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塵仙齋,古鎮(zhèn)著名酒肆。此時,宇內(nèi)清歌伴瓊漿,八方塵客泱泱來。
酒齋最高層的一個房間里,布置甚是雅致,各種古風擺設朗朗在目。桌案上,添有下酒常菜。半盞茶功夫后,千杯鳴撩開門簾,左手托著一個盤子,走了進來。盤子上,兩個像是矮胖葫蘆的金銀雙紋酒壺,晃來晃去,卻始終沒有摔落于地。顯然,千杯鳴控制得很好。倏然,千杯鳴右腳故意向前一滑,身體前傾,盤上砰鏘之聲回蕩四周。只見,千杯鳴左手用力拋起酒壺,腰間借勢一扭,前腳腳尖發(fā)力,身體翻卷騰起。眼看酒壺從空中劃落,只見千杯鳴翻身抬腳勁風起。金銀酒壺化作兩道金銀流光,向木墻上的特制洞穴飛去。哐啷哐啷,金銀酒壺碰撞搖晃,卻不見碎裂,也不見倒下,甚是奇異。
似早已料想如此,千杯鳴整理一下褶皺的衣衫后,拾起地上的盤子,便不緊不慢地走向木洞。木洞旁邊不遠,赫然放著金樽銀盅之物。千杯鳴先將飲器乘上,接著才來到酒壺木洞前。恰是千杯鳴到來時,金銀雙壺穩(wěn)定了下來,時間甚是巧妙。
忽然間,嘭咵一聲從前窗襲來,只見一道身著金色舞獅服的身影破窗而入,一個壓肩翻身便來到了桌椅前。千杯鳴卻不曾吃驚,似乎早已習慣。只見醉塵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便走了下來。千杯鳴將好酒端到桌上,為他斟上八分酒。
醉塵不曾說話,只是郁悶著和千杯鳴仰頭豪飲。觥聲交錯,宛如一首低沉的詩樂。良久后,醉塵抬頭望向千杯鳴。千杯鳴會意點頭,便去換了一套舞獅服。這一次,是千杯鳴陪他舞俠了。上一次千杯鳴郁悶,也是去找他舞俠。不過,這次的舞俠,會有其他人參與,不太一樣。
街道上的一處小廣場,人頭圍聚。砰砰!只見附近緊挨著廣場的酒樓上,兩道金色身影破窗而出。只見他們幾個翻滾,腳吐內(nèi)力減緩下降速度,右肩落地借勢一滾而起。醉塵站穩(wěn)身子,向一個放置在地上的大錘走去。一個下人則是將舞獅子,呈到千杯鳴面前。廣場中的錘子前面,布著四排釘子狀的柱子,每根柱子有人抱扶著。并列的柱子間,剛好是兩腿正常站開的距離,四根粗平大繩和四塊塊橫聯(lián)連接著兩個柱子群。
只見醉塵醉醺醺地掄起那個錘子,腳步漂浮著看向前方柱子群。隨后,他眼中涌上一股剛銳的光澤,呔地大喊一聲,宛如吐出三分劍芒的酒壺!他手上肌肉猛地隆起,小腿和腰間同時發(fā)力,翻身旋轉騰空起,向那沒有陷入地下的柱子狠狠錘去。這一錘這下,仿佛吐出胸中的郁悶之氣,腦海掀起回憶的風浪。他不解,舞獅有什么不好,為何兒子不太喜歡舞獅!他郁悶,一身技藝該如何傳承!他憤恨,為何她要背叛自己!為什么,究竟是為什么!老子這是什么狗屎人生!
只聽他大喝一聲,酒氣和郁悶之氣回蕩云霄,眼神帶著悲憤,體內(nèi)崛起一股轟然風暴。于風暴拓散全身血脈筋骨間,他眼中似有淚霧彌漫,掄起大錘子,猛地轟在最前的一根柱子上。這一刻的時間,仿佛停止了,人們的驚呼聲也凝固了。接著,轟砰一聲巨響,掀起一股強悍的反震風暴。于柱子深陷間,醉塵向后翻滾。這一錘之下的轟然氣勢,宛如一只滔天的大手,從大地上炸土崛起,向胸中的苦悶狠狠一拍,仿佛要把他內(nèi)心一切的苦悶拍散抹去!拍散!抹去!
