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場外突然一陣騷動,即刻走進(jìn)一群人來。為首的四人肩披短氅,身后的全是勁裝彪形漢子。其中三人年齡在三十歲左右,另一人老者則五十歲有余。他們的眉目間都有著一股膘悍之氣。一望便知他們練的是外門功夫,而且都不是善良之輩。
那老者冷然地說道:“康錚,我們孟老爺子快要駕到,你盡在這里說著廢話,還不快出去迎接?”
康錚康劍師神色微變,忙朝金浩然拱拱手道:“金老弟,你和小兒先請回座吧?!苯又殖妬碣e連連抱拳道:“諸位來賓,今晚多承光臨,我康某人萬分感謝,現(xiàn)在展賣會至此結(jié)束,諸位都請回去吧。康某在此恭送大駕!”說完,又朝大家連連抱拳鞠躬。
來賓差不多全是武林同道人士,也有許多是路過的好友相約而來,他們已經(jīng)聽出康錚的口氣。便知道這新來的一群人都不是好惹的角色。誰都不愿多事,聞言后紛紛站了起來。
“坐下!”那老者聲若洪鐘,大聲喝道:“在我們孟老爺子來到之前,誰都不準(zhǔn)動!”
康錚神色微沉,抱拳道:“鐘槐兄,你這話太過份了,孟威老爺子要來,和這些來賓有何關(guān)系......”
“別嚕嗦?!辩娀辈荒蜔┑暮倭艘宦暤溃骸翱靛P,孟老爺子快到了,他可是你的師哥,你還不過去迎接么?”
康錚呵呵一笑道:“孟威老爺子來,在下隨時歡迎。不過孟威老爺子可不是我什么師哥、師兄的,大家都是江湖上的朋友,我也都會以禮相待的。”
賀聰可是認(rèn)識并見識過這幾人,除了鐘槐,另三人是那吳仲、秦寧和汪明。賀聰對這幾人并沒有什么好感,而對康錚卻深有相遇之情。現(xiàn)在知道這些人找上門來,定是要與康錚過不去,所以無論如何都不會袖手旁觀。于是悄聲對夏可欣道:“欣兒妹,我們先回座去?!?p> 見金浩然和陸小曼仍然站在上首并未退下,夏可欣小嘴一翹,便對賀聰?shù)溃骸霸蹅兙驼驹谶@里看一看如何?”
這時只聽有人大聲喝道:“孟威,孟老爺子到!”
只見一雙顴突出的老者走來,他面目冷森,目光一掠,朝眾人皮笑肉不笑的微微點(diǎn)了下頭。許多人并不知他是誰,但光瞧他這氣勢,想必是大有來頭的人。一時間,全場登時鴉雀無聲。
孟威此時來到康錚面前拱手道:“玄弟,聽說你在這里展賣,而且還展示你的寶劍,所以我就趕了過來拜會于你?!?p> 康錚呵呵一笑道:“孟大師果然消息靈通,一直都沒忘記在下,真是難得。孟大師現(xiàn)在是奉天幫的大紅人,這拜會二字,在下可擔(dān)當(dāng)不起,有什么賜教,倒是不妨明說?!?p> 眾人聽他說出這姓孟的是那奉天幫之人,不由得大吃一驚。奉天幫近幾年崛起江湖,著實網(wǎng)羅了不少的黑白兩道高手,在這一帶也是響當(dāng)當(dāng)?shù)拇髱团伞,F(xiàn)在只要一提起奉天三字,無不談虎色變。
‘哈哈!’孟威大笑一聲道:“康玄弟說得是,自從八年前,老夫承蒙玄弟手下留情,削去了我左手一小指。這份盛情,銘刻在心。八年來,老夫一直沒找到康玄弟。所以今天得到消息,特意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不過康玄弟不要誤解,我找到康玄弟可不是來復(fù)仇的。你也知道,那奉天幫的幫主張復(fù)生是何等賢明之人。張幫主卻指令老夫盡棄前嫌,務(wù)必把龍鳳劍手康玄弟請到奉天幫。還望康玄弟賣老夫一個面子,屈駕一行?!?p> 所有眾人聽到這里,都不覺又是一怔。也有人這時才知道,那龍鳳劍手原來就是康錚大俠。
龍鳳劍手在武林中也勘稱一絕,在十年前便已名滿江湖,康錚也是響當(dāng)當(dāng)?shù)囊粋€人物。雖然在江湖中和那些黑白兩道頂尖高手有一定的差距,但也不愧是一把好手。
康錚聽了孟威的話,拱手道:“孟大師,請覆上張幫主,我今晚在這里展賣,就是向江湖朋友告別。打算回家鄉(xiāng)去,人老總要葉落歸根,想從此脫離江湖,也不在過問江湖中的任何事務(wù)?!?p> “康玄弟,這怎么成?”孟威不悅道:“你就是不看我孟某的薄面,可我們奉天幫張幫主親自點(diǎn)名來請的,孟某不才也是花甲初度,就請賣孟某一點(diǎn)薄面如何?”
