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三中期末考試結(jié)束，商笖才開始思考自己這個寒假該怎么辦。
她沒有其他地方可以去，外公外婆已經(jīng)去世，爺爺奶奶也不待見她和陸華。她除了呆在婁江花園，別無他法。
教室里的同學(xué)們都興高采烈地收拾自己的書，大部分都是裝在箱子里讓家長扛回去。
萬依早就收拾好讓自己的舅舅搬到教師寢室里去了，開學(xué)還不用麻煩搬回來。
“商笖，你怎么還不收拾??？”萬依見她不動，反而坐在位子上發(fā)呆。
“我沒多少東西，呆會兒再弄?！彼龘沃约旱南掳停粗诎迳侠蠋熃淮募倨谧鳂I(yè)發(fā)呆。
池春媽媽早就把她接走了，因為他們要去澳大利亞過年，池春匪夷所思，按她的話來說，就是“洋鬼子過春節(jié)嗎？”
等教室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商笖才開始收拾東西，她的東西平時也會歸納，不需要的她會提前整理出來，收拾起來非?？?。
離開前她把教室的門窗關(guān)好，抱著自己的收納箱慢慢悠悠離開學(xué)校。
冬天的白晝很短，現(xiàn)在的天已經(jīng)變暗了。學(xué)校里除了高三，沒什么人了。
商笖想著自己要不要打個的士和今天晚上吃什么，因為冰箱里好像沒什么東西了。
忽然手上一輕，她的收納箱被人搶走。
她呆呆地看著走在自己前面，還抱著自己的箱子的人，回神后趕忙追上去。
“你還我，我自己來?！闭f著，她伸手去抱。
謝晟遇把手抬高，低頭看她，“你那樣抱著，別人還以為里面有什么寶貝?！?p> 商笖只好收回手，“謝謝?！?p> 謝晟遇沒接話，抱著東西往前走。
出了校門，街上的燈已經(jīng)亮起來了，紅光一片，恍如夢境。
商店里依舊放著喜慶的歌曲，迎合這樣喜慶的節(jié)日。
他們走的慢，兩人無話。商笖盯著路面上的青磚，思緒早已不知所蹤。
公交站的人很少，只有一對老夫妻，坐在長椅上等車，用本地的方言交流著。
看了兩眼，垂頭盯著自己的腳尖發(fā)呆。
謝晟遇偶爾用余光看她，見她低著頭，他說：“我媽讓你今晚去我家吃飯。”
商笖抬頭看他，確定他沒有開玩笑，“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只是吃頓飯而已?！?p> 商笖不想太多地去打擾別人，更何況還是對自己有恩的人，怎么好去麻煩人家。
謝晟遇偏頭看她，瞧見她微縐的眉毛，和扣著食指的拇指，知道她在糾結(jié)。
“她很喜歡你?！?p> “嗯？”
“我媽，她很喜歡你。”
所以你不需要糾結(jié)什么，這不會是打擾，只是，只是喜歡你而已。
商笖迎著謝晟遇的目光，微微恍神。不合時宜地，她忽然明白，為什么池春會稱謝晟遇為男神。
或許是路燈的關(guān)系，他黝黑的瞳孔里映著光，像池春那些俗套小說里說的那樣：少年的眼睛里，有這山河湖海，宇宙星光。
公交車的鳴笛聲將她拉回思緒。
謝晟遇抱著箱子率先上車，商笖翻出口袋里的零錢，上車前，她回頭看了眼那對夫妻。
老爺爺攙扶著杵著拐杖的奶奶，慢慢地朝車門這里走來。
商笖對車里的謝晟遇說了等一下，跑過去扶著老人過來。
等老人做好，商笖才去投幣。
