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里,一位身著華服、儀態(tài)端莊的女子正在用茶。那女子與旁的人都不同,她面容姣好、貴氣逼人,舉手投足間都盡是威儀和雍容。
“公主殿下,殊色閣傳了消息,他們動手了?!币簧砝浯虬绲氖膛畯耐饷鎭?,跪在主子面前壓低聲音稟報。
“好!他們終于忍不住了?!卑财焦鞣畔率种械牟璞K,眉目間多了幾分笑意卻仍威儀不減,“可有探查清楚是借的誰的手?!?p> “是兵部尚書尹征家的小姐買回去了,應(yīng)是準(zhǔn)備過幾日進宮聽封是獻給麗妃。”
“尹征?”安平公主一挑眉,語氣有幾分玩味,“那尹小姐就這么買回去了?”
“是。”
“從珊莎手里親手接過去的?”
“是?!?p> “呵?!卑财焦鬏p笑一聲,“那姑娘多大了?”
“回公主話,十五歲?!?p> 安平公主又拿起茶盞,輕呡了一口:“身在官家,長到十五歲了做事還這樣草率,以后定給尹征惹來麻煩。那我就替尹大人,管教管教這小女子吧?!?p> “公主說的是?!?p> 安平公主揮手示意她可以離開了,那侍女腳步輕盈應(yīng)是個輕功的好手,恭敬行禮后退了出去。
“去把太子叫上一起去見父皇,父皇喜歡我們手足情深的樣子。”安平公主吩咐宮女,話里話外盡是嘲諷。
交代完,她拿了塊玫瑰酥糖放入口中,而后喚了宮女前來更衣。
尹溫妍和尹玉那兒菜已上齊,有一道尹玉念叨了好久的荷葉糯米雞,幾只白灼大蝦,兩盅五指毛桃煲雞湯,還有一盤爽口的上湯娃娃菜,配兩碗冰糖燉雪梨做甜點,小小的四方桌瞬間被菜品填滿。
“怎么樣?還不錯吧。”尹玉有些邀功的意思,夾起一只蝦放進尹溫妍碗里,“快嘗嘗,趁熱?!?p> 尹溫妍也不客氣,將那蝦連了殼一起吞下去,嘴中忙不迭發(fā)出贊嘆。出了府就連尹玉都活潑了不少,她婉拒了丫鬟替她剝蝦自己上了手,汁水順著指尖留下,她白玉似的雙手被暈上了一抹菜色,是真乃“秀色可餐”。
她們正盡情品嘗著美食,一個身著白色衣裳的小男孩進入了引粵樓,那男孩身上臟兮兮的,氣色也不大好,許是很多天都沒有好好吃過東西了,面上有些蠟黃。
“你是來找什么人?”有伙計攔住了他。
“我……”那男孩支支吾吾,“我想討點吃的。”
“也是可憐……”伙計看了看男孩,男孩身體單薄,比同齡的孩子瘦弱了不少,心中頓起憐憫,“你到旁邊等一下,別撞著客人了,我去后廚給你拿點饅頭和剩菜?!?p> 男孩點點頭,伙計將他帶到一邊,叮囑他不要亂跑,而后轉(zhuǎn)身進了后廚。
伙計前腳剛走,男孩后腳就離開了讓他等著的地方,循著菜香一路上樓去。起間還差點撞到了上菜的伙計,那男孩退到一邊小聲道歉,也就沒人為難他。
“姐姐,我可以吃一點嗎?”
