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真相

　　林語染剛剛經(jīng)歷了什么？不過是知曉了一點真相罷了。

　　可卻連這一點真相都承受不住，又談何來求她，真是可笑。

　　柳晞笑著想。

　　——————

　　既然要見林語染，那安安就不好在這里了，有些話還是要避著孩子的，所以等趙明涯離開，柳晞哄好安安后，便讓人帶著她去玩了。

　　只是可惜她那一副畫還沒畫完，不過有莫熠陪著，可比畫畫高興多了。

　　林語染被人帶進(jìn)院子時，見到柳晞的第一句話竟是：“你果然在這？”

　　柳晞倒沒驚訝，這林語染的性子還是一直沒變，她笑了笑：“怎么，你找我？隨意坐，不用客氣?！边€沒忘讓客人坐下，沒失了主人的禮數(shù)。

　　她如此云淡風(fēng)輕，惹得林語染咬牙切齒：“是！如今不愧是飛上了枝頭做了鳳凰的人，讓我一番好找?！彼墒琴M了好大一番勁才找到人，都快去砸人店了，結(jié)果林語思倒好，不慌不忙，自己的店一點都不擔(dān)心，還在這這般悠哉。

　　“好了，寒暄的話不用多說，我也不想聽，我想你也不是來找我嘮嗑的，有什么目的趕緊說?！绷鴷劥叽俚馈Ｋ钦娴牟簧瞄L應(yīng)對這種場面，但卻又不得不應(yīng)對，巴不得趕緊將此事結(jié)束。

　　“那既然如此，我就直接開口了，林語——柳晞，我希望你能放我娘一馬?！绷终Z染還是喊了她改后的名字，想來，她并不愿意做林語思，才想要將過去的一切全部割斷。既然有求于她，那就必須順著她。

　　“為何？我好不容易才將人給弄到牢里去，怎么可能又將人放出去？你是覺得我閑的無事可做嗎？自找麻煩？”相公他早料到林父會一時心軟，最終會放過蘇慧月，所以才在將出軌一事捅給林耀后，并沒有放手。

　　她又怎么能辜負(fù)自家相公這一番好意呢？

　　“果然是你！”林語染怒從心起，“我說怎么好好的，我娘她就被抓到刑部大牢里不說，還一點消息都打聽不到，原來全是你搞的鬼?！?p>　　“是我做的，又如何？”柳晞一派輕松，甚至還開口勸道：“不用那么惱怒，要不喝口茶，冷靜冷靜。要不然你一口氣喘不上來，我這可沒有備速效救心丸?！?p>　　“你！”林語染簡直被她的不要臉給氣笑了。

　　“好了好了，既然都知道是我做的了。你今日花了這么大的力氣，就是過來討伐我，罵我兩句？”柳晞安撫道，只不過這安撫能不能到點子上也只有林語染本人能知曉了。

　　直到這一刻，聽到了柳晞的話，林語染才深刻意識到自己應(yīng)該做什么。

　　柳晞既已明明白白地告訴了她這一切都是她做的，沒有絲毫隱瞞。那她要做的便只有一件事——求她，就像是她在攝政王府門口對著沈意說的那般——順著她的意，求她。柳晞想要她去做什么，她就去做。

　　只要能救她娘。

　　于是，上一秒還如同發(fā)怒的獅子似的林語染，下一秒便像是被打蔫了的小白菜，不僅如此，還唰地一下跪在了柳晞的面前。

　　柳晞聽著那“咚”的一聲，皺起了眉——她都替對方疼。

　　她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就聽林語染帶著哭腔：“柳晞，我求求你，我知道我娘之前對你有苛待的地方，你就大人有大量放過她吧，我真的求求你了！”

　　柳晞雖然也有點看不下去，但涉及到原則性問題，決不能松開這個口子，于是，她故作冷淡：“你先起來吧。”

　　“不！你要不答應(yīng)，我就不起來。你可以讓我去做任何事，我絕對不會拒絕，只要你能答應(yīng)放了我娘。”林語染跪的很是倔強。

　　聽到林語染的這句“你要不答應(yīng)，我就不起來”，柳晞?wù)娴暮芟牖厮痪洌耗悄憔蛣e起吧。以前她每次聽到電視里有這么一句話，都想扇跪的那人兩個大嘴巴子，這不是道德綁架是什么！

　　但如今等自己到了這種兩難選擇，才理解當(dāng)初的那些主人公們是有多難。

　　這么跪著，確實也不是個事，只會一直僵持著這個局面，什么都改變不了。倒不如把一切都說清楚。

　　柳晞冷著臉說道：“你想求我放過你娘，那你可知她卻不肯放過我娘？”

　　林語染聽到了這話，一臉驚訝：“什么意思？……你娘不是回家探親的路上出了事才沒的嗎？同我娘有何干系？你不要胡說？”

　　柳晞苦笑著說：“你又為何覺得，我娘是那般倒霉，便恰好在那個時間點，那個地方遇到了那伙山賊，對方還要命不要錢，這一切不會太過偶然了嗎？”

　　“這……”林語染無言，“不可能”三字生生地卡在了自己的喉嚨里，是吞不下，也說不出。

　　真的只是偶然嗎？為何她還記得那日娘親的開心并未有太多的收斂。

　　“既然都已經(jīng)開了口，但干脆都說了?！绷鴷剣@了口氣，“這事畢竟是十幾年前的事了，或許你覺得太遙遠(yuǎn)，是我在誆你，不相信也罷，我不強求?？勺罱舶l(fā)生了不少事，一些痕跡還沒被抹掉。不少，你若真想去查，還是能查的到的?！?p>　　柳晞一邊說著，一邊扶起了林語染，“你知道為何？大家都以為我死了，而我卻沒死嗎？”

