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宴席

　　宴會進(jìn)行的熱鬧而流俗，絲竹之聲不絕于耳，席間觥籌交錯，言語歡暢，其樂融融。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任何人都無聊得緊，彼此之間不過是寒暄敷衍，歌舞升平是不假，卻是這京中數(shù)見不鮮的東西，讓人只煩不齊罷了。

　　倒是二皇子對靳羽很感興趣，更是親自端了酒杯來給靳羽敬酒，“想必這位公子就是斷龍?zhí)锰弥鹘鸸恿税?，聽王督公說是公子救了我四弟，我替父皇和四弟多謝羽公子?！闭f完還對著靳羽作了作揖。

　　靳羽連忙回了禮，但又不知對方是哪個皇子，便看向了他身邊的王演，王演倒是聰慧，一下就明白了靳羽的意思，“靳羽公子，這是二皇子?！?p>　　“二皇子客氣了，小生不才，只是略懂醫(yī)術(shù)，是四皇子命大，小生不過是碰上了運(yùn)氣罷了。”靳羽說這些話時，只覺直犯惡心，可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頭，既入了這京城的是是非非中，就得入鄉(xiāng)隨俗。

　　二皇子儼然一副愛才好士的模樣，絲毫不在靳羽面前擺皇子的架勢，“聽聞靳羽公子前不久才從洛陽過來的，不知現(xiàn)下屈住在哪個客棧里頭呀？”

　　“小生暫住在蕭督公府上?！苯鹬蓝首与m這么問，可他定是知道他住在蕭府的，靳羽倒想看看這二皇子的葫蘆里裝的是什么藥。

　　二皇子一副大吃一驚的樣子，好像真是才知道一般，“這蕭豫也真是的，靳羽公子這般的人才來到京城，竟就讓你住在他家里，我定要好好說道說道他。”

　　“二皇子言重了，蕭督公家里沒什么不好的?！?p>　　“那可不行啊！蕭豫竟這般不懂得禮賢下士，若靳羽公子不嫌棄，便去我宮中住上幾日吧?！?p>　　靳羽見二皇子客套了半天終于把話給說了出來，可他怎么能去皇宮里住著呢，雖然他確實(shí)也不喜歡蕭豫那種一板一眼死氣沉沉的人，可一天一趟明華殿治病已讓他受不了了，更別說讓他住進(jìn)宮中了，而且這二皇子定是沒安什么好心的，看他一副做作的樣子就讓人想吐，“靳羽是江湖人，自由散漫慣的，皇宮規(guī)矩太多，我就不去了，不過多謝二皇子的好意，靳羽心領(lǐng)了?！?p>　　二皇子見他已經(jīng)拒絕了，便也不好強(qiáng)求于他，只道，“我就是喜歡公子這樣的人才，想和靳羽公子交個朋友，既然公子不愿受宮中規(guī)矩約束，那我自然是不會強(qiáng)求的，但我邀公子賞月喝酒下棋這樣的事，想必公子也不會再拒絕我了吧?！?p>　　靳羽見二皇子這般拉攏與他，他心里就已經(jīng)猜到了四皇子一定是他動的手，看來眼前的局面是二皇子和四皇子開始黨爭了，王演和西廠是二皇子的，蕭豫和東廠是四皇子的，他倒也真想瞧瞧這些皇家的兒子為了那個位置會多殘忍，“二皇子邀約，是靳羽的榮幸，怎會拒絕？”

　　二皇子聽到這話，先是哈哈笑了兩聲，又拍了拍靳羽的肩頭，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靳羽，便轉(zhuǎn)身離開了，倒是王演又走到靳羽身邊小聲地說了句話，“靳羽公子是聰明人，是做選擇的時候了?！闭f完也走了。

　　靳羽苦笑了一聲，怎么就卷進(jìn)來了呢？

　　柳尋凝那邊，馮可可也是各種邀請柳尋凝得空了就來府上坐坐，陪陪她，柳尋凝想著眼下是推脫不得的，可到時不來便是了，就佯裝答應(yīng)了馮可可，馮可可見她同意了，臉上馬上就露出了開心的笑容，又千叮嚀萬囑咐讓柳尋凝別忘了，柳尋凝都是敷衍似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張夫人見馮可可拉著柳尋凝的手聊得火熱，覺得這是過去和她們打聲招呼的好時機(jī)，一是如今西廠和錦衣衛(wèi)也算是聯(lián)手了，那張夫人和馮可可也得走得近些，二來見馮可可這么喜歡柳尋凝，便覺得這是拉攏柳尋凝的好機(jī)會，好讓柳尋凝為她們所用。

　　張夫人扭動著腰肢，笑著走了過來，“凝兒今日也在呀，老身還道是凝兒不來了呢，來了就好，來了就好，哈哈哈。”說著就要去拉柳尋凝的另一只手，又轉(zhuǎn)身對著馮可可行了禮，說了祝詞，“老身還未來得及和馮夫人道賀呢，遙叩芳辰，吉樂安康?！?p>　　馮可可輕笑一聲道，“多謝張夫人好意，只是這也沒什么好道賀的，過了生辰便又是老了一歲了?！?p>　　同為女人，張夫人是理解馮可可這種對年華逝去的傷痛之情的，便寬慰了幾句，“馮夫人哪里老了，老身看夫人還如當(dāng)初一般美艷絕倫呢，倒是老身是真老了?！睆埛蛉松焓置嗣约貉劢堑陌櫦y，倒也有了幾分傷感之意。

