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測溫中的小鬧劇
包百歲和張大衛(wèi)“逆行者”般頂著西北風首先來到梁山石家。他們家還沒有吃完飯，見兩位一前一后、邊噴灑消毒液邊往屋走，就讓梁山石的心里起了嘀咕：今天怎么這么早就來了？還消毒開路，那個姓張的小醫(yī)生怎么不像昨晚捂得那么嚴實了？徐芬這丫頭到底是確診了還是沒確診？
人未進屋，消毒先行。噴霧比包百歲提前一步進了屋，梁家的人都沒說什么，特殊時期又攤上特殊的鄰居，出了特殊的事兒，村醫(yī)采取特殊的手段也在情理之中的。
梁山石的臉色非常難看，他問：“包大夫，今天這么早來，是不是老徐家那邊兒——定下來啦？”
包百歲：“沒有，不用害怕，看把你嚇那樣兒。今天來得早，是因為要拉開和第二次測溫的檔兒，兩次別挨得太近。老梁，那就先測你的吧，你是一家之主，帶個頭兒?！?p> “好。”梁山石很配合地向前湊了湊。
張大衛(wèi)剛要往前上，被包百歲使勁兒給拉住了，并給他使了個眼色。張大衛(wèi)明白了，與梁山石保持了一定的距離，伸直長手臂，舉起了“槍”……
包百歲和張大衛(wèi)之間的這個小動作，被細心的梁山石看得一清二楚。本來就疑惑重重的他，心里更是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了。
梁家人挨個兒測量之后，張大衛(wèi)記錄完畢，說：“一切正常。”
包百歲就想速戰(zhàn)速決，馬上說：“那就好。我們晚上再來。老梁，你們家的人還是不要出院門兒啊，這是馮元書記特意交待的。大衛(wèi)，咱們走吧。”
“等一等！”梁山石突然大聲喊道。
包百歲和張大衛(wèi)都是一驚。包百歲下意識地舉起了消毒噴壺對準了梁山石，張大衛(wèi)趕緊把長劉海往上攏了攏，好把對方看得清晰。
包百歲：“什么事兒？”
“包大夫，我想再重量一遍體溫！”
“為什么?。俊卑贇q盡量保持著語調的柔和。
“我感覺不舒服，渾身發(fā)熱，不得勁兒?！?p> 包百歲就是一皺眉，然后對張大衛(wèi)說：“小張醫(yī)生，那就麻煩你再給量一次吧?！?p> 張大衛(wèi)點點頭，再次拿起了測溫槍。測量的結果還是36.3攝氏度，正常。
包百歲：“這回放心了吧？人的體溫正常范圍是36到37攝氏度之間，高于37.5攝氏度才屬于發(fā)燒，你這個溫度那是再正常不過了?！?p> “不行！”梁山石陰沉著臉說，“他太年輕，測得不準！包大夫，你來給我測一下?！?p> 包百歲張了張嘴，沒說什么，他也明白遇到這樣的犟人多說也無益，趕緊滿足老梁的要求好走。這才是第一家，還有一村子的人等著呢。于是，他從張大衛(wèi)手里接過了測量槍。
包百歲給測量的結果和剛才的數值一樣，便靜靜在看著梁山石，看他還怎么說。
梁家其他人都躲到了一邊兒，一言不發(fā)。包括梁山石的媳婦鄂莉，當然，怕的程度不大，就是他們也覺得這家伙近兩天不知抽的什么邪風，動不動就大發(fā)雷霆，家里人都不愿意搭理他。
梁山石想了想，冒出這樣一句話：“你們這個東西不準?！?p> “什么？這可是高科技的儀器，現在你花多少錢都買不著。你知道為了弄到這個測溫槍，小張醫(yī)生下了多大力氣嗎？你怎么能懷疑——”
“誰知道你們做沒做手腳？這種電子產品不保準。就像那種電子秤，上我們家收苞米的小販子就自己偷摸調了，明明顯示是一百斤，其實都快有一百一十斤了。我吃過虧，我知道。你們這個也一樣，來之前都調成三十多度，我們誰知道？”
包百歲氣得直咬牙。
張大衛(wèi)說：“我們不能調，也不會調，更不敢調。防控疫情的重要時期，我們要是在體溫數據上造假，那可是犯法的。再者說了，你們家各個人的體測都略有不同，也不全是36.3攝氏度，我們不可能一人一調吧？”
“那我不管！反正我信不著這個東西！”
包百歲：“老梁，那你說怎么辦？讓馮元書記來給你量啊？”
梁山石還挺強硬，說：“不用拿村領導來壓我，咱不怕。我就是想讓你用過去那種溫度計——就是夾在胳肢窩底下的那種再給我量一次——”
包百歲一擺手，說：“得，你別說了，我明白。我不和你磨嘰，咱這就開量。今天你家是全村第一份兒，我可不想耽誤太多的時間?！?p> 張大衛(wèi)幫著找出水銀體溫計，交給包百歲，由他給梁山石夾到腋下。然后，掐著時間等著。
誰都不說話，屋里靜得有些嚇人。
時間一到，包百歲立即查看溫度計，梁山石也湊上前。
包百歲有些生氣地問：“你能看明白??？”
梁山石沒答話，身子卻往回收了收。包百歲沖著陽光仔細看了看，說：“老梁，你的體溫為36.4攝氏度，正常?！?p> 梁山石一聽就喊上了：“我說什么來著，不一樣了吧？那個‘槍’就是不好使！”
包百歲氣得直咧嘴，竟然一時答不上話來。
張大衛(wèi)：“我來解釋一下，從醫(yī)學專業(yè)上講，人的體溫是指人身體內部的溫度。但是總不能把人解剖了測里面的體溫吧？于是，臨床上常以口腔、腋窩和直腸的溫度來代表體溫，為了方便快捷，有時也采用像額頭、手腕等部位的直接測溫。各個點的溫度略有差異也很正常，甚至各個時間段的體溫也會略的差異的。
這一解釋也為包百歲打開了思路，他接過張大衛(wèi)的話頭兒說：“口腔溫度、腋窩溫度、直腸溫度和額頭溫度能完全相同嗎？你笨想想。如果你還不放心，那么，我們再采取直腸測溫，就是把這個溫度計插在你的——”
“可拉倒吧！我知道了，你們趕緊去別人家吧，我信了還不行嗎？”梁山石一擺手，冷冷地說，說完就回到飯桌上大口地吃起飯來。
包百歲和張大衛(wèi)相互無奈地笑了下，轉身往外走。鄂莉把二人送了出來，并悄聲地說著抱歉的話。
包百歲：“沒啥。我覺得你家老梁就是太緊張了，閑得沒事兒是自己嚇唬自己，你抽空兒應該好好勸勸他。一個大老爺們兒——唉——讓我們能說什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