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凌云辦完事,一回到船上,便聽人回道,漢陽知府來了,就是因為張公子的事情。
霜凌云眉毛動了動又問:“這會兒誰陪著?”
“三爺和七小姐陪著呢?!?p> “哦?”聽說霜聽南也在,霜凌云笑了,道:“聽南也在?難為她愿意操這份兒閑心。有她在,反正我們絕對吃不了虧。哈哈……”當(dāng)下便笑著自去洗漱更衣吃茶,根本不去管那邊的事。
而霜子羨這邊,自然是一本正經(jīng)否認張公子變啞巴一事與自家有關(guān),張知府雖然不信,但此刻也是形勢比人強,不得不繼續(xù)賠笑臉道:“是的是的,我也并不是那個意思,只是貴幫一直精研醫(yī)藥,所以,哎,我也是沒法子,想看看貴幫能不能有些別的法子?!?p> 霜聽南暗道,毒蠱就毒蠱,還精研醫(yī)藥,老頭倒是會說話,這種時候,竹杠不敲白不敲。因此她也大言不慚地道:“昨兒在翠微閣,我們確實在張公子的隔壁,不過他發(fā)病的時候,我們并不知情,不信你可以去翠微閣詢問,當(dāng)時他一直在罵老鴇子,忽然就沒聲音了,至于為什么,我們也不知道!”
“是是是……”除了說是,張知府也不知道該說什么,生怕一句話說不好,對面這位肩頭的蛇就飛過來。
霜聽南又道:“不過,昨天晚上我倒是與張公子見了一面,看他不說話,也覺得有些蹊蹺,當(dāng)時就順便看了看他的脈象?!?p> 張知府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只聽霜聽南繼續(xù)胡謅:“像是有些急怒攻心?”張知府又是連連點頭:“幾個大夫也這么說,但是又說并沒有什么大病,是藥三分毒,都不敢下手開藥,怕再吃出問題?!?p> 霜聽南點點頭道:“是這么回事兒,其實我覺得貴公子想要在家讀書其實是一種發(fā)自天然的自我療愈呢!”
“哦,此話怎講?”
“你看那些貓啊,羊啊,那些畜生,有個什么不舒服,它們會怎么做?對,就是自己到山里找些不同的藥草來吃,吃幾次,病就好了。這并不是這些畜生會看病,實在是天地萬物都有自我療愈的本能!張公子也是一樣,讀書是什么?是靜心,是養(yǎng)性。治療急怒攻心,此法甚好!”
張知府頭更暈了,不停地擦汗,雖是把他兒子和畜生放一起說,但又不得不承認,霜聽南說的有道理。
霜子羨聽了,肩膀一抖一抖忍笑忍的很辛苦,當(dāng)下只得端起茶杯,假裝喝茶,遮掩過去。
只聽霜聽南又道:“當(dāng)然,自我療愈這個事情,什么時候能好,確實不一定,在這方面我們霜家倒是有一個固本培元,對嗓音特別有好處的方子,大江南北,不少名伶都找我們拿藥的,只是價格也有些貴,畢竟里面放了些我們滇南特有的藥草,所以你懂得……”
張知府算是知道什么叫病急亂投醫(yī)了,對面這位,一聽就是要訛人,但是有什么辦法呢,只要孩子能好,銀子又算什么,三十年河?xùn)|三十年河西,現(xiàn)在最要緊把孩子醫(yī)好,至于以后,誰能保證霜家不會落到他手里,因此他也果斷地道:“銀子什么的,我們家是斷斷不會小氣的,只求貴幫,能把藥給我!”
霜聽南見狀,知道差不多了,便高聲喚來了百靈,對她打個眼色,道:“你現(xiàn)在就去藥堂,這回我們帶了幾匣子藥,最上頭用黑漆盒子裝的那個,先拿一半過來。”又對張知府道:“這藥著實難配,30兩銀子一丸,我這兒也勻不出許多,秘方我回頭會給霜家藥鋪,他們配了,按月給你們送去?!?p> 最上頭黑漆盒子的藥?霜子羨一回想,還沒咽下去的一口茶噗一下噴了出來,那不是,山楂丸嗎?這回有不少人第一次坐船去應(yīng)天,因著怕飲食不調(diào),藥堂就特意備了一些。三十兩一丸,七妹可真敢要??!
只是這一口茶把在座其他人的眼光都吸引過來了,霜子羨也不是吃素的,馬上一本正經(jīng),甚至微有怒意地道:“你這就勻了一半出來,我們上了應(yīng)天又該如何與張大家,李大家交代?”
張知府本來并不太信霜家真能給好藥,但是聽對方言之鑿鑿,忙試探地問:“您說的,莫非是應(yīng)天和春堂與李家班的,張大家、李大家嗎?”霜子羨馬上做焦慮狀:“可不就是嘛,這回百花大會,他二位已是板上釘釘要御前獻藝的?。 闭f完扇子一陣猛搖!
