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唇上的熱度,足以將我融化。
男子身體壯碩,我雙臂被他箍在懷中動彈不得,迫著不得不緊緊貼上他滾燙的皮膚。
輕薄的絲袍本已濕透,此時便感覺如同絲縷未著,剛剛有的些許涼意消失殆盡。
他此時反應(yīng)太過反常,一陣頭暈?zāi)垦V螅议_始恢復(fù)理智,用力推開他。
他干脆將我打橫抄起,大步流星邁出浴房,驚得門口守候的夏柳、輕絮等人紛紛躲閃退讓。
曳地床幔開合,我被直接扔在床上,濃重酒氣撲面而來。
床榻深深下陷,紗幔在我眼前高高開蕩,
那雙一向幽深的鳳眸,猝然竄出兩道凜冽火焰,似要將我焚燒殆盡。
不知為何,竟有大顆大顆的淚珠順著我的眼角滾落。
男子感覺到我的淚水,伏在我身上的身體子驀然一滯,忽然翻身下來,仰面躺在我身側(cè),大口地喘著粗氣,卻再也不動了。
“吱吱,吱吱——”
此時有不該出現(xiàn)的異響出現(xiàn)在耳畔,我轉(zhuǎn)頭看時,鼠妹與十六,一邊一只,從天而降般,已將宇文弘諾的兩邊的肩頭啃得血肉模糊。
從枕畔,不知喝水又竄出幾只小鼠,鼠妹的剩余的鼠崽整整齊齊排成一列,眼巴巴地望著床上男子。
自從雪球出現(xiàn)后,鼠妹和它的孩子們雖不怕貓崽,但也不喜它,很少在我眼前現(xiàn)面了。
但我知道,好心的夏柳應(yīng)該每日還會喂給它們一些黍米點心之類,允許它們在這院中容身。
我心大駭,一聲“住口”不可遏制地沖出唇畔。
一道寒芒掃過我的唇,我才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多么愚蠢的錯誤。
然而鼠妹與十六雖然停止啃咬,鼠妹目中卻滿是怨毒之色,質(zhì)問我道:“你是否已經(jīng)告知他,我與他已經(jīng)有崽這件事實?!?p> 我內(nèi)心悲嘆,看來今天這夾板氣我是受定了。
借著帳外朦朧燭光,我看到身畔男子已然起身,端坐榻上,也不管雙肩血肉模糊,臉上恢復(fù)一派威嚴(yán)之色。
“這大鼠在對你說什么?”他發(fā)出一道清冷聲音。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擔(dān)任起翻譯一職,將鼠妹的大致來歷向他轉(zhuǎn)述一遍。
宇文弘諾聽聞臉色越來越黑,我正后悔自己方才口不擇言。
只聽男子清冷的聲音復(fù)又想起:“人怎可與鼠結(jié)合,實屬荒唐。我在大獄之時一直都在昏迷之中,碰都沒碰這只耗子一下,又何來鼠崽?”
我將宇文弘諾之言講給鼠妹,它頓時失了威風(fēng),心虛地問我:“他沒碰過我,我就不可能有他的鼠崽?”
我頓覺這鼠妹的問題荒唐至極,但還是沖它點了點頭。
鼠妹立刻被抽空氣力一般,蔫耷下腦袋,對我說:“那,那,那,許是我弄錯了,太子爺他的確沒有碰過碰過我……”
我絮絮叨叨苦口婆心勸說這碩鼠幾月,都不如宇文弘諾一句話來得管用,心道:“不虧太子爺啊,說話就是讓人心服,連鼠都服!”
只見鼠妹帶著鼠崽,落寞散去。
唯有胖胖的十六不干了,趴在枕畔大哭:“他長得好看,我喜歡他,他就是我父,就是我父!”
宇文弘諾倒也不惱,低聲問我:“這小鼠說什么?”
我將十六所言告知于他。
他聽罷,眉頭微蹙:“告訴它,它若不再糾纏于我,可以留在府上?!?p> 我訝然,他雖被它所傷,但并不喊打,也不氣急敗壞命我馬上驅(qū)逐它,不禁佩服他的心胸。
我將他的意思轉(zhuǎn)達(dá)十六,十六欣喜若狂,立刻表示它會做一只純良好鼠,聽話守信,常伴太子爹爹身邊。
宇文弘諾見十六瘋瘋癲癲的樣子,問我:“它住在這里?”
我忙搖頭,示意十六該回它院中鼠洞了。
十六才一步三回頭,戀戀不舍地離開了它的太子爹爹。
十六完全消失前,宇文弘諾讓我告訴它,不許它稱呼他爹爹,要稱殿下。
十六應(yīng)答:“是的,爹爹!”
我嗤笑出聲,心道反正宇文弘諾也聽不懂,十六稱呼他什么又有什么重要。
十六消失在床角的一個洞里,看上去像是鼠妹它們聽到動靜,與鼠崽們臨時打的洞。
“你叫什么名字?”
一道淡漠而威嚴(yán)的聲音向起在身側(cè)。
他突然這么一問,驚出我一身冷汗,差點沒將自己真實名字脫口而出。
閉目深吸一口氣,我才恢復(fù)鎮(zhèn)靜,絕不可告訴他我其實不是裴兼蒹,而是一個腦子摔壞了的仙。
我回頭望他,那張俊臉雖未擺脫異常的坨紅,神色卻冷漠如常,仿佛方才他對我做的那些事,都不曾發(fā)生過。
疾風(fēng)常告訴我說“天機(jī)不可泄露”,我把心一橫,決定不對他說實話。
盡量輕聲慢語對答:“裴兼蒹?!?p> 那日宇文疆也曾講過,泄露天機(jī)會遭天譴,為掩飾內(nèi)心的緊張,說完后,我理直氣壯地看了看他的俊臉。
那臉表情依舊,只聞他寒聲問道:“莫再欺我,我早知你不是她!說,你到底是誰?”
我思忖了一下,就是告訴他我是天上的仙女,就是不會仙術(shù),他估計也不會相信。
穩(wěn)了穩(wěn)心神,我依舊故作淡定道:“殿下,我是您的太子妃呀。”
那鳳眸陰沉,似孕育著一場疾風(fēng)驟雨,我滴個小心臟也像個受驚的小兔,被他嚇得幾欲跳出心窩。
然而,那場疾風(fēng)驟雨終究還是沒來,他鼻息又漸漸恢復(fù)粗重,似在拼命壓制著什么。
帳外銀燭不知何時被夏柳她們熄滅得只剩了臨近帳外的那一盞。
昏暗光線中,我再也辨不清他眸中顏色。
此時,他肩上被鼠妹它們咬出的傷汩汩淌血,我急忙為自己找了個開溜的借口:“殿下,您受傷了,我去傳太醫(yī)!”
“不用!”他制止道。
“你,來為我上藥!”他的語氣有一絲虛弱,與他眸中冷峻之色極不協(xié)調(diào)。
我心道不好,此時若不能及時開溜,留在他身邊,鐵定要被審出個子丑寅卯。
我立刻做恭謹(jǐn)狀,小心翼翼下榻,先掛好床幔,又點亮了近前的幾只銀燭,才去尋了醫(yī)藥箱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