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怡溫池
溫老爺和溫夫人商量已久,決定收購長寧所有的澡堂,置辦一些家業(yè),也好讓阿歡多回去探望師傅和廟祝爺爺奶奶,溫家殺手被滅之后,溫老爺對這次桑榆之行格外注意,特花重金聘請一位職業(yè)殺手,保護阿歡安全。
別看小姑娘年紀小,瘦瘦弱弱,她的武功可比溫家最好的殺手高出太多,尤其是暗器,用得可謂是出神入化,溫老爺可是親眼看見她在籠子里徒手殺了一只猛獸,那場面如今想想還覺得血腥殘忍。
小飛蛾一路騎馬跟在旁邊,默不作聲,時刻緊盯四周,以殺手的敏感度,后面有人,故意放緩腳步落到人馬之后,雙手捏鏢,準備大開殺戒。
這一路幸虧有小飛蛾,不然他們早就被削得七七八八,溫老爺甚是欣慰,他看小姑娘出手不下十幾次,每次都是干凈利落,就是宮里這位沒想到這么記仇,在他們地盤做生意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果不其然,一行人剛到長寧城門外便被守衛(wèi)的士兵攔下,桑榆皇帝有令,嚴查各地流民和外來人口,準入者都要一一登記,溫老爺連忙遞上入關文牒,示意自己來長寧做生意,順便表示,為報答可以出錢修繕西市的城隍廟,不管東市西市只要有個大善人那就是好事,侍衛(wèi)請教一下頭頭后立馬放他們進城,而那張記有信息的簿子很快轉手傳了出去。
妙貴妃的哥哥是桑榆上將軍,說起來她與古南已故周皇后出生相同,可惜,命途完全不一樣,可她要是借助哥哥的勢力滅掉這群人,不費吹灰之力,她這么想,當然,也這么做了。
殺手除不掉你,那就給你按個莫須有的罪,看你還怎么逃。
“阿歡,想好給師傅帶什么了嗎?”母子倆走在熱鬧的長寧街,天氣寒冷,可長寧街的繁榮一點不減。
“嗯……”阿歡仔細想想:“我想多買一些肉,還有瓜果蔬菜,蜜餞零嘴。”
溫夫人先是一愣繼而欣慰一笑,兒子大了,懂事了:“好,都依你?!?p> “我還想給廟祝爺爺奶奶買幾身新衣服。”
“不著急,你爹,已經(jīng)去了,咱們先回香苑,然后把廟祝爺爺奶奶接到香苑過年好不好?”
“真的?”阿歡喜笑顏開:“那真是太好了,娘,咱們買多一點?!?p> 果然是大戶人家,買東西一點不手軟,光挑上山的擔子就有七八個,肉管夠,就連買不著的蔬菜都湊了兩筐,還有面啊油啊應有盡有。
一群人到門口敲著門,新荷才知道他們來,忙放下手里的活把他們迎進來。
“哎呦,溫夫人,你說怎么不打一聲招呼啊,我們都沒準備?!?p> 溫夫人拍拍新荷的手:“不用,我們呀,都準備好了?!?p> “師傅?!?p> 新荷看到阿歡這身打扮差點沒認出來,真有貴氣小公子的模樣:“阿歡,高了又俊了。”
“梓陽。”渚陶悄悄拽喜芋,喜芋立馬改口:“呃,阿歡,你回來了?!?p> “阿歡。”落霜立馬上前:“溫夫人。”
溫夫人點點頭。
“落霜姐,喜芋姐,渚陶姐,劉姨……”
“哦,劉姨還在后廚忙著呢?!?p> “外面天冷,咱們屋里坐?!?p> 幾個小丫頭忙前忙后,香苑好久沒有這么熱鬧了。
“劉姨,您怎么不去前廳吃飯呀?!毕灿蟛煊X劉姨悶悶不樂,像有心事。
劉姨背著她悄悄抹淚:“鍋離不開人,你們吃,不用管我。”
哦,好吧。
喜芋前腳剛出門,后腳一個陌生小丫頭出現(xiàn)在廚房,東瞧瞧西看看,掀起蒸籠徒手就抓白面饅頭,燙得她又吹又呼,還硬往肚子里咽。
身旁悄然遞來一碗水:“慢點吃?!?p> 小飛蛾頓時警覺,扔掉饅頭,葉鏢已然在手,時刻準備飛出,眼前的婦人穿著樸素,神情像是被嚇著,眼睛里有幾分關心。
這樣的人毫無攻擊力,很快小飛蛾放下戒備,彎腰拾起地上滾得很臟的饅頭,吹一吹就要往嘴里塞。
“哎,姑娘,這不能吃了。”劉姨一把奪過,用筷子夾了個新饅頭給她:“來,吃新……”
轉身小姑娘早已不見,正好喜芋一蹦一跳跑來。
“劉姨,您找什么呢?”
“啊?哦,沒什么?!苯议_煮了許久的鍋,里面的雞腿一陣飄香,再三猶豫,劉姨還是偷偷留了一個,遞給喜芋:“小心燙?!?p> “劉姨,我們一起去吃吧。”
“不了,我再去院子里劈點柴燒些熱水?!?p> 再三請不動,只好隨劉姨了。
明面上小飛蛾作為貼身侍女守在溫夫人和溫歡的房門口,可新荷不忍心,便讓她臨時住在卷室,也可一喊即到。卷室都是書,不能升火盆,所以劉姨特意多拿了些被子給她,兩人再見面沒有說什么,就像照顧客人那樣照顧小飛蛾,小飛蛾哪受過這般待遇,劉姨為她鋪床的時候站在旁邊不敢動。
等到所有人都走,小飛蛾才敢伸手摸了摸被子,好暖和,迫不及待鉆進去,一雙凍得很涼的腳才慢慢感受到溫度,繼而有些麻,緩了好一陣,可惜肚子太餓,睡不著,悄摸溜到廚房,抹黑瞎找,在一個還冒著熱氣的大鍋里留著一個碗,兩個饅頭一個雞腿幾片牛肉。
小飛蛾的心狠狠一顫,這是她專門給自己留的嗎?
