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曲館長的身份

　　‘‘惻隱之心？死的人我都不認識……’’曲館長把茶葉蛋整個塞進嘴里，嚼了嚼咽掉，‘‘我有什么好難過的。我認識的人死了，我還可能會感慨感慨，不認識的人，愛死多少死多少，干我毛事。’’

　　郝有茗在心里給老板豎大拇指，真是高冷冷血的辣妹。

　　‘‘原來存在毫無同情心的人類么？’’綠狗喃喃，陷入沉思，‘‘我的地球考察資料要添一筆了。’’

　　‘‘做手術的醫(yī)生不能暈血，守墓地的人不能怕鬼火，當兵不能怕死，討厭小孩的不能做幼師?！^長輕描淡寫地說，小心翼翼地拿著油煎包的角，小口小口地吃，之所以吃的如此拘謹，是因為這個油煎包里面的餡料太多，大口咬下去會爆出來，‘‘我在這個殯儀館當館長二十年了，之前還在鬼市做過三十年的店主，甚至給白無常當過六年的女捕快，都是見證生生死死的工作，要是因為一些死者家屬哭哭啼啼，就覺得心懷悲傷，我這些年就白干了。’’

　　郝有茗端坐在沙發(fā)上，兩腿并攏手放膝蓋，一開始還深以為然地輕輕點頭，像個認真聆聽老板分享成功經(jīng)驗的乖下屬，越聽越發(fā)覺不對勁，臉逐漸發(fā)白，僵在沙發(fā)上恍若石膏人，臉色古怪而震驚。

　　‘‘曲館長您剛剛說……’’郝有茗聲音小的不像自己的，瞪著曲館長，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您干過什么工作？多少年？’’

　　‘‘二十年殯儀館館長，三十年鬼市店主，六年白無常的女捕快。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都很遙遠了?！^長輕描淡寫，‘‘怎么了，有什么問題嗎？’’

　　‘‘沒……沒問題……才怪嘞！’’郝有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館長您青春靚麗……看上去也就二十來歲的樣子……想不到已經(jīng)是從業(yè)五十多年的老太婆了……’’

　　‘‘哈，雖然我對自己的容顏非常自信，不過聽你這么一說，青春靚麗，還是很高興呢。’’曲館長從抽屜里掏出一面小鏡子，微笑著舉起來照了照自己的臉。

　　‘‘郝有茗，以后經(jīng)常拍上司的馬屁吧。哪天拍的到位了，會給你漲薪的?！^長照完了鏡子，放進抽屜收起來，接著吃油煎包。

　　‘‘館長，重點不在這里……’’郝有茗深感無力。

　　‘‘我的嗅覺很靈敏，一般人身上分泌了什么激素立刻就能聞出來。怪不得我?guī)缀跣岵坏侥闵砩系奈兜??！G狗站起來，望著曲館長插話，‘‘所以，你壓根不是人類吧？’’

　　郝有茗臉色很難看很迷茫。曲館長介紹她的個人履歷時語氣稀松平常，沒有開玩笑說瞎話的意思，就是以一種‘‘我在哪哪上中學畢業(yè)于哪哪大學’’的口氣陳述。所以有極大的可能……曲館長說的那些都是真的。

　　該死的，自己早該想到了！之前入職的時候，曲館長口口聲聲高興地說‘‘郝有茗你可是殯儀館唯一的純種人類’’，這個“唯一’’一詞就值得重視——要知道曲館長也是殯儀館的成員啊！

　　‘‘我確實不是人類。我已經(jīng)二百歲了呢?！^長回答綠狗，語氣還是波瀾不驚。

　　郝有茗更震撼了，竟然是二百年的老妖婆么？

　　郝有茗扭頭看向旁邊的照片墻，上面有二百多張相框裝裱好的照片。照片主角全是曲館長。從晚清的女子服飾一直到現(xiàn)代的服飾，從發(fā)黃的黑白相片到彩色相片，站在那面照片墻前就恍若感覺時光流過，偏偏照片上的人像是定格住了，絲毫沒有改變?nèi)菝驳暮圹E。第一次見到這個照片墻時，郝有茗還以為是藝術照，現(xiàn)在看來真的是一年拍一張留下的滿墻照片。

　　兩百歲的女人，從清朝活到現(xiàn)在，面貌還維持著二十歲的樣子。

　　郝有茗覺得真是太見鬼了。世界觀遭到嚴重沖擊。

　　‘‘那么館長……您不是人的話……是幽魂嗎？’’郝有茗望向正在喝湯的曲館長，她容貌精致，唇紅齒白，臉龐白的像花瓣，完全是深閨少女的模樣，聽到郝有茗的話她忽然一頓，像是被戳穿了巨大的秘密，郝有茗緩緩地問，‘‘像您之前說的……因為生前巨大的遺憾，徘徊人世不愿離去的幽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