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春夜,京都城落下第一場雨。
水滴打在檐上八角燈上,驟然綻放多多珠花,一池青蓮零星鋪開,池里紅鯉蕩開漣漪。
故苑里屋,燈火灼灼。
一個嬌小的身影正在打坐練功,青絲高高束起,汗珠順著鬢角流進衣領(lǐng)。
云景禾一襲黑衣勁裝走進來時顯得格格不入,空中飄散的檀香都變得冷冽起來。
與之而來的,是一股濃郁純烈酒香。
他的突然來訪,差點讓元寶走火入魔,白嫩的手覆在胸口,大喘粗氣。
修煉古籍就是好,隨時都可以玩死自己。
“下次進來,記得敲門!”
云景禾面色冷然,有些紅潤,水潤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元寶,一句話也不說。
薄唇微微嘟起,帶著幾分委屈。
“云景禾?”元寶將袖口挽緊,眉頭一蹙。
他不會喝多了吧?
云景禾依舊不言語,俊郎的身影步步逼近。
他潑墨般的長發(fā)用白玉冠高高束起,襯得面色像冰天雪地間一株桀驁的白梅。
不注意間,他已經(jīng)走到軟榻前。
元寶咽了咽口水,緊張得往后退,脊背緊貼著墻壁。
“你……你你你,干嘛?”
她還是個孩子啊。
云景禾匍匐身子,彎下腰,雙手撐在軟榻上,偏著頭,眨巴著眼。
精致得不需修飾的臉龐停在元寶眼前,距離近得可以看清絨毛。
云景禾嘴巴翹得很高,仿佛受了幾大委屈,不停賣乖。
喝過酒的嗓音失了溫潤,透著淺淺的沙?。骸澳憧烀业念^,夸我很乖?!?p> 元寶剛準備劈他一掌的手突然頓在他肩上,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你是誰?”
云景禾這貨喝多了,是這種玩意?
“景禾拜托拜托小寶,摸摸我的頭,夸我很乖可以嗎?”
云景禾很認真的回答元寶,白皙修長的手指拉住她的衣擺。
明亮的眼眸褪去往日的清冷,眼巴巴的帶著請求。
元寶扶額,有些凌亂,一腳踢在他的胸口。
若是平日,定不會踢得這么成功,此時云景禾倒在榻下,跪坐地上。
單手撐著腦袋,眼色撩人:“小寶欺負景禾,景禾甚是委屈?!?p> 雨越來越大,敲在軒窗上,元寶站在云景禾旁邊,極其敷衍的摸了摸他的腦袋。
“你今天就睡這里,不準亂跑,乖?!?p> 說完,便急匆匆離開了屋子。
不遠處,來福滿臉木楞,望著陰雨天,有些懷疑人生。
練功的人,耳力很好,屋內(nèi)的言語被他聽到不少。
元寶面色冷然,將玉骨扇飛過去,砸得來福一個趔趄,同時間,玉骨扇又回到元寶手中。
“小王妃!”來福站好,心生不安,來不及感嘆元寶功力提升的速度。
“怎么回事?”
來福心傷,怎么“幸運”的事,總是落到他的頭上:
“太子殿下今日帶來一壺好酒,說是要和王爺對酌?!?p> “可是,爺才喝了幾口,就突然離席,屬下不知為何,就跟到小王妃這里了,哎…哎哎…小王妃你去哪?”
王府門口停著一輛馬車。
馬車四面絲綢裝裹,鑲金嵌寶,窗牖被一簾金色縐紗遮擋。
車頂四方雕刻精美,孔雀口含寶石而傲立,栩栩如生。
云燁一只腳才踏上馬車,就被一個白色物體打的踉蹌。
侍衛(wèi)一驚,趕忙扶住云燁,四周設(shè)防。
“是誰?竟敢在景王府外偷襲本宮。”
“是你的皇嬸嬸!”軟糯的嗓音一落,門口站著一抹嬌小的身影。
眉眼精致,白瓷臉頰,桃腮紅紅,元寶眼眸一瞇,盯著云燁。
這是云燁第一次見到傳言中的景王妃。
他和云景禾年歲相差不二,卻十分敬重這個自小教導(dǎo)他的皇叔。
愛屋及烏,云燁笑意融融:“原來是皇嬸嬸,這雨大風冷的,不用送了?!?p> 云景禾突然離席,一去不復(fù)返,天色已晚,他也急著回宮。
元寶玩弄著白玉骨扇:“太子侄兒,可是嬸嬸呢,就想好好送送你!”
話音剛落她已如下山猛虎撲了過去,嚇得侍衛(wèi)不知所措。
刀劍拿起放下拿起放下,不知該不該動手。
左邊是景王爺家的,右邊是太子殿下。
想了想,侍衛(wèi)覺得還是裝死不動比較好。
介于元寶是個孩子,云燁不敢出全力:“皇嬸嬸,你可不能說我欺負你?!?p> “安靜點!”
請尊重打架,不要說話。
元寶速度很快,玉骨扇用得活靈活現(xiàn),招招盡顯快準狠,不一會兒,云燁就占了下風。
“皇嬸嬸別打了,別打了,我認輸?!?p> 云燁欲哭無淚,雙手被打的紅腫不堪,景王府的人,都是變態(tài)。
老的他從小打不贏,小的從小他也打不贏。
元寶收起玉骨扇,嗓音輕輕:“侄兒乖,手疼不疼,要記得,下次不能給云景禾倒酒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