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打聽
桃花村夏日的午后炎熱又漫長，地里的農(nóng)活已經(jīng)不再需要那么忙碌，在特定的時間多加注意就行，午后的時光人們通常拿來做一些比較輕松的活。
洗曬衣服，去菜園種菜除草，或是在家里縫補衣服，編制竹筐打造小家具。
白明萱特意挑了這個時間去陶二娘家，想打聽一下那個少年的身份。
屋里陶二娘一個人在家，趁著大太陽在院子里晾曬衣服。
“陶二奶奶?！卑酌鬏嫣みM屋子大門，脆生喊道。
白家于陶二爺兩家住得近，時常來往，平常有什么事情都是直接上門，很是親近，白家孩子也經(jīng)常去他們家說話玩耍，有空就去串門。
陶二娘掛好一件衣服，轉頭看見白明萱笑道：“是明萱啊，今天怎么有空來我們家玩了？我還以為你把你陶二奶奶忘記了呢！”
“哎呀，陶二奶奶這么好我怎么會忘記你?。 卑酌鬏婷ε苓^去告罪，幫忙把木盆里的濕衣服展開掛到竹竿上晾起來，“我就是近來事多忙起來了，這不是一有空就來看你了？”
“哈哈哈說得是，你也忙起來了，貴人多忘事！”陶二娘看著對她眨眼賣萌的白明萱打趣道。
“哎呀，陶二奶奶～”
“好好好我不說了，哈哈哈哈哈哈！”陶二娘在白明萱的撒嬌下放棄了玩笑，繼續(xù)晾曬起衣服。
顏色樸素的衣服掛在竹竿做的晾衣架上，迎著微風輕飄，陶二娘拉著白明萱坐到竹凳上，舀來一碗水。
“來，喝碗水?！比币律偈硲T了，不年不節(jié)的，農(nóng)戶人家向來如此待客，一碗水就是簡約樸素的待客之道。
白明萱一路跑過來又在太陽底下曬了一會也正好渴了，臉蛋紅彤彤的，咕嚕咕嚕一口把水喝完，也不講究什么不喝生水了。
“慢點喝，又沒人跟你搶?！碧斩锏人韧暧謴膾煸趬Ρ谏系闹窕@里拿出兩個李子，“來，嘗嘗這李子怎么樣，剛熟沒幾天的李子，從屋前那棵李子樹上摘下的?！?p> “不，不用了，陶二奶奶你留著自己吃吧，我們家的李子樹也快熟了?！卑酌鬏娌缓靡馑寄萌思覗|西，推辭道。
“讓你吃你就吃，哪來這么多話！”陶二奶奶假裝嗔怒地瞪了她一眼。
一點小事推來推去不好看，白明萱略帶無奈地笑著接受了。
陶二娘這么喜歡白明萱也是有原因的。陶二爺與陶二娘總共生育了一兒一女，女兒出嫁后家里就只有一個兒子，人丁稀少。
后來兒媳婦又生了兩個男孩就再沒動靜，因此沒有孫女的陶二娘就對白家孫女格外喜愛，幾乎是當做自己的孫女來寵愛。而白明萱年齡不大不小正好是小女孩好玩的時候，性格也好，且時常來串門，便成了陶二娘最喜歡的“孫女”。
看著白明萱小口小口吃東西的樣子，陶二娘眼里透出慈祥的笑意。
“陶二奶奶，我想跟你打聽一個人?！卑酌鬏嬷苯娱_口說出目的，“前幾天我在后山上遇到了一個看起來十二三歲的小哥哥，他追著兔子跑結果不小心撲到我身上來了，我撲到地上當時就蒙了，然后他看我嚇了一跳，便把楊梅送給我賠罪，留下楊梅就跑了，我都沒來得及問他是誰。陶二奶奶你認不認識他呀？”
“把你給撲倒了？那你疼不疼?。俊碧斩棠贪櫭?，看向她的滄桑眼眸里泛出一絲擔憂與緊張。
看到陶二奶奶這樣關心自己，白明萱心里變得松軟，嘴角不自覺地帶上一絲笑意，“沒事，地上都是草，泥巴又松又軟，我一點事都沒有，倒是他緊張得話都說不好了。我看他穿的一身衣服像是打獵的，但是我們桃花村沒聽說哪家人打獵為生??？”
“那就好?！碧斩镂⑽⑺闪艘豢跉?，又思索片刻，“聽你說的樣子，我大致知道他是誰了。只是你打聽他做什么？”
“那天他送了好大一捧楊梅給我，我們家人人都嘗到了。早熟的楊梅不便宜，我就想著下次送點什么作回禮?！?p> “難為你有這份心意?！碧斩镒旖茄鲆荒ㄐσ?，望向白明萱的眼睛里是滿意的神色，接著嘆了一口氣，訴說起那少年的身世。
