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紅豆山藥糕還冒著熱氣,男子沒再說話,一點點吃完了。
“主子,莫離執(zhí)行任務(wù)回來了?!?p> 莫寒覺得眼前的場景簡直不可思議,他自小跟著主子,除了夫人做的糕點,主子從不吃甜食。
“讓他先好好休息,先去見劉敏?!奔巨砍酝旮恻c,面無異常,“帶上林嘉?!?p> 三人一齊出了院子,少年不復(fù)清晨的熱情,臉上也沒有討喜的笑意,安靜地跟在后面走了一段路。
季蘅詫異,回頭看了一眼少年,眼中的深意似乎在問“你怎么不討好我了”。
蕭嘉禾覺得莫名其妙,自己起個大早給他給糕點吃,沒有獎賞也就罷了,為何這廝還一副慍怒的表情。她故意甩了甩衣袖,回瞪了一眼,快步走在前面,表達(dá)自己的不滿。
兩個院子隔得不遠(yuǎn),三人不知不覺就到了劉敏養(yǎng)病的院子。
劉敏正靠在床榻上,臉上已經(jīng)恢復(fù)了血色,看到來人眼中又帶上了恨意。
“我要殺了你。”
蕭嘉禾都想撬開這人的腦子看看,君子報仇還十年不晚呢,縱然有仇,先保下性命再談報仇有何不可?
她已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既然上天給了她第二次生命,她必然會好好珍惜。
只嘆有人不惜命。
“接下來的話我只說一次,你要聽便聽,不聽也罷,我季家不欠你們?!?p> 季蘅狹長的眼眸微挑,語氣中帶著不言而喻的認(rèn)真。
“主子,小人先告退了?!?p> 蕭嘉禾意識到兩人這是要算賬了,自古聽得多死得快,她即便再好奇也并不想蹚這趟渾水。她貓著腰就想出去。
“你也留下?!奔巨柯唤?jīng)心道,眉眼中含著笑意。
蕭嘉禾渾身一顫,這廝是存心是拉他下水了。
什么天真純善都是假的。
她隱約覺得兩人接下來的談話非同尋常,只能安慰自己就當(dāng)是聽故事了,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候著。
“五年前的涼州戰(zhàn)役,漢國犧牲了十萬將士,我季家?guī)缀醣M數(shù)殞身。漢國十萬將士,蒙國出征不過三萬,兵力懸殊如此之大,我父親還是慘敗。后來我接任了父親的職務(wù),終于打了勝仗,擊退了蒙國?!?p> 季蘅頓了頓,聲音低沉:“你知道我后來發(fā)現(xiàn)了什么嗎?十萬將士被圍在白帝谷,不是被蒙軍殺死的,而是中了毒。那毒藥藥性霸道,服食者三日內(nèi)暴斃。軍醫(yī)多次檢驗發(fā)現(xiàn)是大藤苦蔓。大藤苦蔓究竟出自何處,我想不必多言。十萬將士暴曬了整整七天,禿鷹叼食,只留白骨?!?p> 季蘅說著嘴里發(fā)澀,眼圈染上紅意。
劉敏面露震驚之色,他知道涼州戰(zhàn)役,卻沒聽說過這背后的隱情。大藤苦蔓出自藥王谷,可季蘅如何能放火燒山,滅他滿門。
劉敏臉色發(fā)白,不愿相信:“我藥王谷幾百余人口慘遭滅門,如今只有幾十人與我逃了出來。十萬將士的性命珍貴,我藥王谷人難道就要償命嗎?”
“放火燒山的不是我,至于投毒之人是不是你藥王谷人,我想少谷主應(yīng)當(dāng)查清了再來與季某尋仇。”季蘅淡淡道,瞳孔深不見底。
他接著道:“你可知昨天追殺你的人是誰派來的?你們老谷主奸詐狡猾,怎么養(yǎng)了你這么個愣頭青?!?p> 劉敏一臉茫然,季蘅口中的真相他聞所未聞,心里的天平已經(jīng)忍不住傾斜了。
他是老谷主收養(yǎng)的孩子,老谷主待他恩重如山,臨死前也未吐露半句,只催促他帶著谷民盡快離開。放火燒山的人帶著季家的令牌,最后留下一句“要報仇就去找鎮(zhèn)南將軍季蘅”。
他心思單純,一聽此言,認(rèn)定了季蘅就是兇手,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布了這個句,最后卻連仇人都沒有搞清楚。
“昨天洞穴里面還有幸存者,我把他們安排在另一處院落。等你傷養(yǎng)好了可以隨時離開,喊一聲就會有小廝帶你出去。這是昨天從那群人身上搜出來的?!?p> 季蘅扔給劉敏一個令牌,赫然印著錦字。
劉敏此時癡癡地捧著令牌,儼然還未從震驚中恢復(fù)過來。
“推我回去?!?p> 季蘅斜睨了少年一眼,意味不言而喻。
少年乖乖上前,臉上掛上了哀戚之色,將男子推回了屋子。
雪已經(jīng)停了,一路上靜悄悄的,輪椅走在石子路上,齒輪發(fā)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蕭嘉禾心里七上八下,她沒想過涼州戰(zhàn)役竟付出了如此慘烈的代價,更不明白為何季蘅為何會讓萍水相逢的她聽到其中的真相。
她心知季蘅多年鎮(zhèn)守邊疆必定不容易,家國情懷,她從小就對此深以為然。是以季蘅臉上冷漠,嘴下不留情,她也能包容幾分。
國家出了內(nèi)賊,承擔(dān)苦楚的只會是百姓。身為漢國人,枉顧十萬將士的性命,與大奸大惡之人又有何異?
“你有什么要說的嗎?”
季蘅坐在輪椅上,眼中劃過一絲懷疑。這小少年聽了這么大一個秘密,還能作出一副鎮(zhèn)定自若的樣子,若是能為他所用再好不過,不過此人身份的確惹人懷疑。
他暗中派人去那驛站調(diào)查過,那晚根本沒有林姓之人入住,林嘉在說謊。不過這林嘉的確沒有做出傷害他的事情,除了身份可疑其他倒是無可挑剔。
他常年在外駐守,軍隊伙食能填飽肚子,味道不能算好。他不挑剔食物的味道,不過好不容易找個一個合意胃口的也不能輕易放過。
這少年年紀(jì)尚輕,腦子也機靈,留在身邊也未嘗不可。小小年紀(jì)模樣俊秀,還有一手好廚藝。
一想到林嘉濕漉漉的小鹿般的眼眸,鬼使神差般,他心中柔軟了幾分。
季蘅承認(rèn)自己留下林嘉是有私心的。他輕笑出聲,真是糊涂了,如今被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攪得心神不寧。
“啊?沒有啊,我好得很?!?p> 蕭嘉禾更是狐疑,這廝方才眼圈紅紅,還有要落淚的趨勢,怎么換了個院子,半點看不出傷心之色。
“既然你聽到了我和劉敏的談話,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應(yīng)該不用我提醒吧。”男子俊朗的臉上帶著漫不經(jīng)心的笑意。
“小人明白?!?p> 蕭嘉禾咬牙切齒,點頭哈腰附和,突然頓悟。
原來這廝在這等著她呢。
芋頭滾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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