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公子,我們此刻還按兵不動嗎?”
“作為獵手就得有耐心,這點你永遠(yuǎn)也看不透徹?!?p> “我實在替您擔(dān)憂,畢竟你只是副門主的兒子。而宇文門主被妖妃控制,日后若出了事情,天極門可就沒有公子你的安生之所了。”
“別擔(dān)憂,白堂主!二表哥宇文朗廢了腿,大表哥一向文鄒鄒的,不過都是草中枯骨?!?p> “本堂自然明了,然而如今不立功,您就得作為人質(zhì)去皇城?!?p> “所以說我讓你沉住氣,獵物是不會跑掉的。何況還有一些自認(rèn)為獵手的蠢才們,在替我們打掩護(hù)?!?p> “公子高明!那宇文門主昏聵腐朽,他早都該退位讓賢,讓你這位賢侄來做門主。”
“我倒是不擔(dān)心伯父大門主,只憂慮白容妃這賤貨,怕她身后還有狠角色?!?p> “難道有人癡心妄想控制天極門嗎?”
“一切尚未可知,只是我的臆測。好了,不說了,你快去,千萬莫天馬行空,露了馬腳!”
“公子放心,唯你馬首是瞻?!?p> ……
……
公良氏族同蚩尤門慕容氏世代姻親,公良氏族雖以商賈起家,卻常稱自己為蚩尤門。
公良小仙于村中聽得七姑八婆議論過,多是損利國、贊貞國的語調(diào),此刻義憤填膺,按耐不住火氣。
面由心生,郤寧兒見她那副神情,隨即見風(fēng)使舵,偷偷摸摸起身坐到遠(yuǎn)處。
司馬京早已謝過歐陽、江二人,江瓊兒把眼眉上挑,全不理會。司馬京再端茶敬道:
“江姑娘師出花派,功法高深,小子自攀比不得。若因我上咆哮山而結(jié)怨,太不值當(dāng)。”
江瓊兒轉(zhuǎn)面努嘴道:“那好呀!你將那份信件當(dāng)著我的面撕碎,本姑娘就原諒你,還帶著你一起上咆哮上莊哩!”
司馬京再拜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已答允葉姑娘將這份信送到,就不可半途而廢。”
江瓊兒火冒三丈,把臉挪向一旁,恨然道:“那就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正值洪璞喊話,公良小仙起身道:“洪大俠,敢問我們身為四海之人,以何立本?”
洪璞起身拱手道:“有禮了!自然信義為本?!?p> 公良小仙問道:“既然洪大俠知道,為何要做出違背道義的事情呢?”
洪璞傲然道:“春生冬死,晨日晚月,都是自然之道。貞國已滅,若不斬草除根,豈非日后為禍!”
公良效仙問道:“既然你執(zhí)迷不悟,那就再無好話。你要怎樣才肯放過他們?nèi)???p> 洪璞笑道:“你在癡心妄想,話不多言,要他們?nèi)齻€活,就得把我打倒。動手吧!”
公良小仙道:“我根本毫無功法,莫非你要欺負(fù)我不成嗎?”
洪璞不免心生敬佩,暗道:“小小女子就敢孤身犯嫌,屬實難能可貴。若是輕易將這三人放了,又覺得太虧欠恩師,該如何抉擇呢?愁死人了!”
歐陽龍單手拜道:“想必洪大俠也知道我是什么人了,再說也是浪費時間,我們比試三場,以定他們?nèi)说臍w屬。既能免于殺戮,又能不違背洪大俠對恩師的這份尊重,您看行嗎?”
“好!”
洪璞、歐陽龍皆拔身三丈,旋轉(zhuǎn)騰挪,于空中相擊三掌。
擊掌立信!
四名白髯老叟向洪璞說些鼓勵話,便坐在一旁。公良小仙道:“洪大俠是天下人敬仰的英雄豪杰,第一陣由小女子出題目,應(yīng)該不算過分吧!”
洪璞淡然道:“我是你前輩,讓你三分份數(shù)應(yīng)當(dāng)?!?p> 洪璞身后四名老叟爭吵道:“千萬別不厚道,比什么女工啦!作畫啦!栽花啦!”
公良小仙以手遮面,笑道:“洪大俠這四位老朋友,可真面面俱到,處處為你著想?!?p> 洪璞淡然道:
“姑娘過譽了,他們四位也是方才認(rèn)識的朋友。還未請教姑娘名諱,所比為何?”
公良小仙回復(fù)道:“小女子復(fù)姓公良,算是蚩尤門人。我也不比女工作畫,只比背詩詞?!?p> 一名老叟歪著脖子冷笑道:“以彼之長,攻洪大俠之短,不可謂不深謀遠(yuǎn)慮,心思縝密。誰都知道洪大俠身居祁連山中,詩詞又豈能精通呢?”
洪璞向那老叟拱禮道:
“多謝老人家仗義言辭,只可惜讓公良小姐大失所望了。”轉(zhuǎn)而問道:
“如何比之?”
