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我這心里,莫名又有些不舒坦。方才對這茶覺出的清香,現(xiàn)在倒是有些澀口起來。
我一氣飲盡,也沒說什么,便出了房門,朝客棧外走去,也沒有想到叫上南玉。
這空州比之京州,少了許多繁華熱鬧,倒是攤上一些本地特色的小玩意兒,吸引了我的興趣。
很快,方才內(nèi)心的不愉,便被我拋到了九霄云外。
我在一個舉著竿子的老人身邊駐了足:“老伯伯,這是什么?。俊蔽抑钢鴹U子上,用木頭雕出來的,被一根細(xì)繩系在一個小木棍上的昆蟲問道。
賣東西的老伯慈祥一笑:“這個啊,是轉(zhuǎn)響蟲,只要姑娘捏著這跟棍子,就這么一甩,”老伯邊說邊做給我看“你聽,這蟲啊,就會一直鬧個不停,就和真的蟲子在叫一般?!?p> 確是個有趣別致的玩意兒,我挑了一個模樣喜人的:“老伯,多少錢?”
“一兩銀子。”
我懷疑自己聽錯了:“老伯,就這么個小玩意兒,你要一兩銀子?”
老伯臉色一變:“姑娘,這小玩意兒做起來可不簡單,得耗費太多心血了啦。”
耗費心血?這是什么歪理?這里頭也沒有靈力浮動的痕跡啊。
我驀然想到什么,瞧瞧自己身上上好的流云緞制的衣裳。得嘞,這是看面相要價呢。
周邊已經(jīng)陸陸續(xù)續(xù)圍了些人,我想到了不能引人注目這事情。
算了,何必與這些討生活的凡人計較。我摸出一兩銀子放在老伯?dāng)傞_的手上,頭也不回地走了。
一路上,我越看越覺得手上這轉(zhuǎn)響蟲膈應(yīng)得慌,于是隨手將它塞進(jìn)了一個小孩懷里。
好不容易舒坦的情緒又煩悶了起來,倒不是心疼錢,只是這種要價的方式,著實讓人內(nèi)心不愉。
我漫無目的地走著,對商販的吆喝再難提起興致。左拐右拐地,拐進(jìn)了一個人煙稀少的長巷子。
青磚綠瓦,白墻黛檐,幽靜怡人。我不自覺放慢了腳步。
走了百十來步,這巷子便到了盡頭。我心里頗有些遺憾,原以為能發(fā)現(xiàn)一個世外桃源。
我嘆氣一口轉(zhuǎn)身,頓住了身形。
幾個五大三粗的大漢,不懷好意地打量著我,眼中傾瀉而出的淫念,讓我方散盡的郁氣又提了上來。
今日是怎么回事?一個個都來給我找不自在?
空州少有修煉之人,這幾個,自然也是凡人,我有些不耐道:“好狗不擋道,麻煩讓一讓。”
其中一個小嘍啰道:“喲,大哥,這娘們兒說咱們是狗呢?!?p> 被叫大哥的人一臉絡(luò)腮胡,一道長長的刀疤從右眼下方,一直劃到左邊的下頷骨。
刀疤臉道:“我說小娘子,你還是好好說話的好,一會兒能少受點苦。”
一個嘍啰按捺不住向我撲了過來,我側(cè)身讓開,抓著他的肩膀一扔,便將他摔了個狗吃屎:“我再說一遍,讓開!”我現(xiàn)在真的很煩躁,偏偏還遇到這么些不長眼的東西!
“喲,這娘們功夫挺俊啊,老三,沒事吧?!?p> 老三從地上爬起來:“小事。這娘們兒,夠帶勁兒!”
這反而躍躍欲試地模樣給我氣笑了:“我說你們,真的不怕惹到不該惹的人嗎?”
刀疤臉哈哈一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fēng)流啊。兄弟們,去,拿下這個小娘們,哥幾個爽快爽快!”
“是,大哥!”
