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目光放遠心即寬
張大衛(wèi)往后捋了捋頭發(fā)，接著說道：“當時，我真想把東西一扔，我不搭理你還不行？可轉念一想，我是志愿者，就是自愿來參加抗疫服務的，如果他家的體溫沒有量到或是量得不準，那就證明我的服務沒有到位。再往大了說，那就是失職啊?！?p> 包百歲看了一眼張大衛(wèi)，笑了。他在心里說：這小子，有思想、有見地，也真是有兩下子。
其實，就在包百歲、張大衛(wèi)走后，李秀萍竟然訓了劉三富，說他太小家子氣了，為難一個孩子干什么？如果換位思考一下，自家的孩子出去參加工作了，讓人挑三揀四的，你心里能好受？再說，人家主動為咱們村里服務，確實應該得到我們感謝才對……
“不用你給我上政治課！”劉三富明知道自己錯了，但嘴上卻不會服軟的。
“煮熟的鴨子——光剩一張硬嘴了！死撐著有啥用？”李秀萍氣得轉身就走！
…………
張大衛(wèi)第一天當志愿者，感覺還算挺新鮮，加之有了測溫槍在手，工作就順利了很多。如果不是有劉三富一家搗亂的小插曲，這一天的工作可以說是很完美的。
包百歲高興地向馮元打電話報告說：“馮書記，我們把全村每個人的體溫都測完了！”
馮元抬頭看了看天上的太陽，有些不解地問：“這么快？”
“放心吧，我們絕對沒有偷工減料，全村一人不落。再說，我們也不敢啊，防疫工作，不敢馬虎。主要是張大衛(wèi)——小張醫(yī)生從朋友那里借來個電子測溫槍，讓人給捎過來了……”
馮元：“測溫槍？”
包百歲：“對啊。給你測完體溫我們就從村一頭兒開始走，過了好一陣子，王宇強就跑來送給我們。這東西好啊，一靠近人的腦門兒，這溫度立馬就顯示出來了，又準又快……”
馮元笑了，說：“原來是這樣啊，我還奇怪今天怎么比往天早不少呢。小張醫(yī)生真行啊，替我好好謝謝他啊?！?p> 包百歲美滋滋的，特意把手機舉到張大衛(wèi)跟前，讓他聽到。
“好的。我一定轉達領導的謝意。今天我們的工作完成了，是不是就讓小張醫(yī)生先回家休息了？明天還有任務呢。”
“好的。飽餐戰(zhàn)飯，明日再戰(zhàn)！”馮元一高興，把收音機里聽來的評書的詞兒都用上了。
張大衛(wèi)告別了包百歲，獨自一人行走在空曠的大街上，雖然戴著口罩，可也從來沒有感覺到如此的清爽。這段時間宅在屋里，張大衛(wèi)很少自由而貪婪地呼吸這室外、這曠野中清純的空氣，感覺到每一口吸進肺里，都是甘甜的、富有營養(yǎng)的。作為一名醫(yī)學生，他甚至能夠想象得出，過濾后的氧氣被血紅蛋白擁抱著在血管里奔跑，凝聚著力量跑進各個組織器官之中……
張大衛(wèi)舉目遠望，天高云淡，碧空如洗，近樹遠山都清晰可見。他感覺到眼睛也特別舒服，以前在家、在學校抬眼望見的除了高樓還是高樓，從沒有看過這么遠。張大衛(wèi)心里暗想：目光短淺，人就封閉；目光放遠，特別愜意。
是啊，如果從醫(yī)學的角度分析，經常眺望遠方，不但對眼睛的視力有好處，而且還能陶冶性情、凈化心靈呢。
張大衛(wèi)又攏了下一耷拉下來的長劉海，突然有一種想要奔跑的感覺。但——他控制住了自己。
包百歲趕回衛(wèi)生院，對一天的記錄進行逐一整理。同時，他還要列出村里需要重點關注的對象，特別是患有慢性病的老人，要給予格外的關照……
…………
張大衛(wèi)回到大姑家，像凱旋的戰(zhàn)士一樣受到了特別的優(yōu)待。因為他從長輩們的眼神中就已經感受到了，這里面有欣慰、有期待，有關愛、有驕傲。當然，他也從老爸復雜的眼神里讀到了一絲絲的疑惑，這疑惑主要是擔心他能否堅持下去。
王廣海高興地說：“張醫(yī)生回來了，辛苦辛苦。”
