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賭場里忽然又來了一個個子矮小的老人,肩上還背著個大錢搭子。這老人步履蹣跚的慢慢地走了進來,他那副樣子雖說不是癡呆,但讓人一看就覺得他完全像頭腦不清醒的樣子??此清X搭子里面鼓鼓的,少說也得有個幾十兩白花花的銀子。想著那白花花的銀子,這讓賭場里的那些賭徒興奮起來。賭徒們是多么希望那錢搭里面的銀子,瞬間變到自己手中。一個個即興奮又貪婪地望著他,希望讓他在桌上大賭一把,也好讓自已發(fā)個小財。
這小老人進來后不慌不忙地坐在賭臺前,又顫顫巍巍地拿出錢搭子里面的銀子。他也不看那賭桌上的情景,順手就把一大錠銀子隨手拋了出去,壓在幾乎無人壓的位置上。
賭徒們一看可高興了,本來就是壓大小的賭局,這小老人確把銀子壓在無人愿壓的小的位置上。這種壓法,不用說肯定是必輸無疑。參賭的人樂了,圍觀的人也樂了,也紛紛跟著下注。幾乎所有的人都認為小老人輸定了,跟著下注也能輕輕松松地贏上一把。
正當賭徒們滿心歡喜,都期待要贏時。莊家開局,竟然是小為贏,這讓眾賭徒們大失所望??吹叫±先嗣媲摆A的大把銀子,一個個哀聲嘆氣。對眼前的結局,賭徒們豈能服氣?仿佛要與那小老人扛上一樣。可是一連幾局下來,眾賭徒竟大半輸得下不起注了。
賭場老板涂蒙看著這個小老人將一堆白花花的銀子收進袋里走出賭場時,兩只瞳孔在收縮。他在懷疑和擔心著一件事——這個小老人是何許人也?看他進賭場時,是一副老態(tài)龍鐘的樣子??沙鲑€場時,卻又是一副生龍活虎的形態(tài)。莫非他是改容換面?zhèn)窝b的?
涂蒙的擔心具然是對的,果然,這個人的賭風跟賀聰是一模一樣。城中的賭徒們又吃了他的虧,于是只好避著他。不幾日,這個小老人又搞起了失蹤。
可是緊接著就又出現賭無不勝的乞丐,賭無不勝的官爺,賭無不勝的少爺。甚至看似平平常常的賭徒,忽間就也賭無不勝起來。
這些接二連三出現的賭場高手,后來無一不被發(fā)現就是賀聰改頭換面裝扮的。人們這才知道賀聰不僅賭技天下無雙,更精于易容之術。
賭徒們這下可是防不勝防了,各個賭場更是被鬧得人心惶惶。后來總算有人總結出了經驗:那就是,容貌可以裝扮,身材卻裝不了。所以賭徒們這回認準了,不跟孩子般身形的人賭。
只可惜這個世上孩子身形的人并不只一個,一個賭場有時會同時出現幾個孩子般身形的人。雖然賀聰有時確實不在場,可是這些孩子身形的人所到之處,賭徒們都紛紛避讓開,這可苦了這些孩子身形般的賭徒。
現在是沒人愿意與孩子身形的人相賭,賀聰也就沒有辦法,只好又恢復原先的身形和面貌,光明正大地往賭場里去??墒侵灰怀霈F,賭徒們便乖乖地溜去。
如此這般,賭場老板們可苦了,把賀聰視為眼中釘。涂蒙更是氣憤,他早年可也是在道上混的人,過的是刀頭舔血的日子,哪受得了這份鳥氣。他首先按耐不住,于是他暗地里邀集了各家賭場的老板,大家一起商討對策。
這天賀聰又一次光顧涂蒙的賭坊,不過他卻未作任何改裝,而且還是大模大樣地走了進去。眾賭徒見賀聰的到來,便也都悻悻地離開賭場。那涂蒙坐在樓上看的是一清二楚,目色歹毒地望著賀聰,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他身后站著七八個彪形大漢,個個雙手抱在胸前,對著賀聰怒目而視。
賀聰進來后,眼見眾賭徒怏怏離去,心中雖是不快,但也是無可奈何??尚闹杏指剩矝]打算立即離開。他坐到一張賭桌前,無聊地看著桌上的賭具。
這時從樓梯上傳來一陣腳步聲,有三個尤如鐵塔一般的人徑直走了下來。賀聰仍是坐在那里一動不動,也不去看來人。
腳步聲在他身旁停了下來,只聽一人粗聲粗氣地大聲問道:“小子!哪條道上的?”
