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那黑影徑直略過了我們,帶起的陣陣陰風(fēng)戾氣如刀劍一般割得皮膚上生疼。
知道目標(biāo)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我更加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方面是在得警惕黑影突然而來的攻擊。
另一方面,自然是守在我旁邊同我一樣緊張戒備的阿苑。
乾坤未定,這倆皆是隱患。
身側(cè)的鈴鐺聲音漸漸有了熄火的征兆,林中開始悉悉索索地傳來分枝撥葉的細(xì)碎響聲。
四面八方,如涌泉一般襲來。
但我依舊未能再次見到方才飛快略過的那道黑影,一股不好的預(yù)感漸漸在我心里騰升。
那東西即便是擦著我們的身邊經(jīng)過,但卻不曾對我們動手,那么他的目標(biāo)便極有可能就是......
遭了!
“阿苑!”我喊了聲旁邊少年,想嘗試著說服他幫忙。
“你只管去便是,這里我應(yīng)付得來!”他的回答干干脆脆,掏心掏肺。
正中我下懷!
我當(dāng)即麻溜地收整好,轉(zhuǎn)身走出幾步,復(fù)又覺得有不妥,繼而倒退回去,將手里的業(yè)火法印渡給了阿苑。
這下我才算是安心了些,末了,還故意威脅警告他道:“不許?;影。 ?p> 阿苑激動得啐了一口口水,然后在他滿臉鄙夷神色的目送下,我心安理得的離開。
在我們和夜?jié)¢g隔的空蕩墳地中,早已經(jīng)堆積起滿了黑霧,這其中的陰戾之氣就像是無形中存在的刀刃一般。
雖不會對我的真身魂靈傷及半分,但這些戾氣還是割破了我身上的袖子和衣袍,灼紅了這具身體的皮膚。
我凝神催動內(nèi)息護體,急切地想要穿過面前這片黑霧去到夜?jié)∧沁叀?p> 倘若那黑影已經(jīng)沖著夜?jié)《チ?,那此時的他定是腹背受敵,危險萬分。
不妥,不妥,這種長得好看,實力還強勁的小跟班大靠山百年難得一遇,我可不能讓他出了事!
黑霧掩蓋混淆了我即將要去的方向,并且還愈發(fā)有了匯集濃重的趨勢,致使外面的那一丁點慘淡的月光難以在照射進來。
不,這不對勁。
我環(huán)顧了一周,那團團的霧氣竟然像是被操控了一般,竟自己開始旋轉(zhuǎn)起來。
不少森森白骨和斷肢殘臂在其中翻滾顯現(xiàn)出來,懸空腳下的地面早已經(jīng)被混雜著無數(shù)碎肉,血肉泥潭般的沼澤替代。
從里面伸出來的殘肢茫無目的地在虛空之中抓取,一旦有物體觸及,就會立刻被拉入那個血水爛肉的深淵之中。
不僅如此,就連帶著正在旋轉(zhuǎn)著的黑霧里那些斷肢人頭,也跟著刮風(fēng)似地向我襲來。
我攥著長執(zhí)簽幻化而來的劍,飛快利落地將這些斷肢齊齊斬斷落入腳下的血肉池子。
斷肢成群洶涌而來,一波接著一波被我斬斷掉進血池。
我身上的衣袍也沾染上了不少亂劍過后,那些斷肢迸濺出的猩紅血跡,表面看著像極了鮮血,但味道卻惡心至極。
更惡心的是,那邪門的池子居然如同有生命力一般。
斷肢掉落進血水里咕嚕咕嚕翻騰幾下之后,就又會重新完好無損的拼湊起來。
你大爺?shù)?,這分明就是個陷阱!
我氣得肝顫,在那些殘肢再一次聚集之時,干脆不躲不避,本著今日一定要讓這設(shè)陣之人知道,什么叫天黑路滑,鬼界復(fù)雜!
