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綠林兒女不拘小節(jié)，將門之后的晉夫人也是個沒架子的。雖然她不能與衙役和大理寺的人共處一桌，但也沒嬌著自己非要單獨一間屋子。與尹溫妍和尹玉二人支個桌子，就在角落里坐了下來。
“遠亭去哪兒了？”晉夫人涮了兩片肉，給尹玉和尹溫妍各夾了一片。
“給公主復(fù)命去了，走了有些時辰，估計著應(yīng)該快回來了。”
尹溫妍和晉夫人的杯子里都是熱牛乳，只有尹玉那兒是用蜂蜜和柚子調(diào)的糖水。這也是晉夫人安排的，從前只提過一次尹玉不能喝牛乳，她就記在了心里。
“案子可還順利？”晉夫人問道。
尹溫妍不知該如何說，按道理來講這種事情在調(diào)查階段應(yīng)該是保密的，可晉夫人畢竟是楚遠亭的母親。
晉夫人看出尹溫妍的猶豫，笑了笑不動聲色的移開了話題：“玉兒也幫了不少忙吧，你們都辛苦了?！?p> “過幾日太子殿下那兒有詩會，遠亭和妍兒忙著這邊的案子，要不玉兒同明清一起去參加？”晉夫人又夾了片肉給尹玉，裝作不經(jīng)意地問道。
尹玉受寵若驚有些發(fā)懵，她一時半會兒沒應(yīng)答，尹溫妍用胳膊肘戳了她一下，尹玉這才反應(yīng)過來接上話：“承蒙晉姨厚愛了，能與晉公子一同去我當(dāng)然是樂意的?！?p> 銅鍋里的炭燒著冒出熱氣，對面人的臉都在水霧下有些朦朧。今夜月色不錯，院中眾人圍坐四人一桌。氣氛有些許沉悶，畢竟先前才有同僚命喪于此?？刹钍聝哼€是要辦的，吃一頓好的總比粗茶淡飯來得強，便也都悶聲吃菜，沒有誰說難過的吃不下飯。
“郡主殿下，秦少將軍說他有事兒找您?！庇袀€衙役跑過來在尹溫妍跟前行了個禮，樣子還有些匆忙。
尹溫妍看了眼晉夫人，晉夫人示意她趕快去。尹溫妍也是怕出了什么事兒，跟著那衙役就往秦于光屋里跑。
推開門卻是什么事都沒有，秦于光坐在桌前正用手撐著頭看鍋子，里邊兒羊肉隨著湯水上下翻滾，隔著門就聞到了鮮味。
“你來了啊。”秦于光見尹溫妍來了，指了指自己對面的凳子，“坐下一起吃飯啊，我一個人太沒意思了。”
尹溫妍只覺得自己在盡力克制打人的沖動，看著秦于光一臉無辜，實在是氣不打一處來：“你叫我來就是為了這事兒？”
“要不然呢？我還能發(fā)病了不成？”秦于光把手里的酒壺揚了揚，“來喝點酒？剛才找他們要的，也不知道是什么酒?！?p> 尹溫妍坐在凳子上一動也不動，只是瞪著秦于光看他還打算說什么。
“別這么嚴肅，我找人叫你的時候，也沒說是出了什么大事兒。”秦于光給尹溫妍的杯子里倒了些酒，但只倒了一半沒有斟滿，“就當(dāng)是安慰我從少將軍變成囚犯了行嗎？這么長時間被關(guān)在屋子里，我真的已經(jīng)悶死了。”
尹溫妍想了想覺得秦于光確實挺慘的，撇撇嘴示意這事兒就這么過了，把秦于光倒的酒一飲而盡。
“吃菜吃菜?！鼻赜诠鈯A了片羊肉到尹溫妍碗里，“來，咱們郡主多吃點，吃飽了才有力氣辦事兒?！?p> 尹溫妍只吃飯不說話，秦于光按捺不住又開了口：“按理來說這案子是不該郡主來查的，怎么直接派到你身上來了？”
“是安平公主指派的遠亭，我算個協(xié)助辦案的?！?p> “你怎么和楚公子這么好？我以為尹尚書會把你嫁給鎮(zhèn)北王家長子的?！?p> “舍妹同鎮(zhèn)北王世子要好，我從小就和遠亭玩兒得更來?！币鼫劐贿吇卮?，筷子上也沒停下涮肉的速度。
“那到時候世子襲爵，不就是庶女做了王妃？你嫁給楚公子她就壓了你一頭?！?p> “沒想到你這么在意位份和嫡庶尊卑，我以為軍營里出來的都不會看重這些?！币鼫劐攘丝谘蛉鉁?，那湯鮮美濃郁，一口下去整日的疲憊都被一掃而光，“鎮(zhèn)北王妃對我和舍妹一視同仁，怎么到你這兒就嫡啊庶啊說個不停?！?p> 秦于光見尹溫妍語氣不好，擺擺手說道：“倒也不是這個，主要是平日軍營里都是男人，沒人跟我聊皇城里的家長里短。這日子久了為人處世能力就會下降，我總還是得知道些達官貴人們的家事的?！?p> 理由頗有些牽強，尹溫妍覺得秦于光倒也心思不壞，只是好奇心太強了些。
“我這么同你講吧，一來郡主雖然沒有實權(quán)，但已經(jīng)是從一品。二來我與舍妹相交甚好，她若是能成為世子妃未來做上王妃，我是相當(dāng)高興的。”
“那你同楚公子呢？”
尹溫妍愣了一下：“我和楚公子什么？”
“當(dāng)然是你什么時候嫁給楚公子?！?p> “這個……”尹溫妍眨了眨眼睛，她還真沒想過這么問題，“順其自然吧?！?p> “你們在聊什么？”
說話間門被推開，外面的寒意瞬間讓屋里冷了幾分。楚遠亭站在門口穿著件黑色的披風(fēng)，面上頗有些冷淡，一雙眼睛看著秦于光毫無溫度。
“你回來啦！”尹溫妍忙走過去關(guān)上門，探了探楚遠亭手的溫度，“公主可有說什么？”
楚遠亭沒說話，手比了個噤聲的動作，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還有秦于光在場。尹溫妍閉上嘴不再問，替楚遠亭脫下披風(fēng)，搭在架子上用炭盆對著烤火。
“楚公子也來了，那就一起吃飯吧?！鼻赜诠鈴奈堇镉职崃藗€凳子，放到四方桌的另外一面。碗是先前就準備好的四個，他直接遞了個沒用過的給楚遠亭。
“多謝秦少將軍?！?p> 眼下秦于光和楚遠亭都沒有正經(jīng)的官職，但禮不可廢，楚遠亭還是恭敬地抱了抱拳。
秦于光也感受到了楚遠亭的敵意，他其實之前也想過這個問題。應(yīng)該是那次與尹溫妍說話的時候，自己曾表現(xiàn)出過一些對尹溫妍的興趣。不過秦于光并沒有打算解釋什么，他覺得這樣挺好的，莫名其妙多了個各方面都不錯的勁敵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