正在醉塵翻身時,體內(nèi)酒意又涌上來。轟的一聲,錘子陷地,他手握錘柄順勢轉了幾圈,腳步酩酊間,竟然巧妙地化解了錘柱子后的慣性。于錘子搖晃醉醉然間,他再次掄錘發(fā)力,向另外一根柱子錘去。顯然,他要把那些柱子錘進地下。期間反震后翻,他會借助千杯鳴的肩膀,再度發(fā)力。于旋轉間,疊加反震之力,以更大的力量,向那些比較高的柱子轟去。如此,使得相鄰柱子的高度基本一致。
騰起,發(fā)力,旋轉,落錘,翻轉。這一系列動作,宛如一只雄獅帶著一股觸山之力,在天空中跳起豪放的舞蹈來。
在醉塵掄錘定柱子不久時,他們對面人群的為首一人,鼓掌稱好。只見他衣著華貴,眼眸時而閃動著陰險的光芒。他身邊,竟也有兩位舞獅者。只見他們眼中帶著挑釁,向醉塵那邊看去。那位華服中年人,正是這場舞獅比賽的挑起者。他倒要看看是他家鄉(xiāng)的舞獅厲害,還是這兒的舞獅厲害。不過令人氣憤的是,那人使詐弄傷了那支舞獅團人員的小腿肌肉,導致上一場比賽落敗。所以這場比賽,他們舞俠醉獅團要拔刀相助,為本地舞獅團贏回一個面子,討回一個公道!正當比賽來臨之時,醉塵妻子竟然有外遇,這讓他憤恨不已。他知道,這定是那人干的事兒。于是,也便有了上面的納悶豪飲以及錘柱。
這錘柱子事兒,本來可以讓人事先做好,可醉塵硬是要自己錘!千杯鳴了解他,并沒有阻止他,同時也輔助他錘柱子。剩下的一小部分柱子,他替代醉塵錘。對面另外一群柱子,則是事先錘定好了。
轟砰一聲,醉塵反震翻轉,旋轉出一道金黃色的流線。只見他內(nèi)力裹護著雙腿,轟然落地放錘,接著便順勢探手撈起千杯鳴準備好的美酒。一個彎腰翻滾間,打開酒壺,起身舉觥一飲!接著,他把酒壺甩向千杯鳴,千杯鳴豪飲一口,便掄起錘子,代替醉塵錘完那些最后的柱子。
一盞茶功夫后,華服中年人噙著幾分不耐煩道:“終于結束了,你們可真是麻煩。嘿嘿,是怕早點比賽早點輸嗎?!彼D一下,又道:“還是說,你想念你妻子了?哈哈哈?!弊韷m臉色陰沉地看向他,千杯鳴右手拍了拍他肩膀。突然間,他們右腳同時跨出一步,眼睛炸起冷厲之色,宛如利劍出鞘,崛起一股劍氣般的氣勢,轟然撲向那位華服中年人。那人惶恐著后退半步,只見他身邊兩位舞獅者及時跨步擋在他面前,伴帶著邪惡鐮刀般的氣勢,轟然與醉塵他們對抗。
不過很快,他們便各自收回了氣勢,深深地看了對方一眼。雙方不再廢話,各自穿上舞獅,準備比賽。比賽分兩場。第一場,舞獅,比拼技巧:
一頭金色的獅子,站在柱子群不遠處,只見它額頭上刻有金銀雙紋的酒壺,眼底浸沒醉醺醺的神色。這正是舞俠醉獅團。對面,一只黑白色的雙鐮刀額頭獅子,抬起燈籠大的眼眸,向醉塵他們盯來。
醉塵他們先表演。鼓鈸聲響徹而起,只見那頭金色的獅子,醉晃著身子走向柱子。忽然間,獅子前部的千杯鳴騰起,雙腿夾著醉塵肩膀上。獅子像是站立起來,接著它升起向右側醉倒之勢,身子瞬間橫醉,宛如一個醉漢,泛著睡意滾向柱子。就在準備與柱子相撞之時,千杯鳴探手一只內(nèi)力包裹著的右手,猛地按壓在地上,夾著醉塵肩膀的雙腿用力一扭,整個獅身借勢騰起甩動后腿。呼嘯間,獅子后腿剛好勾住最右側的柱子中上部。接著,獅子借力升高,身子一個高空旋轉,便落在中間的柱子群上,晃動間帶著摔落之勢,讓眾人為此捏了一把汗。可是,哪怕醉醺醺的樣子,它依舊沒有掉落。
柱子上,金色的雄獅搖頭晃腦,東張西望。不久后,獅子眼睛半閉半開,睡眼惺忪。銅鑼聲此時變慢起來,仿佛是怕打擾獅子的入睡。突然間,它身子前傾,向前方兩根柱子醉撲過去。眾生猛地一個驚呼,只見它前腳一滑,前身下落。不過,它的前腳猛地曲攪柱子,后腳猛然發(fā)力。一個翻滾間,它站落在兩根柱子上。接著它又猛地借力一跳,四只腳落在前方四根柱子。還沒完,只見瞬速站立起來,千杯鳴再次探出強壯的右手。獅身猛地向前跌落,只見千杯鳴的右手化作獅子的前腳,用力撐在遠處一根柱子上。剛接觸到,他便大喝一聲,右手與獅子后腿同時發(fā)力。獅子宛如一個高人,再次騰空翻起。然而,它這次沒有落腳的柱子,只有四條粗繩。
四周,銅鑼聲重快高昂。半空中,醉塵他們調(diào)整好姿勢,下一瞬便橫翻在繩子上。待翻落之勢停下,它居然四仰八叉地躺在繩子床上,似醉倒在地上的醉漢。此時,銅鑼聲又變慢變輕了。
一會兒后,獅子拖著慵懶的身子,伸出一只前腳探了探前方。待摸到柱子,它便輕輕一勾,拉近了距離,來到另外一群柱子前。接著,它一個側翻,兩只右側腿踩在了根柱子上,另外兩只則是踩著粗繩上。待來到另外一個柱子群,他們開始了新的表演。
啪嗒,黃金色的身影踩落在最后四根柱子上。這是最后一個表演了。只見它前腳站穩(wěn),后腳猛地發(fā)力。只是這次的后腿力量竟然不夠,只見獅子后部的醉塵滿頭大汗,氣喘吁吁。顯然,他之前錘柱用力過度了。獅身后部騰不高,導致無法翻身,醉塵倒向前方的千杯鳴后背。砰的一聲,他們滾落地上。
華服中年人哈哈大笑:“哈哈哈,沒摔疼你們吧。輪到我們了!”接著得意地看向醉塵他們。醉塵向千杯鳴投了個歉意的眼神,千杯鳴搖頭,拍了拍他的肩膀。
相比于醉塵他們,鐮刀獅子團的表演,顯得霸道,招招都暗含著狠辣之意!良久,他們也表演完了。沒有失誤!不過,表演技巧略差!所以第一場比拼,雙方平手!