一眾人赤手空拳地攻了過來。我猶豫了一瞬,還是不用法術(shù)吧,這樣能多打一會兒,正好給我解解氣!
于是我取出袖中匕首。
我的鐵劍在之前對抗花魔時熔壞了,這在路上我也一時尋不著稱心如意的寶劍,防身的武器,便成了我手中這把,爹爹在我生辰時贈予的匕首。
我一個步法上前,接下一人落下的拳頭,未出鞘的匕首隨即捅在他肋下三寸的地方。
那人悶哼一聲,捂住肚子向后退去,大口呼哧著。
我一個低掃,絆倒一人,再一個漂亮的側(cè)踢,狠狠踢在一個人的腦袋邊上。
一落地,我又是縱身一躍,在墻面上踏了兩步,隨即跪坐在一人肩上,兩膝夾緊他的頭,迫使他跪了下去。我又向前一個翻身,一個下劈,便劈地最后一個嘍啰暈頭轉(zhuǎn)向。
我輕巧地落在地上,面無表情地瞧著一地呻吟的人。
只有刀疤臉還穩(wěn)穩(wěn)站著,方才他并未出手:“小娘子的功夫確實厲害?!?p> 我的氣也消了不少,無意再與他們?yōu)殡y:“現(xiàn)在,能讓開了嗎?”
刀疤臉扯了一下嘴角:“恐怕不能??凑?!”
他一聲低喝,卻不是自己攻上來,而是拿出暗器,對準(zhǔn)了那系著面紗的女子。
這是……眾所周知的暴雨梨花針?
我輕蔑一笑,隨意一揮衣袖,那根根銀針,便全扎在了我的袖面上,再大力一甩,我便將它們,系數(shù)沒進(jìn)了墻面:“你還有什么招數(shù)?使出來吧。”
刀疤臉自然沒有意料到這暗器竟然被輕松化解。地上的嘍啰們,已經(jīng)慢慢爬了起來:“大哥,看來只能用那招了!”
刀疤臉點頭:“動手!”
一根根鐵索向我激射而來。
我心下閃過疑慮,果真只是一群地痞流氓嗎?怎么會如此不依不撓?
我心中有了計較,便狀似不敵般,任由鐵索纏繞住我的四肢,將我縛?。骸澳銈兊降紫胱鍪裁??”
刀疤臉瞧著終于將這女子拿下,神情稍微放松了些:“小娘子,老子想干什么,你不應(yīng)該心知肚明嗎?”
幾人相視一眼放肆大笑。
我掙扎了一下:“誰派你們來的?”
刀疤臉道:“這種事情,還需要人派嗎?”他上前一步拍拍我的臉:“這面紗礙事,取下來才好?!?p> 見問不出什么,我自然也不愿如此不舒服地任人擺布。
我運起靈力,微微一震,那鐵索便立時四分五裂,幾個人也被震倒在地上。
我撫了撫衣上的褶子,隨手一揮,便將他們定在原地:“我給過你們機會了,怎么就是不領(lǐng)情呢?”
幾個人終于害怕起來,后知后覺得發(fā)現(xiàn),這女子應(yīng)是修真之人,他們區(qū)區(qū)凡人,如何與之抗衡?
于是瞬間哭嚎起來:“姑奶奶,是小的們眼瞎,求您高抬貴手,饒了我們吧?!?p> 我半蹲在地上瞧著他們:“我今天心情很不好,你們卻還要來給我添堵,我為什么要饒了你們?”
唯一還算淡定的刀疤臉道:“那你想如何?”
我站了起來:“我定然要讓你們不舒坦,我才能寬心些啊。你們先告訴我,誰派你們來的?”
刀疤臉道:“老子說過了,沒有什么人?!?p> “不會真讓我相信什么牡丹花下死的說辭吧?誰信?”
“你愛信不信!”
我扶額:“你這么說話,讓我很難做啊。”
我伸出手,幾束光鎖便纏在了他們身上,再驟然攥緊,縛著他們到光鎖,立時勒了勒,切進(jìn)他們的皮膚。
又是一陣鬼哭狼嚎,我揉了揉耳朵:“還不說實話嗎?”
