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雷已經(jīng)用光,炸藥僅剩幾捆,我們已經(jīng)傷痕累累,筋疲力盡,可憐的意志還能承受多少打擊?
大伙跟在趙坤身后,不聲不響。
巷道很長,沒人說話,只有腳步聲和喘息聲。時間好像過得很慢,拐了三個彎,來到一間小室??臻g不大,像間沒有窗戶的教室,燈光照得亮堂堂。左右兩面墻上各有一個洞口。中央,有一個木頭箱子,箱子上面,擱個青花碗。
進來時有三個洞口供我們選擇,現(xiàn)在也是三個洞口,也許這就是終點!
“就是這!”趙坤松口氣,帶著掩飾不住的興奮。
ma的,我們這么多人陪著他送死,差點死無全尸,就是為了這口箱子,里面有什么稀世珍寶,會像電影里那樣,整箱黃白紅綠的金銀器、珍珠寶石?心中騰地升出怒火,騙我說來尋找破解鬼血泣的秘方,你想為財死我可不想,趙坤!狠狠瞪他一眼,他正直勾勾盯住箱子,仿佛找到了親媽。
王莉滿臉歡喜,放下鳥籠,大步走到木箱旁,伸手朝碗里一抓,捏出個黃燦燦琥珀樣的東西。她眼里閃露異樣神采,像拿著某種圣物。
燈光一照,琥珀亮晶晶通透,很漂亮,中心有個像蠶繭一樣的橢圓形東西。
這究竟是什么寶貝?
趙坤臉上也透出喜色,和王莉相視點點頭。難道他的目的是這個,不是箱子?
這箱子紫檀木顏色,周身雕刻牡丹連枝花紋,精工細做,古樸雅致氣韻不凡。唐老猴擱下佛像,興沖沖上前,手一搬箱蓋——“別動!”王莉猛然驚叫,響亮刺耳!
我們受一嚇,唐老猴像摸到針尖一縮手,“有機關?”
“里面全是蠱蛇,躥出來大家都完蛋!”王莉沖他講。
唐老猴一皺眉,低頭瞧著木箱摸幾下,悻悻退回來。
“怎么出去?”一個問,“不會是死胡同吧?!?p> 大伙焦灼地互看幾眼,一齊望向趙坤。
趙坤笑瞇瞇,“我知道出口,不用慌!”一副達到目的勝券在握的表情。
他這種表情最讓人討厭。他的目的肯定是這琥珀了,這能值幾個錢!聽說過有的琥珀非常稀有,價值巨大,但畢竟比不上黃金珠玉。這個琥珀看起來沒什么特別,值得冒這么大險,付出八條人命嗎!
“王莉——”他一撅嘴,接著詭異的朝我瞟一眼。
心一怔,冒出不祥預感,又說不清怪在哪。
王莉會意,把琥珀放回碗里,接著放下背包,掏出一瓶透明液體,倒進去。
一股酒味彌漫開,應該是酒精。
大伙忍不住圍上前——琥珀慢慢縮小,像在溶化。
這是松脂!松脂加熱軟化,溫度再高熔化,但松脂是有機物,溶于酒精。南京人每天要吃掉十幾萬只鴨子,用松脂拔鴨毛最好。
漸漸地,松脂溶化干凈,現(xiàn)出雪白蠶繭。
靠,趙坤的目的是這蠶繭!王莉是蠱婆,里面的蠶肯定是蠱家至寶!
把蠶繭封進去,里面的蠶又不被燙死,古人是怎么做到的?這蠶繭竟能防酒精,否則酒精滲進去也會殺死蠶蛹。不可思議!
王莉從包里拿出個鑷子,像是控制不住自己,手發(fā)抖,小心鑷出蠶繭。
“祖奶奶,我終于取回了虎尾金蠶?!彼拥卮罂诖瓪?,不能自已,目不轉(zhuǎn)睛自言自語。
“鷹!”她一叫,身邊一人立即拎來鳥籠,揭開黑布。籠里是只碩大的鷹,鷹頭被一塊黑布裹住。
原來他們是有備而來。莫非這虎尾金蠶能解鬼血泣,以毒攻毒?
