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掌開碑”華天霸如鋼鐵般的手掌,已抵在穿著睡意未散揉著眼睛的小夏普,左側(cè)脖頸處。
夏明威門主佇立在院墻邊緣,安安靜靜地瞧著杏子樹枝的花朵。
夏夫人趕到時,夏老管家正往院落跑來。
“我想還沒到最壞的處境,縱使出現(xiàn)了任何意外,也要沉著應對。”
“歐陽龍脈搏已是虛弱,結(jié)果顯而易見,還要如何應對。只怕歐陽龍斷了氣,這小賊就沒影了?!?p> 華天霸顯然不買夏夫人秦玉的賬,夏夫人繼續(xù)道:
“孩子難免做錯事,被用心不良的人加以利用。大不了,我用自己的性命替我兒贖罪?!?p> “殺人償命!夏夫人,我還未聽過可以代死的?!比A天霸回應到。
老管家撕心裂肺的喊道:“小夏普那是歐陽元帥認的兒子,你若傷害他,只怕歐陽龍魂歸天堂,也不會安心的?!?p> 華天霸瞪著老管家,說到:“他活著時,人間的事情他做主。如今他不在了,在陰曹地府可作不了主?!?p> “是嗎?”
隨著一個反問從院落門口方向發(fā)出,眾人轉(zhuǎn)頭觀瞧,不住大喜過望。
只見陳蓮姑娘扶著歐陽龍的胳膊,孟巨紋跟隨在旁,緩緩而來。
華天霸狂喜道:“你沒死?哈哈!你居然沒死!”
歐陽龍嘆了口氣道:“居然還有人渴望我歸天,想不到這個人就是我的好朋友華天霸。”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你能……無恙,就謝天謝地了?!比A天霸反駁道。
夏明威門主上前抱住歐陽龍,激動道:“你又開了個玩笑!”
歐陽龍咳嗽兩聲,道:“你若再不放開我,我就真的沒機會給你開玩笑了?!?p> 夏門主放開歐陽龍,說到:“走!喝他個??菔癄€!”
歐陽龍笑了笑,淡然道:“我是該走了!”
夏明威拉歐陽龍,歐陽龍卻如大磐石般。
“你是高興的雙腿廢了嗎?”
歐陽龍想了想說到:“聽仔細我,我說,我該走了!”
“去哪里?再被人卸掉一條臂膀你就舒服稱心了嗎?”
歐陽龍笑道:“那樣我還求之不得,現(xiàn)在獨臂感覺身體不勻稱,總之怪怪的?!?p> “除非你能把我打趴下,否則你就休想離開白城半步?!毕拈T主斬釘截鐵的說到。
歐陽龍淡然道:“我如今無官一身輕,朝堂上那些跳蚤猴子自然再不會找我的麻煩了?!?p> 夏夫人勸解道:“至少得恢復三成功力,畢竟現(xiàn)在世道亂呀!”
歐陽龍道:“是夠亂的,如今我連出白城的權利都被剝奪了。”
華天霸突地跪倒在小夏普面前道:“此前種種,多有得罪,老子任打任殺,絕無怨言?!?p> 小夏普扶起道:“我做事也太莽撞,顛三倒四的,錯不全在你?!?p> “小夏普,月余不見,竟讓我刮目相看了。”
歐陽龍豎起大母豬夸贊小夏普。而后走到夏門主耳旁低語幾句。
夏門主道:“若果真如你所言,自然不敢束縛你的自由?!?p> “華天霸,莫非還勞煩人家大姑娘嗎?快來扶我去客廳吃飯,你可是我的第三條腿耶!”
華天霸聽從囑咐,攙扶著歐陽龍離開院落,孟巨紋跟隨著,朝客廳趕去。
老管家?guī)е∠钠者M了房間,夏夫人問道:
“他講了什么?”
“他說這次出去,是為了探明金壁教的企圖?!?p> 夏門主回復后,心有余悸的說到:
“方才真懸,我實在不知道我該怎么做。一方是我的親生骨肉,而另一方是我有著過命交情的好兄弟?!?p> “好在逢兇化吉,一切又回到了正軌?!?p> 夏夫人寬慰著,繼而說到:
“展堂主昨夜擄走普兒,到底意欲何為呢?這真教我百思不得其解,莫非……其余兩教對我炎帝門有想法不成?”
“風池教主親自來取金劍,其中怕是有貓膩!”