“說起來他也是個可憐的娃。本來啊他也算是半個桃花村的人，他阿娘是桃花村的人，早些年嫁去了后頭的大松村，生下他就去了，在他十歲的時候他阿爹也走了，然后他們家叔伯就把他家的地給占了，說是幫他種地，但是每年給那么點糧食根本不夠他吃?！?p> “他們怎么能這樣！”聽到這白明萱忍不住憤怒，為他感到氣憤。
“這樣的事情多著呢，”陶二娘拿著一把用布頭包了邊的蒲扇給兩人扇風，對這樣的事情已經(jīng)見怪不怪，“不過他也是個有志氣的，家里的田地被占去后，他也不愿意到他外家住——他外公外婆答應但他舅舅舅媽可不樂意，還把這看做是丑事，平時藏著掖著都沒多少人知道。后來他不知從那里學來了打獵的技術，就在山里打獵為生，慢慢地居然也過得不錯?！?p> “那他可真是太厲害了，自己養(yǎng)活自己，真了不起！”白明萱完全無法想象一個十歲左右的孩子怎么一個人在山里打獵生存，頓時又是心疼又是佩服，不過她也沒忘了正事，“他在山里打獵，我怎么才能找到他呢？”
“雖說是在山里打獵，但也不可能不下山啊。每過一段時間他都會下山一趟，賣掉打來的獵物，有時候來桃花村他外家一趟，這時候你去他外家就能找到他了。不過他什么下山可沒個準?！碧斩镎f了這么多，有點口渴，拿起碗來喝了口水。
“原來是這樣，那他外家是哪里??？”
“張麻子家。春花家再過去點就是了，他們家屋子前有棵棗樹，你一去就能看到?！?p> ……
這頭白明萱打聽到了想要的消息，另一邊陶氏也弄明白了別人態(tài)度轉變背后的原因。
“阿春你這是剛從娘家回來吧？”陶屠夫家小兒媳滿面笑意地問道。
“是啊，怎么了？”陶氏時?；啬锛掖T不是什么秘密，她也從沒想過要藏著掖著。
“哎喲，你這下可威風了。你們白家發(fā)達了，你也過上了好日子，這平時沒少幫扶娘家吧？”她一副羨慕的樣子把陶氏弄蒙了。
“什么威風了發(fā)達了？是在說什么？”陶氏滿頭霧水，只覺得她莫名其妙。
“你還跟我裝什么？你們白家現(xiàn)在靠著賣藥材發(fā)達了，都雇人給你們家干活了！這桃花村誰不知道？你還在這裝？”她不樂意了，出言譏諷陶氏。
賣藥材的事情她知道，但是她總覺得白明萱一個小孩子賺不了什么錢，也就沒在乎，但是什么叫“雇人”“發(fā)達了”？
“你把話說清楚，我們白家什么時候雇人干活了？”陶氏只覺得她在胡說八道，到處造謠，氣憤得站起來指著她大聲質(zhì)問。
“哎喲，你不會還不知道吧？”陶氏的表現(xiàn)讓她驚訝，接著又幸災樂禍，裝作可憐的樣子安慰她，“唉，要我說你也是倒霉，這么多年來給他們白家生兒育女操持家務，結果人家都不把你當自己人。白家賣藥材賺錢了都不告訴你，現(xiàn)在都雇傭春花干活了你都不知道?！?p> “阿春吶，不是我壞心，你真的要多為自己想想了，別萬一被人賣了還幫別人說好話。你看你，幾年了連件新衣服都沒有……”
什么？！全村人都知道了就自己還什么都不知道？賺錢了雇外人干活都不告訴自己，到頭來居然從別人嘴里知道這件事，有錢了為什么還頓頓吃糠咽菜連頓肉都不準自己多吃兩口？有錢了為什么不給自己添新衣服反而讓外人賺錢？
這時候陶氏已經(jīng)完全相信了她的話，心里又震驚又憤怒，頓時一股火氣從心底升騰出來，這怒火燒紅了眼睛，也燒掉了理智。沒心情再聽她繼續(xù)說，轉身大步向白家走去。
她要去質(zhì)問白老娘這個老妖婆為什么要這樣對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