刀疤臉慘白著神色,卻是一副寧死不屈的樣子。
這倒是讓我越發(fā)感興趣了起來,這年生,哪個玩弄女子的好色之徒有這等骨氣?
我正準(zhǔn)備再緊那光鎖一番,“阿雪?!?p> 我停住手一瞧:“寒…辛哥哥,你怎么找到這兒來了?”
白寒初走了過來,眼神淡漠地掃過那些個人,朝著我道:“你怎么一個人出來了?也不帶上南玉?”
我跑到他身側(cè)揶揄問道:“辛哥哥可是在擔(dān)心我?”
白寒初臉色閃過一絲不自然:“我是怕你惹出什么麻煩,漏了行蹤。”
我撅了撅嘴:“哦?!卑缀鯁柕溃骸斑@是怎么了?”
我道:“想輕薄我罷了,但我總覺得沒那么簡單,又問不出來?!?p> 白寒初乜斜著瞧了刀疤臉?biāo)麄円谎郏骸凹热皇且蝗弘s碎,殺了便是,何必費這些功夫?”
“可是那幕后主使……”
“阿雪,你真的多慮了。還不動手?”
“啊…”我緊張地搓了搓手:“教訓(xùn)一番就行了吧我…我…殺人……這……”我支吾起來。
白寒初問道:“你不忍奪人性命?”
我沒有說話。
白寒初又問道:“你沒有殺過人?”
我還是不說話。
白寒初驀然執(zhí)起我的手,引導(dǎo)著我體內(nèi)的靈力,指著一個人收緊五指,那光鎖立時壓進(jìn)他的五臟六腑。
那人慘叫一聲便沒了氣息。
我因著白寒初突然地接近還在心猿意馬,他放開我的手時,我才將目光投在那有些殘缺的尸體上。
“唔。”我壓抑著內(nèi)心的翻江倒海:“辛哥哥,你……”
白寒初道:“喏,這不是就殺了一個了嗎?”
刀疤臉終于按捺不住:“你們知道老子背后的靠山是誰嗎?敢對老子下死手?”
白寒初道:“那你倒是說說,是什么我得罪不起的人???”
刀疤臉冷笑一聲:“沂山盟!你們是修真之人,自然曉得這個名號吧?!?p> 我和白寒初對視一眼,這不就是我們的目標(biāo)嗎?
刀疤臉以為他們怕了,正準(zhǔn)備大放厥詞,一道劍影橫過,所有人立時斃命。
白寒初朝著氣絕的刀疤臉道:“多謝告知?!?p> 我微微張開了嘴:“你,你就這樣把他們?nèi)珰⒘???p> “我說了,不過是一群雜碎,殺了便是?!?p> 我道:“你方才還叫我不要惹事,你現(xiàn)在整的滿巷子血腥撲鼻,這不是更惹人注目嗎?”
白寒初點點頭:“你倒是提醒我了?!闭f著,從懷里取出一個瓶子,將什么東西,倒在尸體上。
“這是何物?”
手下的尸體“滋滋”作響:“化尸水?!?p> 我:“……”
瞧見他處理好了一切,我悶悶道:“為什么一定要殺了他們啊?!?p> 白寒初瞧著北辰雪不贊同的模樣:“阿雪,你要明白,有些人不值得心慈手軟。若是今日不是你,而是一個凡人女子,她除了被糟蹋,然后尋死,還能如何?”
好像是這個理。
心中的壓抑放下了許多。
“走吧?!?p> 我抬頭:“去哪里?”
白寒初一拍我的腦袋:“回客棧商量計劃啊。難不成來空州是為了散心游玩?”
我揉揉腦袋:“你說話就說話,干什么拍我腦袋?”
“覺得你傻?!?p> “我不傻,你才傻!”
“明明就是你傻。”
“你傻!”
……
巷子中漸漸沒了聲音,只留下地上一攤黑褐色的,腥臭異常的水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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