第二場比賽,斗獅:兩個獅子在柱子上決斗,率先掉落者,敗!比賽在一炷香后開始。這場比賽,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兩頭獅子各在柱子群一方。待鼓鑼聲響起,他們抬頭遙目對望,燃起熊熊戰(zhàn)意。近乎同步,雙方前腳踩上兩根柱子,來到柱子群。黑色身影舞動間,來到了兩個柱子群的交接處。不過,那頭金色的獅子,卻沒有向前的意思,像是在酣然打著瞌睡。華服中年人眼中寒芒一閃,他明了那頭獅子正在以逸待勞,接著他便使人鼓動人群輿論。然而,任憑人們?nèi)绾窝灾D穷^獅子,還是不為所動。
突然間,那頭黑色獅子站了起來,踏繩小跑而過。待它警惕地靠近金色獅子時,那頭獅子猛地一甩,它后身子化作一道巨大的金色鞭影,甩擊黑色獅子的腿部。黑色獅子曲腿一彈,奪過攻擊,接著在內(nèi)力加持之下,轟然向下方金色的獅子踢去。眾人驚呼不已。只見那金色的獅子,身子旋轉一圈,前腿爆出力量,后腿順勢迎接上方的攻擊。吧轟一聲,宛如共工觸山之力所帶來的聲浪,夾帶著他們的內(nèi)勁,拓散八方。只見那頭黑色的獅子翻轉倒退,畢竟它在空中不好發(fā)力,力量自然比不上金色獅子。眾鄉(xiāng)親父老一陣喝彩,那位華服中年人臉色陰沉。接著,他臉色又噙上一抹笑意,陰險的眼神看向旁邊一個下人。那人會意,便帶著一些人離開了。
柱子群上,黑色獅子落柱站穩(wěn)不久,黃金獅子居然奔跑撲來。黑色獅子向側面一閃,接著用頭撞向它的側面,黃金獅子倒退。一番驚心動魄的獅斗,再次開始了。激烈的相撞聲和高低起伏的鑼鼓聲,占據(jù)著人們的耳朵。
半盞茶功夫后,他們來到繩子橋段,每一招都是險而又險。只見,黃金獅子低頭哈腰向黑色獅子前底部頂去,黑色獅子不敢用前腳,畢竟很容易滑下去。于是,它便向右側一閃跳。這是機會,只是有風險!醉塵心中吶喊。帶著決然,醉塵燃燒起身體的全部內(nèi)力,猛地發(fā)力雙腿。于繩子壓彎間,獅子猛地沖跳側撞,一股觸山之力也在千杯鳴體內(nèi)外轟然爆發(fā),勢要把那黑色的獅子撞倒。危機關頭,黑色獅子前方的舞獅者,只能匆忙用手一護。嘭的一聲,黑色獅子倒飛出柱子群外。哪怕他們有內(nèi)力,也無法騰空回來,只能減緩下降速度。金色獅子也一個踉蹌,將要從繩子上掉下去,只見它后腿顫抖地勾著一條繩子,身子最前部只離地面三寸!顯然,醉塵已經(jīng)沒有多少力氣了。不過,他可以撐到高空那頭黑色先落地。
就在這時,醉塵眼中出現(xiàn)兩個人!正是他的妻子,還有那個男人。他雙眼收縮,一股悲憤涌上心頭。接著,他仿佛全身失去了力氣,雙腿松動了一瞬間。
嘭噠一聲,很小很小,卻是致命的。他們落地了,比黑色獅子率先落地。他們,敗了。
華服中年人陰險一笑,嘴上噙著勝利的得意。醉塵從地上爬起,眼中隱隱彌漫著血絲,用沙啞的聲音緩緩道:“你別得意,還有一場?!薄芭??不是兩場?哈哈哈,就算改成三場,你還有什么可以跟我比!”華服中年人道。
醉塵頓了半響后,從身后抽出一把正義善良的快意恩仇劍。隨后,豪飲一口好酒,劍尖猛地指向他,緩緩道:“舞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