車上的人不多，謝晟遇挑了并排的位置，空的是留給她的。
他看著商笖笑著接受老人的道謝，說不客氣，然后朝自己走來，在自己身邊的位置坐下。
“箱子給我吧，我可以自己抱?！鄙谈斚胍焓帜?。
謝晟遇像沒聽見一般，將她的收納箱放在自己的膝蓋上，兩手搭在上面。
商笖保持著姿勢，等不到他的回應(yīng)。
“商笖，我只是在幫你而已?！?p> 等到汽車啟動，謝晟遇才在機械的運轉(zhuǎn)聲里對她說。
商笖聽見了。
在謝晟遇的余光里，女孩收回自己的手，坐端正后，把手放進校服口袋里。
謝晟遇移開視線，望向窗外。
天真的暗了，天幕里的云層混合著城市夜里燈光的顏色，不見半顆星辰。
他不知道自己做的對不對，也不知道在商笖?shù)难劾镒约旱男袨闀粫衅渌囊馑肌?p> 可他只想幫商笖，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圍里。
回到婁江花園，謝晟遇才把東西還給她。
“我在這里等你。”
商笖正在開門，擰鑰匙的手一頓，“嗯?！?p> 她把門敞開著，抱著東西進自己的臥室放好。
不能讓謝晟遇等太久，她換了自己平常的衣服，覺得沒什么問題了才走向大門。
謝晟遇靠著墻，看著商笖家的玄關(guān)。
門口只放了兩雙拖鞋，都是女式的。
商笖關(guān)了客廳的燈，換鞋出門。
謝晟遇帶著他上樓。
商笖跟在謝晟遇身后，看著他掏鑰匙開門。
不像自己家，開門后只有一個黑暗的客廳等著自己來開燈。
謝晟遇打開門，玄關(guān)的燈光就溢出來，像是在歡迎他回家。
“進來吧?！?p> 謝晟遇從柜子里拿了雙拖鞋，放在她的腳邊。
是粉色的，棉制的表面上還有個豬鼻子。
她脫下自己的鞋換上，還未起身，就傳來聲音。
“謝晟遇，怎么才回來？”是男生的聲音。
商笖直起身子，探出頭。
謝晟遇不想理謝晟席，自己換了鞋，帶著商笖進去。
謝晟席看見他身后的商笖，一臉意外。他對商笖有印象，但是那件事他還不知情，自然對商笖?shù)牡絹砗闷妗?p> 謝晟遇帶著商笖進了客廳，讓她先坐，他會房間換衣服。
商笖不自在地在謝晟席的注視里坐下，對謝晟席說你好。
謝晟席幫她到了水，放到她面前，然后挑了她對面的位置坐下。
“你們這么快就見家長？”
這話把商笖嚇一跳，目光驚恐地看著謝晟席，“不是，我……我們不是你想的關(guān)系。”
謝晟席半信半疑，剛想問他們什么關(guān)系，謝晟遇出來了。
“好樣的阿遇，這么快就把小女朋友帶回來了！”謝晟席拍拍手，朝謝晟遇說到，一臉欣慰。
謝晟遇不搭他的話，“你別理他?！边@話是對商笖說的。
等謝晟遇去了廚房，謝晟席又和商笖搭話：“你和阿遇……”
“是同學(xué)?！蔽吹戎x晟席說完，商笖解釋道。
謝晟席摸摸下巴，問：“只是同學(xué)？”
商笖點點頭。
謝晟席只是笑笑，對于商笖?shù)幕卮鸩挥柙u論。
章媛從廚房出來，見著商笖坐在沙發(fā)上，解了圍裙興沖沖坐到她身邊：“可來了，之前讓你來你都不來。”
商笖摸摸脖子，解釋道：“怕麻煩您?！?p> “有什么麻煩的，不就是吃頓飯，看你說的?！彼p輕拍商笖?shù)募绨颍D(zhuǎn)頭沖謝晟席喊到：“愣著干嘛，快去廚房端菜出來?！?p> 謝晟席還想打探些消息，也只好作罷，去廚房幫著謝晟遇端菜。
“那姑娘啥情況？”謝晟席拿出碗筷，問正在盛湯的謝晟遇。