賀聰聽到身后的聲音,這才轉頭去看來人。只見三個魁梧健壯的漢子,六目精光閃閃地盯著自已。
賀聰臉上毫無懼色地見那三人,其中有二人竟然自已認識。便問道:“噢!原來是你兩位呀!怎么堂堂的‘天罡地煞’來給人當護衛(wèi)了?
左手邊的大漢一抱拳道:“不知這位小爺是誰,小爺!在下正是天罡吳仲?!?p> 右手邊的另一大漢也是一抱拳跟著說道:“這位小爺!在下地煞秦寧!”
賀聰聽他二人所言,不覺一楞,這才想起自已在外不知不覺間已三年有余。再說過去自已瘦小,這二年可是長了許多,難怪他二人已認不得自已。于是便不想多加說明,便嘿嘿一笑道:“可惜!可惜!‘天罡地煞’可是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物,怎么會落到這種下場?”
吳仲臉色微微一變,耐住性子說道:“這位小爺!此間老板乃是我們哥倆的老朋友,我們只為混口飯吃,拿人錢財,替人消災。請少爺見諒!”
另一個大漢甚是冷傲,對吳仲和秦寧二人甚是不滿。他只用眼角余光掃了賀聰一眼,便怒氣地大聲道:“哪來的小兔崽子!識相的快滾!否則可不要怪老子不客氣。鬼見愁汪明可是不管你是少爺、還是公子爺,只要犯在老子手下,老子的拳頭可是六親不認的。”
賀聰只是看了他一眼,仍是嘿嘿一笑道:“在下不過是個喜歡賭一賭的賭蟲罷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如果此處不留爺,爺走就是了?!?p> 鬼見愁汪明冷哼一聲,道:“你個小兔崽子,人不大,還爺啊爺的。既然識相,那還不趕快滾!”
賀聰仍是嘿嘿一笑,隨手抄起賭桌上的幾粒骰子,握在手中。微微一運氣,張開手時,一團粉末飄散下來。
吳仲和秦寧兩人一見,臉色微微一變,驚嘆道:“沒想到這位小爺竟然學會了鐵手神功?!?p> 賀聰仍是嘿嘿一笑,道:“這一點雕蟲小技,可要比家父的絕技差遠了。沒想到還是有人能認得出這鐵手功?!?p> 鬼見愁汪明此時臉色一驚,但很快猜出賀聰的身份,臉色也不由得變得緩和了一些。他深知當年賀振遠的鐵手縱橫天下,少有匹敵,名頭更在他們之上。當下他上前一抱拳,客客氣氣地道:“原來是賀總鏢頭的公子,恕我眼拙,多有得罪。賀公子!看在我們哥兒幾個的面上,可否勞你大駕,給我們這位賭坊的老友一口飯吃?”
賀聰又是嘿嘿一笑,道:“這是說哪里的話??!我也只不過是在混口飯吃罷了。再說我只是個爛賭鬼,既不偷也不搶,不到賭場來,豈不是要餓死街頭嗎?
鬼見愁汪明聽他此話臉色又變,冷冷地道:“這么說,你是不肯給我們面子了?
賀聰接道:“還請三位多多包涵!在下也是為著這張肚子,真的沒有辦法!”說罷長長地嘆息一聲,仿佛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的樣子。
鬼見愁汪明此時悖然大怒,高聲叫道:“好!既是如此,那我們也就顧不得情面,咱們就劃出道來。這場子里動手不便,我們出來相候,請賀公子指教指教兩下拳腳功夫?!?p> 鬼見愁汪明怒氣沖天地轉身走了出去,吳仲和秦寧也只好跟在他身后。
賀聰一看事已致此,也就起身并順手在賭桌上抓了二個骨牌,這才不慌不忙地走出門去。涂蒙和他手下的一群打手自然不肯放著熱鬧不看,一伙人也紛紛跟了出來。
鬼見愁汪明和吳仲和秦寧早已等在了大街之上。
賀聰依舊一臉雅致地說道:“我賭我的錢,你當你的護衛(wèi),這又是何苦呢?”