夏明威門主憂心如焚的回答到,拉著夏夫人的手道:
“你跟著我真一天也不安生,是我夏明威對不住你呀!”
夏夫人秦玉戲謔道:“說不定我前世欠你九百九十九朵玫瑰,上天讓我今世來補償你?!?p> 夏明威笑道:“那我真得好好謝謝我的前世,他功不可沒?!?p> 拉著夫人的手,緩緩散步,夏門主忽然道:“你覺不覺得昨夜那個黑衣人和陳蓮姑娘有幾分相似!”
“絕對不能讓你知道陳蓮會功法。”夏夫人心里道,卻對丈夫說到:
“半分也不像!我都給你找了個妾,莫非又看上人家陳蓮姑娘了嗎?”
“你這說的哪里話!”夏門主有些生氣,再說到:“你仿佛在開玩笑?!?p> 愛開玩笑的并非單單夏夫人,小夏普開起玩笑來能把秦千壽笑的彎了肚子。
“神仙傳我三塊黑布,待我領悟到要訣時,自能成為天下第一的劍客。將來我為大劍客,一定雇用你做我的車夫,做兄弟的,總不能眼巴巴的看你骨瘦如柴吧!”
小夏普說話的神情,仿佛精神病人指著月亮,說嫦娥仙子是他未過門的老婆一樣。既信誓旦旦像事實,卻是個薄紙片一樣的謊言,一戳即破。
秦千壽呵呵笑著彎腰作揖道:“哎呦!未來震驚蒼穹蓋世無雙的大劍客,是否該去做一件迫在眉睫的大事情!”
小夏普吐著舌頭揣測問:“除惡霸、打流氓、燒毒藥、娶老婆……。”
秦千壽淡淡搖搖腦袋道:“吃飯!”
傍晚時分,夏普躡手躡腳的來到陳蓮姑娘院落外,小心翼翼的朝里走。
院門虛掩,透過縫隙小夏普看見了陳蓮姑娘和母親在談話。
只聽陳蓮姑娘道:“全仗歐陽元帥人緣好,自然能逢兇化吉。再賴以元國萬千百姓的一份執(zhí)念,閻王爺終是不敢收歐陽元帥的七魂六魄?!?p> 夏夫人不住敲打著茶杯,直勾勾盯著陳蓮姑娘道:“傳說北方有位醫(yī)圣,門徒稀少,想必姑娘……?!标惿徝尩溃骸跋姆蛉撕伪嘏俑鶈柕啄兀W陽元帥既已無事,再三追問其意不大。若老朝后望,前面的風景豈非錯過了嗎?”
夏夫人停住手中杯,道:“細想你說的也在理,怪我好奇心太重,請陳姑娘勿怪!”
“夫人身為東道,救濟于小女子,怎會將此事放到心上,夫人這是關心則亂?!标惿徴f到,繼而又道:“關于顓頊門與神衣門婚事,未知夫人是權益答應,還是一錘子買賣?”
夏夫人道:“普兒小,自然由我做主。若他長大成人不樂意這件事,我唯有隨他去?!?p> 陳蓮姑娘正色道:“名節(jié)對于女子來講比性命還重要千百倍,夫人不該只考慮自己兒子的打算。若是夫人答應,就該使夏普長大娶兩位小姐;若不答應,就該一口回絕才是!”
夏夫人斟酌再三,道:“一時思慮不周詳,多謝陳姑娘提醒!”
陳蓮笑道:“夫人不嫌棄我多管閑事,小女子已是感激涕零了!”
夏夫人嘆道:“普兒其實還有位姐姐,可惜她少小離家?!?p> 陳蓮寬慰道:“夏夫人宅心仁厚,貴千金一定諸事順和?!倍蠊笆值?“夫人細聽,小女子有一不情之請,可否答應?”
夏夫人坐在院落正中石凳上,道:“姑娘飄零異鄉(xiāng),有事但講無妨。”
陳蓮姑娘陡然跪地道:“北方戰(zhàn)亂,家道已沒,承蒙夏小公子收留,才得一喘息。如夫人不棄,小女子做夏公子的師傅,定教育他成才?!?p> 夏夫人扶起道:“若得姑娘為師,是那小子大造化,將來他有個頭疼腦熱也不用急的團團轉(zhuǎn)了?!?p> 陳蓮姑娘道:“夫人說笑了,小女子又非高明的醫(yī)士!”
夏夫人含蓄道:“高不高我也不懂得,但十成醫(yī)術中九成你怕是都會!”