　　“可能是沒生養(yǎng)過吧，就看起來還年輕些，可這年齡還是擺在哪兒了。”馮可可這些年總想要個孩子，可能女人到了一定的年齡就會這樣吧，又加上這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情，總是會更在乎些的。

　　張夫人聽她這般說倒是有些尷尬了，她說的話里可沒這個意思啊，馮可可這般理解倒讓她這恬言柔舌都不會說話了，看著眼前這兩個沒有兒孫福的女人，她心里不知是有些慶幸還是有些悲憐，只是不能再待下去了，就稱家里還有事，便匆匆告辭離開了。

　　柳尋凝也不想再對著悲觀的馮可可了，便也告辭了，走之前馮可可又是說讓她別忘了常來陪她，柳尋凝心里也是心疼馮可可的，心便軟了，就想著什么時候還是來看看她吧。

　　回去的路上，靳羽在前面騎著馬，沒再有半點(diǎn)越矩的行為，兩人也都沒再說過話，小薇想問柳尋凝靳羽和馮可可都和她說了什么，可見柳尋凝不想說話的樣子，就也沒有問出口。

　　馬車一路顛簸，柳尋凝靜下心來想了許多，她不知道自己以后是不是就是第二個馮可可，她盡管表面風(fēng)光，人人尊敬著，可內(nèi)心卻又那么空虛那么孤單，看她唉聲嘆氣的樣子，柳尋凝真的不想變成這樣，可她能有什么辦法嗎？她這輩子也是注定了不會有小孩的，只能看著別人盡享天倫，就像小的時候看著父親抱著大哥哥和二哥哥笑得那么開心一樣，她好像從來都沒有被允許過享受快樂，蕭豫對她的好也是利用，就沒有人能真心對她好嗎？她想到今日在靳羽懷里哭，又想到那日她抱著蕭豫哭，那日是太擔(dān)心蕭豫了，今日好像是把這么多年受得委屈都哭了出來，靳羽抱著她的感覺和蕭豫抱著她的感覺也不一樣，蕭豫給她的感覺是一種若即若離的，她很想抓住他，可這不是她能控制的，他們之間的感情全掌握在蕭豫手里，可靠在靳羽懷里的那一瞬間好像感覺很踏實(shí)，感覺靳羽不會突然就把她推開一般，她也不知道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想法，但是就是有這樣莫名其妙地感覺。

　　“夫人？夫人？我們到了?！毙∞币呀?jīng)叫了好幾聲柳尋凝了，可柳尋凝就好像聽不見一樣，她只好扯大了嗓門又喊了幾聲。

　　“啊，好的，那扶我下去吧?！毙∞币娝K于回了神，就上去扶了柳尋凝下車，進(jìn)了大門之后，小薇便打算扶著柳尋凝去書房給蕭豫請安，這是規(guī)矩，所以柳尋凝不吩咐她也會這樣做的，可今日柳尋凝也真是怪的很，“小薇，扶我回房吧?！?p>　　小薇有些困惑，她越發(fā)想知道靳羽和馮可可到底對柳尋凝說了什么，可她做奴婢的，總也是不好開口過問主人家的事的，也不能扭著柳尋凝去書房給蕭豫請安，只好提醒柳尋凝這是規(guī)矩壞不得，可柳尋凝卻堅持不去請安便要回房。小薇是真的沒辦法了，只好任由柳尋凝了，便扶著她回了房。

　　回了房的柳尋凝就瞇著眼睛躺在貴妃椅上，她其實(shí)并沒有睡著，但她也不睜開眼睛，也不動，小蠻見她這般奇怪的很，就以為今日是小薇沒照顧好柳尋凝，便要去找小薇問個清楚，可房里房外找了一圈，愣是沒見著小薇的蹤影，小蠻不禁有些生氣，她覺得小薇這人果然是靠不住的，難得讓她獨(dú)自跟著夫人出門一趟，便把夫人累成這樣，回來了又不見人影，指不定躲到哪里偷懶去了，待夫人緩過神來，定要夫人好好罰一罰她。

　　小薇實(shí)則是獨(dú)自去了書房，蕭豫見是小薇一個人過來的，也有些疑問，“回來了？夫人呢？怎么不見夫人過來？”

　　小薇說柳尋凝先行回了房了，蕭豫愣了一下，常日里柳尋凝是最懂規(guī)矩的，晨昏定省從未少過，今日怎么出門回來都不來請安，雖是困惑不解，可他還是說，“無妨，請安都是小事，想著凝兒應(yīng)是舟車勞頓累著了，待灑家忙完手頭上的事，就去看看她?！?p>　　“大人，奴婢前來不是為了這事的?！毙∞闭f著就跪了下來。

　　這一跪讓蕭豫更是奇怪了，但他好像意識到了事情沒他想象得那么簡單，眼下他也沒時間去猜測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他就讓小薇把事情都說清楚。

　　小薇只說了靳羽威脅她讓她下車，然后又把夫人惹哭了，還沒來得及說馮夫人的事，蕭豫就推門出去了，小薇怕他去柳尋凝房里找柳尋凝，連忙跟了出來，可卻被蕭豫喝退，小薇見蕭豫眼里有一團(tuán)燃起來的怒火，那眼神是要?dú)⑷说难凵瘢瑖樀眯∞卑c坐在地上，連哭都不敢哭，她覺得蕭豫定是去找柳尋凝了，她有些后悔把這些話告訴蕭豫，她也不敢在跟上前，就坐在地上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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