出神的看著眼前的這杯清水,那要哭不哭的樣子,已經(jīng)引得四周還在看熱鬧的人指指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