慢慢長夜,同樣睡不著的還有一位少年,手里的竹編飛蛾已經(jīng)有些光亮,小飛蛾,我回到長寧了,你在哪呢,只知道你的名字卻不知去哪找到你,你過得好不好,有沒有被人欺負,我們再見會是什么時候。
第二天溫老爺領著一男一女兩位老人家來到香苑,西市城隍廟已經(jīng)派人重建,所以,今年廟祝爺爺奶奶不得不在香苑過年,大家伙倒是樂意,人多好啊。
“咦?”廟祝小眼睛眨巴眨巴,瞧著背過去的身影有些眼熟:“這不是小丫頭嗎?!焙闷孀分豢催€真是:“老婆子,這是那個受傷的小丫頭啊,沒想到,你也在啊?!?p> 虎姑婆仔細瞧瞧,嘿,還真是。
阿歡一下就急了:“什……什么小丫頭?小飛蛾?”是她嗎?她在這里?
幾個人的話聽得眾人一頭霧水,只見那個叫小飛蛾的丫頭低頭躲避眾人好奇的目光。
“阿歡少爺,她不是跟你一起的嗎?”虎姑婆奇怪,怎么人在還問。
溫老爺察覺其中異樣,連忙趕著回避:“新荷夫人,外面雪大,咱們進屋。”溫夫人想說什么,終究還是被溫老爺連拖帶拽請進門。
“哦?!毙潞煞磻^來:“落霜,渚陶,喜芋,進屋,兩位老人家請進?!?p> 明晃晃留下二人在大雪中,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溫歡朝著視野中那團模糊的影子直沖而去,眼見就要撞到及時停下,這可把溫夫人嚇得不輕。
“小飛蛾,真的是你嗎,小飛蛾,你說話?!睖貧g心里直覺,就是她,可她為什么一路下來裝作不認識自己。
小飛蛾低頭不語,她現(xiàn)在的身份,是暗衛(wèi),殺手有殺手的規(guī)矩,輕易不能破。
得不到回應,溫歡一時心急,兩只手竟然摸上小飛蛾的臉,溫夫人簡直要被氣過去,暗自掐了溫老爺一把,溫老爺不光不敢躲,還得笑回去,慘了,回去要跪搓衣板了。
大膽摸了半天他都沒等到那個人的巴掌,既沒說流氓也沒說傻瓜,廟祝爺爺認得不錯,那她就是小飛蛾,可已經(jīng)不是以前的小飛蛾,現(xiàn)在的她冷漠的沒有一點溫度,他的世界一下沒有色彩了。
“你為什么不說話,你知道嗎?我每個晚上都在想你,想我們何時再見面。”從懷里掏出心愛的竹編飛蛾:“想你的時候,我就摸它,這是你送我的第一個禮物,我很喜歡,我不知道你為什么要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現(xiàn),我心里明白,你不簡單,可是我……我還是愿意跟你做朋友,想聽你叫我‘傻瓜’?!?p> 即便如此,小飛蛾依舊一句話不說,即使做了朋友又能怎樣,他們根本就是兩個階層的人,最好就是少有交情。
小飛蛾的態(tài)度讓溫夫人終于放心,還怕自己的兒子會做什么傻事,現(xiàn)在看看純粹瞎擔心,陰差陽錯選到這位有故事的小姑娘,挺好,懂規(guī)矩。
喜芋眨巴著大眼睛,小聲嘀咕:“他們兩個到底認不認識?。俊?p> 落霜和渚陶早已猜到,她應該就是那位突然消失的梓陽的朋友。
不過,這個朋友的反應著實讓人奇怪,渚陶決定有空打聽打聽。
溫歡的一再堅持得不到他想要的回應,垂頭喪氣,雙眼失神,小飛蛾,你到底怎么了?忽然想起,她為什么要與自己一起來。
“爹,爹?!?p> 溫老爺清清嗓,在溫夫人飽含警告的注視下出門,他剛剛猜到會有這么一問。
“爹,小飛蛾為什么會跟咱們一起到長寧?”
“這個……”偷瞄一眼溫夫人:“小姑娘先前是爹在路上撿的,看她可憐,就把她接到溫家做了個小丫鬟,這事……你……你娘也知道?!辈还苋叨?,甩鍋就是。
“你為什么不說話?”忽然緊張,撫上瘦弱的肩頭:“你是不是受傷了?”
“啊,對,她生病了,治好了之后,就……就不會說話?!?p> 一個謊要三個謊來圓,可愁死他了。
“爹,那她治不好了嗎?”跟他一樣落下殘疾,他不愿意。
“嗯……”溫老爺一時語塞:“咱們這不是出來順便給她找找好大夫嘛?!?p> 哦,原來是這樣,那他就放心了:“小飛蛾,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治好你的病。”乖乖摸摸她的頭:“我相信你一定會好起來。”
你……還真是一個傻瓜,什么都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