霜聽南哪里料到三哥還有這一手,便偷偷對他豎了個大拇指,接著苦惱道:“那能怎么辦,明明是張公子更著急啊,只能把省下的一半,分作兩份,讓兩位大家先吃著,我們加緊趕制罷了。”
這一搭一檔的,倒把張知府吹的有些信了。正在此時,百靈拿著藥過來了,她從霜聽南眼神中會意,不但拿了匣子,還把山楂丸尋了上好的瓷瓶裝了,一瓶五粒,拿了二十瓶,畢竟三十兩銀子一丸的生意啊,包裝可不能寒酸!
張知府鄭重地接過藥,左右打量,也看不出所以然,只得又賠笑道:“那不知這藥可有名字,需得吃多長時間呢?”
霜聽南繼續(xù)胡謅:“安榮調(diào)理清音丸!我估計,最多一年,就沒什么問題了!”
一年,那可是一萬多兩銀子啊,但是為了兒子,張知府一咬牙,點點頭道:“沒問題!我稍后就讓人把銀子送到霜家藥鋪!”霜聽南點點頭,就和霜子羨一起,把張知府,送下船去!
轉(zhuǎn)回去,霜子羨對霜聽南笑到:“哈哈,你們今兒的首飾錢,可是加倍賺回來了!”霜聽南道:“那是必須的!”
二人笑著分了手,霜子羨吩咐了人明天一早給霜家藥鋪傳信,將事情原委說了一遍,讓他們千萬別漏了口風(fēng)?;仡^想想再無遺漏。自去休息不提。
……
接下來幾日,舟行平穩(wěn),霜聽南一來不想再招惹什么是非,二來,水中練功十分上癮,因此就算船停靠在比較繁華的市鎮(zhèn),也是不上岸,只放了百靈她們?nèi)ネ鎯?,自己就一心撲在牽絲回雪步上。
如此專注自然是有回報,幾天功夫已是練習(xí)到了六十步。此時即便是霜凌云,在不傷她性命的前提下,想要抓到霜聽南也是不易,即便是用上內(nèi)力擊打或者發(fā)射暗器,霜聽南也有把握可以保住性命,眾人均對這牽絲回雪步,贊嘆不已。
當(dāng)然,在這段時間里,霜聽南也不忘去關(guān)心一下迎春姐妹倆。迎春恢復(fù)的情況不錯,九兒在船上也很勤快,除了照顧姐姐,還幫著幫中做不少漿洗縫補的雜活兒,大家伙兒也都非常喜歡她們。見二人并沒有生出別的事故,霜聽南也略放心些,專程讓鶯歌兒取錢,買了好些個人參燕窩等補身之物,雖不是年份成色很好的,但一日日吃下來,迎春虛弱的臉色也是漸漸紅潤,可以下床走幾步了。
就這樣停停走走,終于到了九江。
九江,號稱”三江之口,“七省通衢”與“天下眉目之地”,物阜民豐不在話下。霜家在這里的生意,自然也是極為重要,因此便決定多停留兩天。
霜聽南原也是不想下船的,因著她整日里泡在江水中,并沒受什么暑氣之苦,但其他人可沒有這份能耐,在船中呆的是又悶熱又無聊,是以到了九江,已是忍不住想要上岸去走走,霜聽南被“四只小鳥”纏的不行,便決定隨了眾人去廬山看看。
廬山以雄、奇、險、秀聞名于世,素有“匡廬奇秀甲天下”之譽。在現(xiàn)代,廬山更是成為世界文化遺產(chǎn),是中國十大名山之一。
早年,霜聽南到過廬山,但她覺得古代之廬山,景致應(yīng)當(dāng)更加原汁原味,沒有被現(xiàn)代工業(yè)文明污染,因此上倒也興致勃勃。
因著碼頭距離廬山還有一段距離,第二天眾人是寅時便帶齊東西上岸乘車。馬車搖搖晃晃,眾人正好補眠。偏偏霜聽南,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越接近廬山越是有一種心慌氣促之感,好像覺得山中有什么東西等著她一般。
可是,從邏輯上,這種感覺實在說不通!莫非因為精神力的增長自己還增長出什么第六感靈覺之類?就這么胡思亂想間,中午時分,眾人趕到了廬山腳下。
飛云渡險脊,走霧隱幽潭。鳥掠叢林隙,人游松壑巔。蘇軾的名句此刻真實呈現(xiàn)在眼前,還是讓人有一種目不暇接,心曠神怡之感。眾人行走在山道之上,林中涼意瞬間消散了暑氣。五步一處景,十步一重天,廬山之美讓幾人完全沒有了旅途中的疲勞,山中悠悠的鐘聲更添了這自然中的靜謐之感。
霜聽南暗嘆,古時人少,又沒有黃金周的感覺真好啊,竟然可以看到一個如此空靈的廬山。她不禁問道:“這是哪里的鐘聲呢?”霜晁云道:“廬山多佛寺,不過能傳如此遠的,恐怕是東林寺了!”
東林寺!聽見這三個字,霜聽南心中就是一跳,好像這一路而來的心悸,根源就在那里!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會有這樣的想法,但是這想法一旦冒出來,簡直無法遏制,當(dāng)下她加快腳步道:“我們快些,我想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