康錚不悅地問道:“張幫主要在下去做什么?”
孟威道:“張幫主只要孟某務(wù)必把康玄弟請到,至于何事,孟某就不清楚了。”
說到這里,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哦’了一聲道:“還有,張幫主交代孟某,康玄弟去時,還請把龍吟鳳噦二柄寶劍一起帶去。至于康玄弟要多少報酬,幫主定會分文不少的全部照付?!?p> “很抱歉!你們來遲一步?!笨靛P抱拳道:“龍吟鳳噦二柄劍在下已送人了?!?p> 孟威急切地問道:“康玄弟把劍送于了何人?”
旁邊的夏可欣冷冷的接腔道:“不錯,康大師已把劍送給了我們,怎樣?”
陸小曼也接口道:“還有我?!?p> 孟威臉上沒有表情,只是一手摸著額下的胡須,神情冷漠的道:“你們把劍留下,可以走了?!?p> 夏可欣眼睛滴溜溜地一轉(zhuǎn),不解地問道:“你說什么?把劍留下?”
站在旁邊的吳仲蔑視地看了一眼夏可欣和陸小曼,然后臉色一沉說道:“聽不到嗎?孟老爺子讓你們留下寶劍,可以走了?!?p> 夏可欣咯咯一聲冷笑,俏臉一沉說道:“憑什么要我們留下寶劍?這劍是我們的,人在劍在,留不留由我們說了算?!?p> 那吳仲打了一個哈哈怒道:“憑什么?就憑我們孟老爺子這句話?!?p> 夏可欣也呵呵道:“好啊!你也把身上的雙戟留下,可以走了?!?p> 吳仲聽得勃然變色,沉笑道:“好你個不知死活的小黃毛丫頭,膽敢如此猖狂!”說著便伸手過來想抓夏可欣身上的劍。
夏可欣一閃,就欺身到了吳仲面前,冷喝道:“本姑娘已經(jīng)對你很客氣了,你還敢出口傷人,狗膽倒是不小?!睋]手一掌,‘啪’的一聲這一掌便摑在他臉頰上。
吳仲明明看她右手摑了過來,就是沒來得及躲閃,便被摑上了一個耳光。吳仲頓時火冒三丈,他懊惱在大庭廣眾之下,竟然被一個小姑娘摑了這么一個耳光,這臉可是丟盡了。于是,邊罵邊伸手想從背上取下雙戟動手。
“你還敢罵人?”夏可欣接著左手揚(yáng)處,又是一巴掌打了過去。這回,吳仲自然是看得清楚。他見夏可欣手掌—閃,便不由地往后斜退一步。雖是避開了一記耳光,到也顯得狼狽。
康錚怕夏可欣吃虧,連忙上前擋住并隔開二人,道:“有話好說......”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夏可欣道:“天下事講的是一個‘理’字,我們的劍憑什么要留下?你們這不是明搶暗奪?俗語說得好,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堂堂一群大男人,竟然做出這等無恥之事,真是滑天下之大不稽。”
那秦寧和汪明一聽可來了氣,什么有理無理的,誰的勢力大誰就是理。秦寧罵道:“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我打你就是理?!闭f著解開纏在腰上的長鞭,便一鞭子抽了過來。那汪明手持判官筆也對著夏欣伸了過來。
雖說秦寧的鞭長,可像長了眼似的繞開康錚就擊向夏可欣。眼看就要抽到夏可欣,可鞭鞘突然被賀聰一把抓住,并用力一帶。在大力的作用下,鞭子已從秦寧手中脫離。賀聰抓住鞭鞘又是一甩,那鞭柄就像汪明飛去。
突如其來的鞭子擊向自已,汪明大驚失色。如不躲讓,那鞭柄必?fù)粝蜃砸训哪槻?。如被抽中,這不死也要脫成皮。汪明這時也不敢憂慮,也沒有時間憂慮,忙順勢倒地就地打了個滾,狼狽地爬起來才躲過這一鞭。爬起來就朝秦寧罵道:“你個混賬東西,怎么用鞭子抽起我來?”