鬼見愁汪明冷喝道:“廢話少說,今天是有我沒你,有你沒我!我們就見個真章,看招!”話音一落,已亮出一對判官筆。一招‘云龍三現’,筆尖帶起一陣尖銳的破空之聲,尤如一條盤旋于空中的飛龍在云霧的包裹下,時隱時現,氣勢兇猛地直點賀聰下身的三處要害。
賀聰本是慢悠悠地走過來,但兩只眼睛十分靈動,稚嫩中俏皮可愛,又顯得朝氣十足。見對方迫不及待地出手,而且招招兇猛無比。無奈之下,便直挺挺地往旁滑開一步。就好像根本不是他在動,而是被判官筆筆風給吹開的一樣。
鬼見愁汪明見一擊不中,心中也大感驚奇??伤差櫜坏枚嘞?,手中筆又在瞬間演出一招‘大漠狂沙’。斗然間筆影漫天紛飛,將賀聰全身罩在其中。
賀聰這時卻臉不變色心不跳,見那判官筆鋪天蓋地罩向自已。他突然一個欺身而進,讓人意想不到地使出一記‘黑虎掏心’。他雙手握在一起,‘砰’地一聲正打在鬼見愁汪明的胸口上。這重擊痛得他是氣血翻騰,連連倒退。趔趄地被身后吳仲趕上前來扶住,才穩(wěn)住身形。
這一招看似平凡之極,可是在賀聰手中使,卻顯得威力無窮。那賀聰見一招得手,又要欺身而上。
秦寧見狀,大喝一聲飛身躍起,半空中從腰間抽出一條丈許軟鞭,當頭擊下。與此同時,那吳仲也從背部拔出雙戟,搶攻賀聰的下盤。
吳仲和秦寧可謂是‘天罡地煞’,兩人是親同兄弟的好友,也是同生共死的患難致交。無論在何種場合,敵方是一群人還是一個人。他二人都是同進同退,決不會單打獨斗的。
那秦寧手中的軟鞭如一條飛舞的蟒蛇,上下翻騰,直取賀聰的面門。
賀聰不恐不驚,仍是嘿嘿一笑。只見他腳步和身子同時左右擺動,拿出林可嫻教他破解長鞭的技巧和法門。只見他左手向下一壓,右手突然向上一探,奇準無比地抓住鞭梢。并順著長鞭的回力用力一甩,那曾想,秦寧已如風中殘葉般地掉落在三丈開外。
賀聰這時也沒消停,接著把左手中的二副骨牌甩飛出去。聞著一聲,骨牌已擊在吳仲的雙手上。
吳仲雙手虎口一麻,雙戟險些脫手?!扮S子手?”吳仲驚問。
賀聰仍是嘿嘿一笑道:“哪里!哪里!只是個雕蟲小技,雕蟲小技?!?p> 吳仲可是知道這是顧家的獨門絕技‘鏢子手’,怎么這小子竟然也會?心中甚是不解。這套絕技的可怕之處,是任何物件在他手上都是傷人利器。所幸賀聰用的是骨牌,要是刀刃利器,自已這雙手可就費了。此時也知道賀聰是手下留情,于是急忙退到秦寧身邊。
這時,忽聞一震耳聲音叫道:“哪里來的狂徒,敢在此撒野?看老夫來也!”話落人現,眼前突然就冒出了一個精瘦老者,花白的頭發(fā)披散著,雙目冷如電,盯得賀聰不由心中一顫。
老者身材魁武,聲如洪鐘,底氣十足,臉上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只見他太陽穴高高突起,雙手青筋暴露,十指就如鋼爪一般。
賀聰聽聞過此人,不由臉色一變,當下恭恭敬敬地說道:“晚輩賀聰,前輩想必就是‘大力神爪’鐘槐鐘老先生吧?”
鐘槐從鼻子里哼了一聲,算是作答。
賀聰又雙手一拱,十分和氣地說道:”晚輩有禮了,不知前輩與吳仲他們是什么關系?”
