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疑有詐。
這些鬼新郎莫名其妙的陰笑,隨著我手抬高的動作而越發(fā)加深,就像是正順?biāo)焖鼈兊囊鈭D一般。
這陰森詭異的氣氛著實很難讓我猜測到將會發(fā)生什么?而這種模糊未知的境地也恰巧是極其容易犯錯的關(guān)鍵。
感動嗎?不敢動,不敢動!
我試著將手收回去,周遭鬼新郎的嘴角裂開得更大了,咽喉中如同被緊緊遏制住了似的,齊齊發(fā)出“咯咯咯”地怪笑。
黑乎乎的嘴巴里流出滿是腥臭味的膿水,糾纏掛繞在縫住嘴唇的粗線上。
奈何額頭一直隱隱作癢,我收回一半的手又重新抬起,指尖摸到額頭時,似乎被一縷不知名的細軟劃過。
我訥訥抬眼,登時差點嚇得個魂飛魄散。
此時的頭頂上,正倒掛著一具長發(fā)女人的尸體,黑瀑般籠蓋下的長發(fā)中。
一張巴掌大的臉上涂搽著厚重的白粉,細長的眉毛和眼睛下抹著濃艷的胭脂,猩紅的嘴唇微微勾起,溫柔詭異的笑容里蓄滿了怨毒。
漸漸地,她生硬地扭動著腦袋,發(fā)出清晰地“咯吱咯吱”聲,隨著這一動作,她垂下的長發(fā)緩緩下降。
從原本只能拂過我額頭的高度,下降至想將我整張臉籠罩其中,于此同時,我的頭頂之上也跟著出現(xiàn)了一雙三寸金蓮搖搖晃晃。
我這才恍然大悟,這女尸是從腰間被對折捆住吊上去的!
女尸慘白的臉越湊越近,周遭趴在棺材上的鬼臉笑聲越來越大,我感覺有一雙細長的手輕輕地從我身下伸出。
慢慢地拂上我的臉頰,停頓,突然,眼前的手指極快的曲折過來,尖長的指甲對準(zhǔn)了我的眼睛剜來。
速度極快,快到那一瞬間竟然讓我有些猝不及防,下意識猛地閉眼,運轉(zhuǎn)靈力,周身內(nèi)息震蕩出去。
以棺材為中的四周,立刻響起一片凄厲的鬼叫以及朽木曲折的聲響。
可令我十分詫異的是,那只懸掛在我頭頂?shù)墓硇履飬s完全不受影響,不但如此,她的靠近,連帶著我周遭的氣壓都變得陰冷沉重。
可她越是如此,我心里那簇的小火苗就越發(fā)地熊熊燃燒起來。
是我提不動刀了,還是現(xiàn)在的鬼魂太囂張了?
無關(guān)我怎樣計劃,左右那女鬼的臉是徹底挨近了我。
那雙原本細長線下卻瞪得似銅鈴般的眼睛,居然異常地光彩,一點也沒有死去很久之后的那種黯淡無光的巨大黑色瞳仁。
緩緩地,有兩只小巧的三角腦袋,貼女尸兩只詭異瞪大的眼睛探了出來,
竟是兩條扭動著細小身軀的黑蛇,它們渾身沾滿黑色的粘液,搖搖晃晃地沖我垂直而下。
我也不知作何想的,見到眼前這一幕,竟不準(zhǔn)備起身跳開,而是伸手,好奇似的將兩條小蛇捻住,生生扯下來捏到一邊。
冰冷又邪門的兩條活物在我手中掙扎扭動,細長的尾巴竟然還纏繞住了我的小指。
可那女鬼的臉從始至終并未曾挪動半分,我也不便分神去查看兩條妖異十足的黑蛇。
指訣召起業(yè)火在手中幽幽燃起,兩條黑蛇最終在我手里化作一攤濃黑腥臭的水漬。
女鬼的臉依舊懸掛在我腦袋的正上方,半晌,她原本微勾起的猩紅嘴唇緩緩張開,露出的兩排黑乎乎的牙齒之后,有個圓潤的三角腦袋若隱若現(xiàn)。
該不會,又是一條小黑蛇?
那三角腦袋在口腔里蠕動,帶著女鬼的兩頰高低起伏,觀這陣勢,我估摸里面的黑蛇數(shù)量不多。
就算退一步猜想大膽些,超過三條算我輸!
就在我放松就警惕之時,一條猩紅寬大的信子猛地從女鬼口中吐出,我心中一凜,再躲閃已經(jīng)來不及。
那條冰冷的信子從我鼻梁上堪堪略過,我一時間腦子都停了,周身血液也跟著那冰涼粗糙的觸感凝固住了。
女鬼的臉也在這會發(fā)生了變化,她原本就小巧的瓜子臉,現(xiàn)如今倒是愈發(fā)削尖。
慘白如紙的面色漸漸發(fā)灰,繼而又轉(zhuǎn)換成淺淡的墨綠色,眉骨高起,細長的眼睛鼓了起來。
伴隨著又一次吐出的寬大蛇信,那頭籠蓋住我,如瀑般的黑發(fā)在邪風(fēng)腥濕的空氣中也化作無數(shù)根細小的黑蛇。
對準(zhǔn)了我臉散落了下來,我條件反射地捂住了眼睛,但卻忘記了施法,一瞬之間,只感覺腳踝被一股大力擒住,身體連帶著那股力量被拖離開。
“白大人是在自尋死路嗎?”清冷又隱含怒意的一聲低斥。
是夜?jié)。?p> 他捏住我腳踝的手往前一帶力,我立刻被拽起身,他另一只手在矮身一抄,我整個人就已經(jīng)被他好端端的圈在了懷里。
我已經(jīng)被方才那顆轉(zhuǎn)化成蛇的女尸,以及那頭密密麻麻蠕動的小黑蛇嚇懵了。
那哪里還是鬼魂邪祟啊,分明就是一只披著死尸軀殼且道行高深的蛇妖。
它第一次吐出蛇信的時候我就預(yù)感大事不妙,奈何當(dāng)時它釋放出的威壓攝住我動彈不得。
蛇魂女尸異變相融不假,但我也沒聽說過那個鬼差拘魂壓邪還能帶降妖的。
我現(xiàn)在能夠近距離清晰地感受到夜?jié)⌒乜诘钠鸱掳咨屡墼谶@陰暗又邪魅的地方極其讓人安心。
“太可怕了......”我趴在他胸口喃喃道。
他身體頓了頓,什么也沒說,只是將一只溫軟寬大的手撫上我的后腦勺,微微把我往他懷里壓了壓。
這一刻,我徹底繃不住了,平日里剛中柔外,不屈不撓的形象在此時此刻破碎成了渣渣。
眼淚不爭氣地洶涌而出,我抖著手將面前這個人緊緊抱住,腦袋使勁地往他懷里鉆,委屈地哽咽道:“太可怕了,你怎么才來啊......”
抱住我的手臂更加用力了些,夜?jié)∩钗丝跉?,輕拍著我柔聲道歉:“是我不好,不該撇下你一個人進宮犯險。”
嗯?就這?
我哭得更大聲了,邊抽泣邊埋怨:“全是你不好,你無情無義,你色令智昏!”
夜?jié)⊥蝗惠p笑一聲,安撫道:“要說無情無義我倒是可以勉強承認,至于你說的色令智昏嘛——”
我眨巴水霧模糊的眼睛,訥訥地抬頭看他。
夜?jié)〈诡^看我的眼神明暗了幾番,接著,他湊近我的耳邊,語意不明道:“——現(xiàn)在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