張大衛(wèi)害羞地笑了，說：“大姑父，您就別逗我了，我哪有資格稱得上這‘醫(yī)生’二字啊?！?p> 張淑琴：“謙虛大勁兒了就該落后啦，說你是你就是。在我們心里，你就是最厲害的醫(yī)生，就算是現(xiàn)在這種病毒，對你來說那都不在話下，保證能輕松拿下！”
張沐：“大姐，你這話說得可夠邪乎的了?？涞脹]邊兒沒沿兒，某些人容易飄起來啊。”
呂笛雅趕緊拉了張沐一下。
張大衛(wèi)立即收起笑容，說：“放心吧，某些人有顆大心墜著，飄不起來。”
“得了，不嘮這些‘黑話’了。大侄子，你是不是餓了，想吃啥大姑給你做去?！?p> “大姑，我還真不餓，就是渴了，一直沒撈著水喝。”
“喝我的吧，剛有些溫，倒上后我還沒喝一口呢?！睆堛逭f完，把茶杯遞了過來。
張大衛(wèi)拿過來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
呂笛雅：“慢點兒，沒人和你搶，別嗆著?？磥碚媸强蕢牧嗣魈彀。o你帶個保溫杯吧……”
張淑琴：“要不，大姑明天在包里給你裝兩瓶飲料？”
張沐：“是當志愿者還是享受去了？還保溫杯，你給帶一套茶具得了唄？”
呂笛雅瞪了張沐一眼，張大衛(wèi)嘿嘿一笑，說：“還是我老爸的政治覺悟高啊。媽，啥也不用帶。放心吧，醫(yī)書上說，少喝幾口水，一天之內是渴不死的?！?p> “和你們爺們兒嘮嗑兒，總故意往擰了整，沒有順順當當?shù)臅r候。唉——”張淑琴說完，轉身進廚房了。
張大衛(wèi)脫下白大褂，呂笛雅伸手接過來，然后規(guī)規(guī)矩矩地用衣服架給掛了起來。
王廣?？纯磩e人都不說話了，就湊上前詢問：“大衛(wèi)，跑了一天了，感受如何?。俊?p> “都挺好的。特別是測溫槍拿到了，快了很多，不然我現(xiàn)在都回不來。至少得到天黑了才行?！?p> “測溫槍？就是上次紅樓市來救護車時，穿太空服的那些人用的那種？”王廣海問。
張大衛(wèi)：“大姑父，那不叫‘太空服’，是‘防護服’。他們當時手里拿的，就是測溫槍。屬于電子產品，主要采用遠紅外線發(fā)射光訊號，不用直接接觸人體就能測量出體溫，防疫期間用著也會更安全?！?p> “這東西，在河興村還是個新鮮玩意兒。”
“就是。說起來有意思，有一家人說什么也不用測溫槍，說是讓槍指著不吉利?！?p> 王廣海樂了，說：“瞎扯蛋！迷信的腦袋！”
張大衛(wèi)：“而且，就算是用水銀溫度計，這家人也不讓我給量，非讓包百歲醫(yī)生親自動手。”
張淑琴倚在門框上說：“那就是給他慣的。他不用咱，咱還不稀的給他量呢。”
張沐：“是誰家??？”
張大衛(wèi)：“姓劉。好像叫劉三——劉三什么，我沒太往心里記。包百歲醫(yī)生提到了他的名字?！?p> 張淑琴臉色有變，問：“是不是叫劉三富？”
“對，是叫劉三富。這家人，真的挺怪的，也不全是，有個婦女，可能是劉三富的媳婦，還挺好。就是個測溫槍嘛，還把劉三富嚇夠嗆，真是迷信透頂?！?p> 張淑琴狠狠地說：“你應該一槍斃了他！要是拿真槍的話！”
呂笛雅一聽，趕緊給張淑琴使眼色，喊：“大姐——”
張大衛(wèi)愣住了。
張淑琴繼續(xù)說：“要不然就說他48度，一下子給他整隔離算了?！?p> “大姑，如果真是48度，那還隔啥離啊，人都快燒冒煙了?！?p> “就是，你這人，啥知識都沒有，人的體溫有那么高嗎？你以為是老白干呢？還分48度、52度啊？趕緊做飯去吧?！蓖鯊V海邊說邊把張淑琴推進了廚房，然后才悄聲說：
“你和大衛(wèi)說這些干啥？劉三富是啥德性咱們自己知道就得了，別讓孩子們拉扯進來！”
“就顯你懂得多?！睆埵缜僖凰π渥?。雖然她表面上不服，但心里認為王廣海說得對，這種鬧心事不讓大衛(wèi)知道那是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