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周重農(nóng)桑,二月二春耕節(jié),各鄉(xiāng)里長和縣里大大小小在職官員陪同著吳縣令在城郊舉辦了隆重的開犁儀式,祈求來年豐收。
農(nóng)忙開始了,王家連最小的寶兒也被帶到田地里去了,婁家也有地,春生媳婦把孩子托給閑在家里的徐浮云帶著,兩口子早起就去地里翻土。
王家村耕牛少,朝廷分派的耕牛有限,攤到那一家,其他的農(nóng)戶卻不能坐著等耕牛,錯過了春耕的日子,一年的收成就要泡湯了。
徐浮云手頭上有八九十兩銀子了,上次在酒樓幫工,還額外的得了十兩賞銀。她跟村長打聽過,這兒的良田十兩銀子一畝,次些的也要八兩,山上的坡地貧瘠,一畝四兩銀子。
只是眼下并沒有農(nóng)家想賣地,她也只好和村長打了招呼,慢慢等著。
一時間她便有些閑,只好在家里幫忙帶奶娃。
根生有八個多月了,滿地爬,還不停的流口水,一天要換好幾身衣裳。
她幫著帶了兩天,覺得這樣不是個事兒,于是她用木炭畫了個一個很奇怪的東西,圓圓的一個木桶里放了一個能讓小孩跨坐的椅子,桶蓋中間挖空,剛好能把小孩放入的寬度。
婁春生會些簡單的木工,他琢磨了兩天后,總算是把東西做出來了。
徐浮云看了看,還是覺得有些差強人意,將就著用吧。
她把根生從桶蓋上放進去,兩只小腿叉開坐著,小孩子好奇的坐在桶里,一蹬一蹬的,總也蹦不出來,看到這樣,徐浮云放心了。
其他人圍著木桶轉(zhuǎn)了幾圈,都覺得實在方便,這下,省心省力了。
春耕過后就是播種,這些事情徐浮云覺得自己幫不上忙,于是她又進城了。
天氣漸暖,這段時間個頭長了不少,她想去置辦兩身春裝,身上還是去年王家給的衣衫,早已洗得脫色。
最近大家都沒空,她只好買了兩身成衣,又挑了幾尺細棉布準備做小衣用。
抱著包裹,她又去了蔣記糧油鋪,買些米糧。家里人多,吃的快。
隔日,她把家里最后幾壇子泡菜和剛發(fā)好的豆芽送去醉香樓,結(jié)了銀錢,并沒有即刻離去。她跟錢掌柜的說,暫時就不送菜了。又打聽了最近有沒有鋪子轉(zhuǎn)讓的事兒。
錢掌柜跟她說了兩家,她去看過后很滿意,只是價錢太高,她還租不起。
于是她又去了城南徐家面館。老板娘還是那么熱情,徐浮云跟她寒暄了一陣,然后把來意說了一下。
老板娘對她不能再供應泡菜感到可惜。但是聽說了她要開店,又替她萬分開心。
“你來的還真巧,我們這條街上,恰好有一家鋪子最近著急賣,價錢只要一百五十兩?!崩习迥镎f。徐浮云一聽,又有些猶豫。
“要不,你先去看看再說?”老板娘試探的問。
“好吧?!毙旄≡泣c點頭。
鋪子距離徐家面館不到兩百米,原是賣筆墨紙硯的,因主家生意出了紕漏急需用錢填補窟窿,不得不賣了各處產(chǎn)業(yè),這個店因為太小不怎么起眼,倒是一時還沒找到買家。
徐浮云進店里看了看,鋪面有點小,不到二十平米,不過鋪面后面還帶三間倉房,品字陳列,中間還有個帶水井的天井。
她考慮過后,決定把這個鋪子盤下來。
先付了五兩定金,商議兩日內(nèi)帶錢過來,書鋪掌柜卻說只留一日,若有其他買主,他便要賣了。
半個時辰后徐浮云又回到醉香樓,找到錢掌柜。
“我想賣上次做菜的調(diào)料方子!”她想了一路,現(xiàn)在別無他法。
“是賣斷還是?”錢掌柜心里樂開了花,得來全不費工夫。
“賣斷!但是允許我自己使用,不再轉(zhuǎn)賣或是傳授他人,你可以在契約里寫上,若違此約,當百倍賠償!你也知道我那方子的價值,所以也請你給個合理的價兒,若非必要,我是不會賣的。”
徐浮云只希望價錢能給的高一點,至于所謂的佐料方子,賣就賣了。
錢掌柜見她說的干脆,且行色匆匆而來,只怕正是為了銀錢。他與她也算是打了幾次交道了,她那里新花樣不斷,不若賣個人情,以后請教也方便一二。
思定,他從懷里掏了一張匯票,遞到徐浮云的面前。
“一百兩!這是某能給的最多的數(shù)了。你也知道這行情,雖說你這方子難得,但醉香樓向來并不缺客。”
這已經(jīng)大出她的意料了,她又怎會不同意,當下立刻應允。與錢掌柜立下契約,她拿著錢瞧了又瞧,這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里的紙幣。
掌柜收好契約,瞧見她的模樣,于是說,“這是乾通柜坊的匯票,各地都能兌換。”
徐浮云不好意思的點點頭,小心的折疊好,貼身放著。
沒想到這么快就湊到了錢,她怕夜長夢多,立刻心急火燎的找到面鋪老板娘一塊兒趕去書鋪。書鋪掌柜驚訝的看著氣喘吁吁的徐浮云和一臉無奈的徐娘子。
只見徐浮云啪的一下把匯票拍在桌上,然后又從身上掏了一個荷包,取了五個十兩的銀絡子。
“掌柜的,這是一百五十兩!可以現(xiàn)在就賣給我嗎?”徐浮云兩眼亮晶晶地盯著掌柜。
“好,好,既如此,那這份鋪契就是你的了?!睍佌乒裣残︻侀_,給她一個木盒,里面放著房契和鑰匙,見她瞧過便要告辭。
“哎,就這樣?不用去衙門納個稅辦個過戶手續(xù)之類的嗎?”徐浮云疑惑了,扯住掌柜。
“哈哈哈,你這說法倒是奇怪!”掌柜擺擺衣袖,“銀貨兩訖!現(xiàn)在這鋪子是你的!”