可凝神一看,那秦寧手中無鞭,而鞭子卻已在另一男子手中,心中甚是疑惑和不解。這時就見那鐘槐沖了過來,大力神爪抓向賀聰。他那大手就要抓向賀聰時,可手又不得不收回。原來陸小曼手中的劍已指向他的掌心,手掌再向前伸,必被劍擊穿。嚇得他心中一驚,只好向后退出三步。
這一切都在瞬間發(fā)生,看得眾人是心驚膽戰(zhàn),又拍手叫好。
那鐘槐和秦寧、汪明這才留意那奪鞭之人竟然是賀聰,不由地同聲道:“賀少爺,怎么又是你?”
孟威這也才看清那奪鞭之人是賀聰,知他小小年紀(jì)武功了得。再加上也吃過他和肖瑤的虧,因此心中還是有所忌憚。再說剛才那青年男子用劍擊退鐘槐,那武功也不是等閑之輩??蓮纳硇闻袛啵麘?yīng)是女扮男裝。會不會是那肖瑤所扮?如是肖瑤,自已也不一定是她對手。如果不慎再動起手來,對方那康錚、陳奇和金浩然,再加上賀聰和肖瑤等人,已方并無獲勝把握。更何況眾人中還有許多武林中人士,也泛泛有高手存在。如果有損張幫主的令譽(yù),可自已也是擔(dān)待不起的。
他權(quán)衡一下,便馬上堆出笑臉,連忙笑道:“諸位英雄豪杰,剛才那位小女俠教訓(xùn)得極是。我們在江湖上能有今日的聲譽(yù),自然是最講理的了,在下方才并不知情,還望各位大師和大俠多多原諒。”他這一席話居然前倨后恭,講起理來。
這一下看得康錚心中暗暗納罕,忖道:“這話可不象孟威的平日為人,這是怎么一回事?”
夏可欣冷冷一哼道:“這還差不多,那你們還要不要我們留下劍了?”
“不敢?!泵贤B忙拱拱手道:“在下方才實是誤會,康大師既已把兩柄寶劍送給了公子爺,怎好再要二位公子爺留下?”
夏可欣朝賀聰笑了笑道:“聰兒哥哥,陸公子,人家既然不要我們把劍留下了,我們大概可以走了?!?p> 孟威連連點(diǎn)頭道:“是,是,小姐、公子只管請便。”
夏可欣說道:“我們走吧?!闭f著過去拿過康錚那把龍吟劍隨手丟給賀聰,并沖康錚和金浩然眨了下眼,然后挽住陸小曼就走。那陸小曼卻不在乎這小女子挽著自已,仿佛二人似那小情侶一樣,有說有笑地走去。
賀聰經(jīng)夏可欣這么一說,只得點(diǎn)點(diǎn)頭,朝康錚拱手道:“謝大師厚賜,小生那就告辭了?!苯又殖惼婧徒鸷迫还笆?,才跟隨夏可欣與陸小曼三人一同走去。
那鐘槐見他三人拿著劍走去豈能心甘,便朝吳仲、秦寧、汪明使了個眼色,四人準(zhǔn)備跟隨過去。那金浩然也朝原同桌相坐的四個漢子使個眼色,那四人一齊向前攔住鐘槐他四人的去路。
氣得鐘槐他四人無奈地看著賀聰他們消失而去,也只能望著遠(yuǎn)處黝黑的天色發(fā)楞。
賀聰三人一走,孟威深沉的目光掠了一下眾人,一揮手道:“諸位現(xiàn)在可以走了,只是今晚在這里發(fā)生的事情,諸位走后最好就把它忘了。若是敢有半句泄露的話,諸位必然會想到它的后果,應(yīng)該是如何嚴(yán)厲的后果。”他剛才對夏可欣講理,對這些賓客卻又不講理了。
賓客自然都知道他們的歷害,大家誰也不敢作聲,紛紛離座。康錚連連拱手道:“諸位好走,在下多謝了?!?p> 孟威目光一轉(zhuǎn)對金浩然嘿然笑道:“這位大概就是金大俠,今晚真是幸會?!?p> 金浩然呵呵一笑:“孟老爺子好??!金某已有多年沒在江湖中走動,今晚是送我小兒拜師來的?!?p> 孟威忙問道:“哪位是金大俠的貴公子?”