“沒什么?！敝x晟遇懶得解釋，端了湯出去。
商笖覺得自己突然出現(xiàn)在別人家的飯桌上格格不入，但架不住章媛的熱情。
飯間，章媛會詢問商笖學(xué)校里的事情，問她在學(xué)校里謝晟遇的表現(xiàn)怎么樣。
謝晟遇正夾著菜，聽到這，也忍不住想聽聽商笖怎么回答。
商笖咽下嘴里的蔬菜，思量著開口：“我是三中初中部直升的高中，和謝晟遇的教室不再一棟樓，在學(xué)校里沒……怎么遇見過?！彼偛荒馨炎约号罉湎聛碛鲆娝蝗烁姘椎氖虑檎f出來吧？
“他成績挺好的，在學(xué)校里人氣還挺高的……”這些她都是從池春口中得知的，希望沒有造價夸張的成分。
謝晟遇坦然自若的把菜夾到自己碗里，慢條斯理地吃下去。
謝晟席饒有興趣的看看商笖，打趣問道：“那學(xué)校里有沒有女孩子追這小子？特別是像你這樣漂亮的女孩？”
商笖握著筷子，不知該怎樣回答。
“你也是抬舉他，人家漂亮姑娘會喜歡他？木頭一個。”章媛朝商笖碗里夾塊肉，示意她快吃。
“那可不一定，之前還有小姑娘偷拍阿遇呢?！?p> 這下好了，商笖嘴里的肉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她心知肚明，偷拍謝晟遇的可不就是池春嗎？
“你好無聊?！敝x晟遇對謝晟席說。
“年輕就是好，想當(dāng)年都是我追你媽媽。”謝祁感慨，轉(zhuǎn)而又對商笖說：“商笖，你可幫叔叔看著他，要是他敢糟蹋人家姑娘，我就……”
“爸！”謝晟遇制止自己的父親胡說八道。
一頓飯，商笖吃得不怎么輕松。
她想幫著章媛洗碗，被謝晟席攔下了：“你別管，一般洗碗這活是我的?！?p> 只要謝晟席在家，章媛就會指揮他去洗碗。
商笖留在客廳和章媛聊天。
等到時間差不多了，商笖提出自己該回去了。
“要不是住的近，我還真想留你幾天?？上?，過兩天我們就要走了。”章媛拉著她的手，惋惜道。
“會老家過年嗎？”
章媛點點頭，又朝謝晟遇說“你送商笖下去。”
商笖原本想推脫，但謝晟遇已經(jīng)起身去了門口。
他和商笖?shù)搅巳龢?，等商笖開了，正要走，商笖叫住他。
“你等等，等我一下！”說著她跑了進去。她連客廳的燈都沒開，直接跑進房間。
拿了桌上的隨身聽，她還給謝晟遇。
“這個，謝謝你。”商笖遞給她。
白色的耳機還纏在上面，她如果不還，謝晟遇都快忘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給的？”
“《angel》，我聽了好多遍，已經(jīng)記得了?！?p> 謝晟遇挑眉看她，接過隨身聽。
“謝謝你，幫我搬書也是，隨身聽也是。”
謝晟遇笑著說不客氣。
“那……你快回去吧?！鄙谈斘罩T把手，眼睛看向樓梯。
“嗯?！敝x晟遇點頭，轉(zhuǎn)身走向樓梯，沒過十不他轉(zhuǎn)身對正要關(guān)門的商笖說：“晚安?！?p> 商笖一愣，半晌才回答：“晚……晚安?！?p> 謝晟遇眸色深沉地看她一眼，轉(zhuǎn)身上樓。
商笖合上門，打開客廳的燈，爾后靠著門，舒了口氣。
臉頰的溫度過高，她踱步到浴室洗臉。
很多年后，商笖才知道，晚安，或多或少，有我愛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