鐘槐冷笑一聲,道:“他們算什么東西,不過是老夫的跟屁蟲罷了。說完掃了吳仲三人一眼,這三人便低著頭,乖乖地又向后退去。
賀聰本無意惹事,又知道這鐘槐是武林中的高手,實在不好招惹,心里也不免有些怯意。于是他又嘿嘿一笑,向鐘槐施了一禮,說道:“晚輩多有得罪,給前輩賠禮了,還望海涵!”說完仍是嘿嘿一笑,轉身就想離去。
鐘槐怒道:“你這就想走?”
賀聰一楞,但笑容有些僵了,不解地問道:“前輩的意思是?”
鐘槐十指相握,發(fā)出一陣‘咯吱咯吱’的脆響,道:“什么意思?只怪你打狗沒有看主人,吃老夫兩爪再走吧!”
他邊說邊慢步走向賀聰,腳步聲咚咚響,其氣勢逼人。
賀聰知他是武林名宿,也不敢大意,急忙凝神靜氣待敵。
鐘槐雙目暴睜,沉聲地說道:“不要說老夫以大欺小,老夫先讓你三招。小子,出招吧!
賀聰怯道:“晚輩實不想與前輩為敵,你看這……”
鐘槐喝道:“現在由不得你了!”言畢雙手向前一探,十指如鉤,帶著一股勁風向賀聰抓來。
賀聰雖曾與父親學過一點功夫,可那也只是點皮毛。后又拜肖龍為師,由于時間太短,也只是學了點基本功力。后來幸虧與藍癲子學藝,可面對鐘槐這等高手,卻如何敢托大,當下急忙舉手格擋。
這鐘槐出手如風,招招皆是致命的殺著,仿佛眼前這個賀聰與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一樣。先前說得不以大欺小,先讓賀聰三招??纱藭r仿佛把自已的話語早已忘得九霄云外。幾招下來,把賀聰逼得連連后退。
賀聰見他出手狠毒,心中也不由動怒,笑容一斂,一雙手也揮舞起來,硬是向著鐘槐雙爪迎去。
兩人身高相差太大,鐘槐是高大威猛,賀聰則是小而機靈。兩人瞬間就對了十幾余招,而且各有攻守。
鐘槐的大力神爪功果然了得,被他掃過,賀聰只覺得雙臂隱隱生痛,雖未受傷,也感到火辣辣地難受。
鐘槐心里也暗暗吃驚,完全沒料到這個不起眼的小屁孩,功夫竟然也十分了得。自己的招數十分兇猛,一般人也承受不了自已的三五招,可他已連接十余招卻若無其事。這時他臉上可就掛不住了,知道再這樣下去也難以奈何得了他,要想盡快取勝也是不易。心念一轉便已有了對策,他倏地大喝一聲,再次欺身而進。十指張開,手掌似乎變大了許多,閃電般地抓向賀聰的面部和雙目。
賀聰暗暗一驚,急忙使一招‘左右去手’去格他的雙爪。
哪知,鐘槐中途卻曲爪成拳,轉而攻他中路。賀聰卻格了個空,招式用老,不及回防,肩頭上重重地受了一擊。他已覺得疼痛難耐,就地一滾急忙向后退去。
鐘槐當然不肯放過這一良機,他不容對手緩過氣來,‘大力鷹爪’閃電而至。
賀聰吃他一拳,先機立失,一時間只有招架和躲讓,已無還手之力。
鐘槐的‘大力神爪’何等凌厲,片刻之間,賀聰已然險象環(huán)生。一招避得稍慢,身上的衣衫已被抓裂,胸前已有幾道血痕。不得已只好左跳右閃,勉強再折解他十余招,可早已顯得力不從心。
終于被鐘槐逮住破綻,他的‘大力鷹爪’虎虎風生,左手擊他下盤,右手再取他雙目。賀聰已知再難避開,大驚之下,不由得閉上了眼睛。
卻忽聽鐘槐怪叫一聲,賀聰不由地睜開眼睛一看,卻見他右臂已軟軟垂下。他一臉驚訝地退了好幾步,在他面前的地上掉了一根筷子。原來,這忽然飛來的筷子已點了他的肩井穴。
鐘槐氣憤地大叫道:“何方鼠輩,竟敢暗算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