陳蓮姑娘心道:“想必夫人已然了解我會功法,正是昨夜的黑衣人。她既不點名,我自不搭話?!泵χt虛道:“夏公子聰穎非常,我怕不夠格,還得再請幾位老師傅才是?!?p> 夏夫人握著她手道:“別人我才不放心,有你當普兒的師傅,我睡覺都能睡到日上三竿哩!”
陳蓮“噗”地一聲笑出聲了,卻又聽“咣當”響處,小夏普踹門而入,喊道:“陳蓮是我老婆,我老婆是陳蓮!她不是我?guī)煾?!?p> 夏夫人正色呵斥道:“小孩子胡說八道,沒得體統(tǒng)!”轉(zhuǎn)而對陳蓮道:“普兒胡言亂語,陳姑娘勿見責!”
陳蓮姑娘望著倔強的小夏普道:“孩童心性,我自然不放在心里?!?p> 小夏普氣憤到了極點,跺跺腳,拔腿跑出院落,隱隱約約見前方有一黑影朝自己走來。
“公子呀!可逮到你了,門主有急事找!”夏老管家提著燈籠,跑來喊到。
夏普望向天空,但見紅霞銷匿,黑色裹挾著天空中幾片飄逸的云朵。
夏老管家見夏普神飛天外,顧不得許多,拉起夏普手腕,朝主廳走去。
主廳燈火輝煌如同白晝,夏門主臉頰紅潤,遠遠望見夏老管家領著夏普而來,喜道:“歐陽老弟,今個說破天也得辦成這個事。畢竟……這是你頭次求我,哈哈……哈哈?!?p> 歐陽龍不置可否,晃晃悠悠地替夏明威門主斟滿酒,夏門主耳根子業(yè)已顯紅,已有七分酒意。
小夏普拱手道:“拜見父親!”
夏明威一把拽過夏普,按倒在地,朝著歐陽龍磕頭三次才放手。
夏普疑惑難明,正欲發(fā)難,卻聽夏門主道:“普兒,從今自后,你便是歐陽老弟的干兒子。方才為父親口答應,誰反悔誰就是烏龜王八蛋身上最最臟的虱子。”
夏普瞧了一眼歐陽龍,見他同樣昏昏沉沉的,嘟囔道:“孩兒拜見父親!”轉(zhuǎn)向歐陽龍道:“同樣拜過干爹!”
歐陽龍嬉笑如癡,扶著椅子頂部才勉強站起,緩緩從懷里掏出本桑皮紙書,遞給了小夏普。
“此……為我所……研究兵……法戰(zhàn)陣,今個交托……于你,保衛(wèi)咱元國……這一重擔,也就……交給你了。”
小夏普見歐陽龍如酒鬼般搖頭晃腦的說著,暗暗發(fā)笑。
歐陽龍強打著精神講完,陡然摔落椅上,天靈蓋貼著桌面不省人事。
夏門主得意洋洋,不住抖動的手指向歐陽龍道:“歐陽……老弟,……喝酒不……行!”
“行”字方落,卻同歐陽龍般,趴在桌面一聲不響了。
小夏普轉(zhuǎn)身向老管家道:“又得勞煩管家安排人送他們就寢了?!?p> 老管家解釋道:“不可!夏門主之前吩咐過的。”
夏普心道:“爹和歐陽龍宛如孩童,人家都說我是小孩,誰又能想到,他們比小孩還小孩十倍呢!趁著還有時間,再去看看陳蓮,絕對不能讓她當我?guī)煾?!”隨對老管家道:“給爹找個被子蓋,總不是違背他的意愿吧!”
老管家擺擺手,表示不大贊同。小夏普知其固執(zhí)不再爭辯,六神無主的朝陳蓮院落走去。
夏普剛走,老管家卻張大了嘴巴,原來歐陽龍?zhí)嵴婆脑谧烂?,身子拔地而起,飛上橫梁不見。
老管家疾欲朝外呼人,卻耳后聽到“不必了”三字。猛然回身,赫然是夏明威門主。方才他昏昏沉沉耳根發(fā)紅,而此刻卻清明如常,著實令人匪夷所思。
老管家驚訝道:“原來門主也未醉!”
夏門主談了口道:“他明知我若清醒就決計不會放他離去,故而想灌醉我。他這些心思,又怎能瞞住我呢?”
老管家疑惑道:“既然門主知其意思,為何不當面戳穿呢?”
夏門主一杯飲盡道:“因為他是歐陽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