　　林語染搖搖頭：“明明爹和娘都見著了你的尸體?！?p>　　柳晞冷笑一聲：“因為我確確實實是死了一次。六年前，蘇慧月親自派人動了手，就為了將我除之后快，后來我被人所救，逃過一劫。沒能殺了我，她也依然沒有放棄這個局，搞了個假尸體來冒充我，就為了徹底將我從林家除名！”但她卻一直都沒想過再回林家。

　　柳晞?wù)裾裼性~，只是此時的她并不知道，那具“尸體”并不是蘇慧月準(zhǔn)備的。蘇慧月是真的以為她已經(jīng)死了，因此后來在京城見著她時，才難掩眼中的驚訝，想不通當(dāng)初是出了什么岔子。但她卻沒糾結(jié)太久，便打定了主意，一次不成，那便就再來一次。

　　之后便找到了千影樓。

　　“你怎么能確定當(dāng)初殺你的那幫人就是我娘派來的？”林語染反駁道。

　　柳晞笑了笑，將袖中的那枚玉鐲拿了出來：“想必，這鐲子你不會認(rèn)不出來吧？”

　　“這不是當(dāng)初爹送你的那枚嗎？不對，這鐲子，怎么會在你這？我記得爹他們說這鐲子跟著你一起下……下葬了呀！”林語染驚呼。

　　“你不用管為何現(xiàn)在會在我這，我只告訴你，當(dāng)初這枚鐲子被我?guī)ё吡?，我卻在被追收殺的那日弄丟了，而它又為何出現(xiàn)在你們的眼前，不過是因為這是一個信物——那群殺手們用這枚鐲子來代表他們真的下了手！若沒有這枚鐲子，你娘和你爹都不會相信我真的死了?！?p>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娘不會做這種事的。再說了，你現(xiàn)在不……不是沒出事嗎？你現(xiàn)在不還是好好的嗎？你就放過我娘好不好？”林語染甚至開始語無倫次起來。

　　殺人未遂就沒有錯了嗎？一定要等出了事才算嗎？

　　柳晞輕笑了一聲，只是說出的話卻不那么讓人心情愉悅，連帶著臉上的表情都染上了一絲暗色：“你又如何確定，林語思沒事呢？說不定，林語思早死了，現(xiàn)在站在你面前的這個人，不過是占了這具身體的亡魂罷了……”

　　“這……”被柳晞的話嚇到的林語染，驚恐地后退了一步。

　　柳晞沒在意林語染到底有沒有回她，或者有沒有在聽她說話，自顧自說了下去：“我這人記性也算不得好，十幾年前的、六年前的，我曾經(jīng)都想過，不要計較算了。可，你知道嗎？是她，是你嘴中的好娘親不愿意放過我！前些日子，她又找了不少殺手，想要買我這條微不足道的“賤命”！一千兩，就可以剝奪一個人生存的權(quán)利，還真是可悲呀。”而且，若不是因為她，趙明涯也不會受傷。

　　柳晞嘆了口氣，直勾勾地盯著林語染，一字一句道：“是我不愿意放過她嗎？是她！不愿意放過我。我不想一輩子籠罩在被殺的陰影中。所以，為了徹底解決這個麻煩，我只好解決這個制造麻煩的人?！?p>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绷终Z染喃喃自語。

　　見林語染一副被打擊到的樣子，柳晞也不愿多說什么。該說的都已經(jīng)說了，一開始做好的決定也不會改變。

　　盡管事實殘酷，但還是要接受。柳晞想了想，還是讓她們母女見一面吧。她喚道：“莫北，在嗎？”

　　“王妃有何事吩咐？”今日輪到了莫北護(hù)著她，自然是隨傳隨到。

　　“沒啥大事，就是要勞煩你去刑部一趟，吩咐他們一聲，讓林小姐見一見她的母親，如果案情方面，林小姐有什么想問的，方便透露的話，也麻煩他們告知一聲?！贝蛑鴶z政王的旗號，想辦什么辦不到。反正趙明涯早就跟她說過了，他的人隨便吩咐。

　　“是?！蹦鳖I(lǐng)了任務(wù)，立刻便去辦了。

　　柳晞看著莫北的背影，那般干凈利落，有那么一絲絲慶幸：好在今日跟著的是莫北，她放心的很。

　　然后，便對著失魂落魄的林語染道：“今日，就聊到這里了，我就不送你出去了。那些事，你信也好，不信也罷，主意我是不會變的。至于你去刑部，見到了你娘，你要說些體己話也好，你要問她那些事也好。我只能幫你到這了?！?p>　　見柳晞是真的不愿意再多說一句，林語染也沒有再留下來的必要。不過是更難堪。

　　林語染彎下腰行了個禮：“多謝?！?p>　　柳晞擺擺手，又喊了人送林語染離開。

　　只不過，在林語染轉(zhuǎn)身后，柳晞又開了口：“以后你若是想喚我一聲姐姐，也還是可以的。就算……就算我們倆可能沒有血緣關(guān)系?！毙睦飬s知曉，她們倆之間，雖算不得是深仇大恨，之后也怕是形同陌路，再也沒有做姐妹的可能了。

　　林語染背著她，并沒有轉(zhuǎn)過身來，她搖搖頭：“不必了。柳晞，就此別過。”

　　如非偶然，恐怕她們倆再也見不到了。

　　自此以后，她柳晞，便真的再同他們沒有任何瓜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