尹溫妍和尹玉應(yīng)聲抬頭,只見那男孩已經(jīng)站到了她們桌邊,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桌上的菜,還適時咽了幾下口水。
“你是哪家的孩子?”尹玉眨眨眼,向四周看了看,好像并沒有人丟了孩子。
尹溫妍看著那孩子,那男孩大概七八歲,一雙眼睛生的是極好看,像天上的星星般明亮。雖身上臟兮兮的,面色也不好,可還是能看出這是個粉妝玉砌的小人兒。
“你和娘親走散了嗎?”尹溫妍問了一句,尹玉也趕忙用帕子沾了些水,擦了擦小孩兒的手。
那男孩搖頭,眼睛就沒離開過那幾只大蝦。
“好了好了,你吃吧?!币鼫劐Φ糜H昵,把自己的碗遞給了小孩,又把筷子用帕子擦干凈交到他手上。
尹溫妍原以為這是哪里的小乞丐,都等著看他狼吞虎咽的樣子了,卻沒想到那孩子接過筷子,先向她們行了個禮,又將筷子調(diào)轉(zhuǎn)過來,用了尹溫妍沒用過的那頭。而后用筷子三兩下剝開了蝦殼,將蝦肉分兩次吃進嘴中,咀嚼時也是把嘴閉得緊緊的。
尹玉饒有興致地打量這小孩,小孩身上雖臟,可那衣服上繡著的星象圖可是巧奪天工。星星的位置是否完全正確她不知,可那標(biāo)注出星星的位置可都是實打?qū)嵉恼渲?。尹溫妍或許未曾留意,可尹玉卻是看在眼里的。
“姐,你看他的衣服?!背眯『⒙耦^吃蝦的空當(dāng),尹玉指了指小孩的衣服,用手擋著嘴小聲說。
尹溫妍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也發(fā)現(xiàn)了那衣服的不尋常之處,而且衣服形制也有幾分古怪,像是道家的衣裳。
說起道士,尹溫妍心里一咯噔,又想起了對她窮住不舍的那個。
“小孩兒,你是誰家走丟的?對父母和住處可還有印象?”尹溫妍把語氣放得童稚些,免得嚇到了孩子。
那男孩看了看尹溫妍又看了看尹玉,尹溫妍莫名地覺得那男孩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亮了一下,可那光芒微弱又極快,再看去時已恢復(fù)如常。
“我是三清山上呂祖座下弟子?!蹦泻⒙曇羟宕啵粤藮|西面色也紅潤了些。
就算是尹溫妍也聽過三清山的名號,更別說呂祖那如雷貫耳之名,恐怕這世間也沒幾個不知道呂祖的。
“小弟弟說笑了……”尹玉尷尬地咳嗽一聲,又往那男孩碗里夾了幾塊雞肉。
正說話間,一個穿著道袍的年輕男子跑上樓來,男子的動靜著實有些大,惹得眾人紛紛側(cè)目。尹溫妍她們也看見了,男孩卻像沒事人一樣繼續(xù)吃著。
“小師叔,我可找著你了?!蹦悄贻p道士直接走向尹溫妍這桌,看著正吃著的男孩一臉無奈。
“您是……?”尹玉把男孩往自己身邊拉了拉,雖然男子看起來是個好人,那身道袍也是正經(jīng)的,可也保不齊是什么拐賣小孩的人喬裝的。
那男子看出了尹玉的疑慮,面上更無奈了:“小師叔,您給說說,我們是不是認識?!?p> 那男孩點點頭,將雞肉慢條斯理地夾起來,送進了自己嘴里,等完全咀嚼后才開了口:“是的,他是我?guī)熤丁!?p> “師侄?!”
尹溫妍和尹玉雙雙驚出了聲。
“這個事情說來話長,師叔是呂祖羽化前收的最后一個弟子,自小便通星相之術(shù)。”年輕道士解釋道,“此次是被陛下召來的,我負責(zé)在皇城接應(yīng)。”
尹溫妍看了看男孩,男孩點頭默認。
“還吃嗎?吃完隨你師侄去吧。”尹玉又夾起一只蝦晃了晃,男孩還是伸出了碗。
年輕道士見男孩吃的那么香,也無可奈何,只能又向二人賠了不是,面露難色的站在一邊。
“對了?!币鼫劐蝗婚_口,“你們道士會捉妖嗎?”
“捉妖?”道士有些奇怪這個問題,但還是回答道,“可能有道友會,可我沒見過妖?!?p> 尹溫妍笑了笑,裝作只是隨便問問。
“多謝二位姐姐,我吃好了?!蹦悄泻⒂孟惹耙窠o的帕子擦了擦嘴,恭敬地鞠了一躬,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
“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尹玉問道。
“星昀,呂星昀?!?p> 說罷,那叫星昀的男孩轉(zhuǎn)身便離去,也沒叫著年輕道士一聲,年輕道士又說了好幾次感謝的話,才轉(zhuǎn)身追星昀去了。好在小孩畢竟跑不快,到門口的時候也被追上了。
那道士一定要牽著星昀的手,星昀不樂意可還是牽上了。二人像父子一樣走出門,拿來饅頭的伙計見星昀已被領(lǐng)走,搖了搖頭又將饅頭端回了后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