說罷,大笑著頭也不回地走了。
徐浮云捧著盒子感覺不太真實,真的就這樣?這就是自個兒的店了么?
她感覺暈乎乎的一頭霧水,然后問徐娘子。
“哎呦妹子!還真沒見過你這么傻過!”徐娘子叉著腰笑的癲,“這房契都在你手里了,咋還不是你的!”
“可是,那要是房契丟了,或者是被偷了呢!”她歪著腦袋問。
“這么重要的東西,那咋還能丟!至于偷盜,那更不可能了!依律偷盜者入獄黥面,按偷盜銀錢多少量刑,罰勞役,聽說重的發(fā)配邊關防敵,那就是送死!”徐娘子一一道來。
好吧,穿到這古代,也被科普了一把。
徐浮云點頭附和著,不敢再多問,心里想著,回頭可得搞一本周律看看。
“妹子,你可想好了要做什么買賣了?”徐娘子問她。
徐浮云點點頭,“早想好了,我會做些點心,就想開個點心鋪子,回頭還得姐姐您多多關照一二呀!”
“咱們挨這么近,有什么事兒只管過去找奴就是!”
兩人出了門,話別,各自去了。
徐浮云見天色很晚了,匆匆趕到城門口,幸而回村的牛車還在等著。
她捂著貼身放在胸口的房契,只覺得踏實極了。
第二天,她把開鋪子的消息告訴了婁春生夫婦和王家人。
“那邊鋪子后院有三個倉房,我打算收拾出來住人,后面回村里的時候可能就少了,家里就拜托給你們幫忙看著?!彼X得跑來跑去實在麻煩。
“浮云,你畢竟是個黃花閨女,若是不回村里住,只怕對你名聲不好。”崔氏擔憂地說,“要不,就讓你翠兒嫂子跟著你去。”
她略一思索,這樣也好。
“浮云姐姐,您帶上玉秀吧,俺有力氣,俺能幫姐姐做很多事哩!俺會灑掃,會洗衣服,會燒水做飯……”屋角傳來一個弱弱的聲音,大家都掉轉(zhuǎn)頭去瞧。
“還有俺,還有俺!俺也會幫忙做事!”玉玲見徐浮云伸手去拉玉秀,她也連忙跳出來。
徐浮云看著這姐妹倆,姐姐八歲,妹妹七歲,個頭雖不高,但早早懂事,乖巧伶俐。
她想了想,摸摸玉玲的頭,溫柔的對她說,“玉玲很好,寶兒的娘沒在家的時候,弟弟就需要你幫忙看管了,回頭浮云姐姐給你帶漂亮的頭花!”
她又轉(zhuǎn)過頭對大家說,“那就翠兒嬸子和玉秀跟我去吧。暫時沒有工錢,等鋪子盈利了,再給你們算。”
“啥工錢不工錢的!你再說嬸子可要跟你翻臉了??!”王小翠嗔怪道,“去年多虧你幫扶,家里還多掙了不少錢,俺可不是白眼狼,俺帶著玉秀去給你作伴,用得上的地方盡管使喚!”
“嬸子的脾氣我知道,但是我開鋪子原本也是要雇人幫忙的,銀錢的事兒,咱們暫時先不談了,回頭再說?!毙旄≡铺Я颂掳?,抿著嘴說。
“確定好了,你們就回去收拾一下,明兒一早隨我走?!?p> 徐浮云直接拍板,其他人一向聽她的指揮習慣了,默默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