那人伸手抓住鷹。這鷹倒是乖巧,一點不掙扎。
我們靜靜看著王莉的詭異舉動,房間里鴉雀無聲。
她把碗里酒精倒掉,擦干凈,又拿出一把小刀,小心翼翼割破蠶繭,掰開一倒,一條黃燦燦蠶蟲掉進碗底。這條蠶蟲約兩厘米長,通體金黃,只是尾巴處有幾條黑色環(huán)紋,難怪叫虎尾金蠶。
每次看到這種肉嘟嘟毛絨絨蟲子都會起一身雞皮疙瘩,非常惡心。
這條蠶蟲被封了六百多年,此刻呼吸到新鮮空氣,漸漸復蘇,身子時不時蠕動幾下。過一陣,尾巴猛一甩,頭一翹。
“快!”王莉一叫,那人趕緊兩只手掐緊鷹翅膀,頭朝前,屁股對準碗。又過來一人,蹲下身兩手握緊兩條鷹腿。
王莉小心夾起蠶蟲,放到鷹屁股處。蠶蟲扭動頭,蛆一般四下伸探,探到鷹肛門口,頭一扎,扎進去?!肮?!”鷹被牢牢掐住,腿被攥緊,嘴張不開,脖頸蚯蚓般狂扭,身體急顫,那人手跟著瑟瑟抖。
我們目瞪口呆!霎時寒毛直豎,冒一背雞皮疙瘩,好像肚里也有蟲子在鉆。
這只倒霉的鷹掙扎一陣,終于垂下頭,靜下來。王莉長長出口氣,擦一把額頭汗珠,神情舒展,伸手揭開裹在鷹頭上的布。
唐老猴過去拿起青花碗,瞧了瞧,又翻過來看看碗底,喜滋滋裝進包里。
這鷹中了蠱,眼睛瞇耷,頭亂擺,像醉了酒。
“嘎——”猛一叫,頭一昂,大伙一驚,不由急速后退離它遠遠。
蠱毒中以金蠶蠱最毒,虎尾金蠶肯定是金蠶中的霸王——這是世界上殺傷力最強的鷹!
騙我說是為了破解鬼血泣,折騰這么久只是為了制蠱害人。ma的,還是上了趙坤的當!
王莉伸出手,輕輕撫摸鷹腦袋、脖子,鷹非常馴服。摸了一陣,她抬起頭,看向趙坤。
趙坤頭一擺,眼珠一歪,對我一瞥。
王莉看我一眼,抱起鷹對準我——不好!
心忽突一陡,剛想跑,一道黑影閃電般撲來,“??!”抬胳膊一擋——
胳膊一疼,被啄一口。
“回來!”王莉叫一聲,鷹飛回去。
渾身霎時像爬滿蟲子,一口一口咬噬,肉、骨頭,像針扎、刀割……
完了!
“哈哈哈哈……”趙坤仰頭獰笑,“金品一,我等了二十年,這次看你答不答應!”
腿一軟癱倒,渾身火辣辣,身體縮成一團,眼睜不開……
一人端起我頭,捏開我嘴,一股涼水流進嘴里,腥腥的。費力睜開眼,一人拿著針筒,朝我嘴里噴水。
真想不到會是這種死法,還不如被骷髏拖下水淹死。
“賢侄,你可以放心,你不會死,我還需要你,哈哈!”
趙——坤!
迷迷糊糊,聽得一片響動。一個人過來拿下我背包,又在我身上摸了摸,扶起我。微微睜開眼,箱子被抬到一旁,地上現(xiàn)出個洞口。扶我的是鄭剛,背包在他肩上。
身上沒那么疼了,清醒很多。嘴里不是個味道,一抹,紅紅的。
“給我喝什么?”弱聲問。
“鷹血,能暫時控制蠱毒?!编崉傂÷曊f。
一個個沿臺階下進洞里,又是條窄窄的巷道,走了幾分鐘,精神漸漸恢復,徹底清醒。前面突然開闊,是個小廳。“在這!”趙坤說。幾人立即上前,奮力往外推開一方石墩,洞口緩緩露出來,新鮮的空氣呼呼撲面,黑蒙蒙夜空下這伙人像一群鬼魅。
這石墩呈楔形,外邊寬里邊窄,只能從里面往外推,設計得挺巧妙。
一個個鉆出來,站在山地里。王莉拎著鳥籠,唐老猴抱著佛像,喜滋滋摸不停。
“還有幾捆炸藥?到里面把巷道炸了,再把石塊推回去,洞口要堵嚴!”趙坤盯著洞口說。
“四捆?!?p> “捆在一起點上!”
不能任趙坤宰割,死了也不能讓他得逞!恨得咬牙切齒,摸摸口袋,槍沒了,瑞士軍刀還在。槍肯定被鄭剛搜走了,怎么留把刀給我。
山林一片寂靜,四周黑沉沉。趁他們忙,悄悄掏出瑞士軍刀,拔出刀片,對準鄭剛大腿,猛一扎——“??!”他手一松。
跑!跑!
幾個人慌忙追來,不一會傳來一聲轟天巨響。風聲、腳步聲、喘氣聲混在耳邊,什么都顧不上,朝野地里亂躥。奔出幾十米,一條黑影一跳一跳跑到面前,低頭細瞧,尾巴尖一撮白毛顯眼——那只黃鼠狼!看來他想給我引路。跟著它飛跑,繞過一叢一叢灌木、一棵一棵樹,腳突然一滑,重重摔倒,滾下坡,像跌進萬丈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