金浩然又是呵呵一笑道:“就是剛才離去的那公子?!?p> 孟威一聽那個后悔和氣喲,怎么竟然把他當(dāng)是女扮男裝的肖瑤啦。這豈不是讓他三人把那二把寶劍輕易帶走?心中雖氣,可又說不出來的懊悔。事至以此,也只好作罷。于是說道:“康錚的龍鳳劍手勘稱武林一絕,令公子能拜在他的門下,可喜可賀......”接著又朝康錚拱拱手道:“康玄弟,老哥還是一句話,煩請玄弟賞個薄臉。這是奉天幫張幫主誠意相請,康玄弟想必也聽說過。張幫主決定之事,是從不更改的,也沒人可以更改,還請玄弟三思?!彼@番話,軟中有硬,也暗寓威脅之意。
康錚笑道:“對于張幫主的盛意,在下至為感激。不過我和張幫主素?zé)o交往,那張幫主找在下又有何事?連孟老哥都說不出來,這可讓在下如何回復(fù)?我總不能憑白無故地前往,這又成何體統(tǒng)?”
孟威不耐煩地道:“康玄弟!你知道張幫主相邀就好了,去與不去,何必找借口唐塞呢?”
康錚也不悅地道:“孟老哥奉張幫主之命,是來邀請在下的?還是要來綁架的?若是邀請,在下就應(yīng)該有考慮的余地。若是要綁架,那就不用多說,直接動手的了。也沒必要找什么借口,直接把在下綁去就是了?!?p> 話已至此,雙方都有所僵持,孟威此時也不知該說什么才好,也顯得很是尷尬。
金浩然道:“既然張幫主要邀請康大師,自然是一番好意。不如還是讓康大師再考慮考慮,爾后再作答復(fù)如何?”
孟威無奈道:“按金老弟的意思,康老弟該幾時答復(fù)?”
金浩然道:“你們雙方都賣我個面子,這樣吧,康大師明天再行答復(fù),如何?”
孟威不悅道:“你金老弟愿意作保?”
“哈哈!”康錚也是不悅地怒笑一聲道:“孟老哥你這話差異,我康某為什么要人擔(dān)保?既然金大俠此話已經(jīng)說出口了,我就必然依著他。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明天午時來聽答復(fù)吧?!?p> 孟威撞了個軟釘子,臉面實是過不去,但又不好發(fā)作,只好悶在肚子里。不過孟威也不是什么講理的人,于是厲笑一聲道:“康老弟,老哥也是奉命行事,你瞧不起老哥,也就是瞧不起張幫主,更瞧不地我奉天幫的眾家兄弟?!?p> “哈哈!”一直坐在那里未動的瘦小老頭陳奇陳大師這時開口道:“孟老弟!請聽陳某一言,金大俠既然打了圓場,就該賣個面子給金大俠了。你這左一個瞧不起。右一個瞧不起的,你這又是瞧得起誰?”
孟威瞪了陳奇一眼沉聲問道:“你又是何人?”
金浩然則道:“這位是金剛?cè)恼崎T人陳奇陳大師!”
孟威一聽,心頭不禁暗暗一怔,這陳奇陳大師來頭可不小,也不是個好惹的人。自已自然不好開罪于他,于是忙抱拳道:“孟某不知陳大師在此,多有得罪。陳大師說得極是,金大俠說的話,在下自當(dāng)尊重。那好,康玄弟,老哥明午再來聽你的答復(fù),望康老弟好好考慮考慮。告退了!”說完,略一拱手,轉(zhuǎn)身離去。其他人跟在他身后,也都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