我將一身氣息灌入左手,隨后往劍上一抹,夾雜著我的血液內(nèi)息緩緩滲入,使劍上劍光暴漲。
我執(zhí)劍一挽,不管是洶洶而來的斷肢白骨,還是同樣因為我的血氣使得腳下沸騰翻滾的爛肉池子。
不管三七二十一,手里統(tǒng)統(tǒng)一頓攪和,在黑霧聚集密閉的結(jié)界空間內(nèi)舞出一道血肉模糊的旋風(fēng)。
周圍那陣破鈴鐺聲頓時大作,“叮鈴鈴”如同在這暗夜之中繃緊了的弦,長風(fēng)大作,攪起的白骨殘肢逐漸觸碰到了籠蓋在四周的黑霧。
就著左手的劃開的口子,我以鮮血結(jié)印,借引來亂葬崗常年淤積的陰邪之氣使靈力內(nèi)息暴漲。
我一聲斷喝,將經(jīng)脈中沸騰膨脹的內(nèi)息悉數(shù)灌入長劍,簇起的刺眼白芒把所有圍在我四周的黑霧,連帶腳下的血池爛肉一塊兒,通通被我攪在手里。
趁著機會,我連忙掐訣,手中圓光飛落在不遠(yuǎn)處,消散以后便有了只小牛犢子模樣的獸出現(xiàn)。
“媼,張口!”我沖著那只在原地歡脫蹦跶的小獸喊道。
它似羊非羊,似豬非豬,在地下食死人腦,能人言,是我們幽冥脾氣最好的神獸。
媼聽見了我的聲音,撒開蹄子向前跑了兩步,伸了伸脖子,瞬間身形爆漲,待身旁的白霧開散干凈,它已經(jīng)乖順地張開了嘴巴。
我露出了老母親慈祥的熱淚,手中靈力急劇擠壓,將方才被我攪起的旋風(fēng)收縮成了一個血肉橫飛的黑球。
隨著我長劍借力向前一揮,接著媼的后腳就輕盈點地,在半空中躍出一道優(yōu)美的弧形,然后堪堪將那黑球一口吞進了腹中。
只見媼的周身蓄起電光,藍(lán)色的閃電與黑氣糾纏不清,噼里啪啦的炸裂聲響不絕于耳。
那是媼在用自身的靈力修為焚噬那些陰邪殘肢,我觀它一臉淡然享受的模樣很是愜意,心里也不由得為自己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機智行為感到得意。
片刻之后,樹林中原本的震天響的破鈴鐺,也隨著媼身體周圍逐漸黯淡的電光平息了下去。
這似乎也就意味著攔路的邪祟已除,我贏了,媼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小寶貝兒~,過來,白爺好好夸夸你!”我招招手,腳步虛浮地向它靠近過去。
媼默默地注視著我一步一步似魔鬼地步伐,我費力地墊腳先要摸摸它的腦袋,可平日溫順親近的小寶貝為什么這會兒不是特別想配合我了呢?
我一臉茫然地盯著它,它也一臉茫然地盯著我。
“嘔——”一陣血雨腥風(fēng)從面前傾盆而下,悉數(shù)倒入我面前的那個墳坑里。
好險,要不是我站在了旁邊,不然那個被澆灌的對象極可能就會是我!
這突如其來的變數(shù),讓我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原本就已經(jīng)被掏空了的身體,更是雪上加霜。
比起我這個,眼前還有更加著緊重要的事情。
是夜?jié)??不,是小寶貝,小寶貝怎么還整吐了呢??!
我連忙聚起體內(nèi)殘剩的一點靈力,抖著手為媼調(diào)息,如此折騰了半晌,我真的,是一滴也沒有了。
幸好媼小寶貝沒有事,不然我才真的是要為幽冥干一輩子苦力了。
恢復(fù)了精氣神地媼,先是在原地活動蹦跶了兩下,后才邁著高傲的步伐從我面前經(jīng)過。
它鼻尖點地,召出通向冥府的結(jié)界大門,臨走又轉(zhuǎn)頭看了眼正歪坐在墳地里,面色暗沉,眼窩深陷,頹廢不已的我。
那眼神中分明流露著鄙視,不加掩飾!
我臉上一派若無其事,其實心里早已默默留下兩行寬面條淚。
小寶貝兒變了,變得太!現(xiàn)!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