公良小仙笑道:“你說上句,我說下句;我說上句,你說下句。如此反復(fù),對不上來的即為失敗?!?p> 洪璞道:
“既如此我就先發(fā)難了。烈祖順三靈!”
公良小仙回道:“文宗威四海!”而后說道:
“黃鉞誅群盜,下一句?”
洪璞自信回道:“朱旗掃多罪!”復(fù)問道:
“昔年懷壯氣,下一句?”
公良小仙回道:“提戈初仗節(jié)。心隨朗日高,下一句?”
洪璞回道:“志與秋霜潔。須知名士傾城,下一句?”
公良小仙言道:“一般易到傷心處。少年不識愁滋味,下一句?”
二人對詩詞,非常激烈。猶如海水漲潮,復(fù)又退潮似的。此起彼落,毫無間隙。四名老叟滿是不屑,極度輕蔑,恨不得上去教育公良小仙,“女子無才便是德才”。眾人亦是對公良小仙貶多褒少,私底下怯怯私語,更有甚至,暗自咒罵開來,仿佛公良小仙偷了她家大米似的。
歐陽龍問道:“如果待會讓你去和洪璞打,你愿意嗎?”
司馬京誠懇道:
“護(hù)龍脈也是我佩服的英雄,自然該上。只不過我功法低微,恐不濟(jì)事。”
江瓊兒調(diào)侃道:“分明壓根就不會功法,還低微,搞笑呢吧!”
歐陽龍淡然道:“功法是后天所成,只要你肯學(xué),就一定能成。還是像問你一句話,敢和洪璞對敵嗎?”
司馬京回道:
“勝利是不大可能的,但讓我臨陣退縮,更是萬萬不能的?!?p> 歐陽龍淡然道:“好,我就將風(fēng)神之功傳你二三層。下面一仗,便由你應(yīng)付。”
司馬京回道:“可是我自幼就很笨,學(xué)得非常慢。再者言,無功不受祿,怎可輕易學(xué)歐陽元帥的無上功法呢?”
江瓊兒打趣道:“算你還有些知趣?!?p> 歐陽龍小聲貼耳道:“洪璞之所以答應(yīng)比試,一半原因在于他還有些忌憚我。然而我被一品秦懷玉廢除過功法,雖然近月起早貪黑的修煉,卻大不如前。若是被洪璞看出端倪,豈非功敗垂成,為時已晚了嗎?”
司馬京自思再推辭就顯得有些托大賣乖,只得點首允諾,歐陽龍便將步伐、口訣、要點一一講述。
洪璞、公良小仙二人對詩詞,已然由快轉(zhuǎn)慢。兩百四十七首之后,由公良小仙發(fā)問,使她如孫悟空大鬧天宮般——慌了神。
洪璞仿佛正預(yù)備躺向勝利王座,冷峻地道:“你已屬實不易,認(rèn)輸也不丟人,因為你的對手是洪璞?!?p> 她腦海已似沙漠般空曠,實難尋得一絲一縷的物件。額頭微微冒著冷汗,她心恐怕早提到嗓子口,此刻壓力不亞于三十座黃山壓向一只孱弱的小螞蟻那樣。她忽然記起一張慈祥的面孔,這張臉富有神力般的讓公良小仙鎮(zhèn)定了許多,她記起了:
嬰兒床、尿不濕、環(huán)繞圈、如神一般存在的臂彎、一首爛到骨子里的家常詩。
“春眠不覺曉!”
縱然七老八十,在母親面前也得裝成弱小的螞蟻。在旅館、在道途、在神域、在睡覺,都比不上母親的臂灣,它能使人驟然減輕壓力,全身心的放松下來,因為當(dāng)她在她母親身畔時,內(nèi)心都會涌現(xiàn)出一個可愛的精靈,精靈會用全天下最最悅耳的聲音向你提醒:
“有個人正在用全部力量呵護(hù)你的生命!”
公良小仙內(nèi)心感傷自責(zé),后悔不告而別離家出走,在心里發(fā)誓,回家后要燒一大桌子菜讓母親享用。
女工彈琴這些雜藝,洪璞甚至比它們的傳承者更熟練,可惜他是個孤兒。正因為他是個孤兒,所以他回答不上來。
——如果說在社會的道路上,每一個人都是你要消滅的敵人。那么母親,就是上天額外賞賜給你的外掛!
洪璞逞強道:“異界故事集里壓根就沒有寫這句!”
公良小仙淡然道:“所言無虛,一點也不錯!”
洪璞爭辯道:“那你為什么還覺得我敗了呢?”
公良小仙解釋道:
“異界被末元子創(chuàng)出后,因為這首詩太簡單,排版的人就故意將其刪除。是以書本并未記載此詩,而這詩的的確確存在于寰宇之中,被口口相傳?!?p> 洪璞豁達(dá)道:
“女子與小人卑鄙也!我也不強于爭辯,就算我輸了。請教姑娘,下一句是?”
公良小仙嚴(yán)肅地道:“處處蚊子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