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jié)?!”我急忙叫住他?p> 他并沒有停下,反而是更快速的靠近癱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小瘸子。
那只灰皮的骷髏見狀,也不逃跑,而是隨著夜?jié)〉目拷鸫瓮竺嫱瞬?,始終將安全的距離保持得很好。
這就很奇怪了。
但夜?jié)★@然也沒有把那家伙當(dāng)回事,即便是修煉成精但修為不高的白骨是不會思考,不能言語的。
而它們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陰骨天生就對鮮血人肉的渴望,它們依靠著這種執(zhí)念指引,會吸鮮血,奪人皮。
漸漸的時間久了,這依靠怨氣精血滋養(yǎng)起來的陰骨也就有了道行修為,厲害點的,都是修成了白骨精為禍一方。
但我們現(xiàn)在遇上的這只不同,它知道危險,并時刻與我們保持著一定的距離,顯然也是有些年歲的老骨頭的!
正好敲打敲打!
已經(jīng)休息緩解了好一會兒,雖然內(nèi)息不能夠在短時間內(nèi)回復(fù)迅速,但能夠支撐著我驅(qū)使這法身的運轉(zhuǎn)的靈氣還是比較富足的。
加之此地是亂葬崗,地勢特殊,風(fēng)水惡劣,里面的陰魂氣息濃重且雜亂,對我恢復(fù)內(nèi)息更是事半功倍。
我想,這應(yīng)該也是夜?jié)槭裁匆盐野仓迷谶@塊墓碑上坐著的原因吧!
因為這墳地底下埋的東西,當(dāng)真不是一般的厲害!
“夜?jié)。 蔽乙宦暭埠?,趕緊從墓碑上跳了下來。
他這廂這俯身查看著小瘸子的狀況,聽見我的一聲喊,立刻一個瞬移就行至我面前。
此時雜草叢生的亂土包里,正沽沽浸淌出暗黑色的液體,而在我手上方才觸到的那片冰涼,卻是鮮紅的。
背后的林中響起機械磨動產(chǎn)發(fā)出的粗糙聲響,應(yīng)當(dāng)是那只灰皮骷髏正準(zhǔn)備跑路。
只見夜?jié)≈讣廨p旋捻印,背后頓時傳來雷電“轟隆”的一聲炸裂,接著便是“咻咻咻”地的風(fēng)聲劃過頭頂。
面前這座正在淌血的土包上頭,驀然多了一根雪白的大骨頭,上面還好巧不巧地掛著一塊灰白的人皮。
灰旗飄飄可還行?
土包下的東西似乎也感受到了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在這面頗為血腥地旗幟下,方才示威似的淌血怪像也慢慢散了去。
“如果我沒猜錯......”夜?jié)∩焓执蛄艘粋€響指,一團糾纏炸裂的小小雷電從他手中璇珞而出,“這里面是只血尸!”
我敷衍地點了點頭,并不吃他這一套:“你猜的沒錯,所以趕快把它刨了吧!”
夜?jié)≥p哼了一聲,好像并不滿意我這種反應(yīng):“其實我一早就看出來里面是什么東西來著!”
“所以你還把我安置在這里坐著?”我探究似地反問。
他極其爽快地點了點頭,又像是在自言自語道:“我以為你震得住它來著——”
我:“......”
夜?jié)⑹种衅玫睦自E對著那團土包震了一下,噼啪飛濺地血泥立刻如炸裂在空中的煙花一般四射。
在這寧謐詭異的亂葬崗里,以這樣的方式代替了煙火在月夜下盛放,看起來到是別有一番風(fēng)情。
我轉(zhuǎn)臉抬頭看向夜?jié)。瑓s恰巧被他的視線捕捉,四目相對那一瞬,仿佛時間停駐,萬物失去顏彩。
他的眼睛里好像盛滿了整個星河,正在這暗夜里熠熠生輝,粉嫩的唇瓣微張,皓齒漸漸輕啟。
我愣愣地見著夜?jié)≌T人的喉結(jié)上下滾動一番,接著便是一句低沉又迫切的聲音從他唇齒間破出:“快跑!”
說時遲那時快,面對漫天密密麻麻被血浸透的爛泥,我倆幾乎是同時拔腿動身,在這場從天而降的血雨腥風(fēng)下抱頭鼠竄。
“夜?jié)?,你給老子等著!”我邊罵邊跑,時不時還得地方腳下踩住到的血泥打滑。
而夜?jié)∧菑P奸詐狡猾,居然直接利用術(shù)法,飛身跳脫到了一旁樹下。
即便是我反應(yīng)迅速,但奈何此時體內(nèi)靈氣虧空用不了術(shù)法,能夠逃出來也全依仗自己身強體壯跑得快。
好不容易等著這場人間慘案結(jié)束,我身上也留下了頗為壯觀的血泥坨。
強忍住惡心將它從身上挑去以后,還會有一股子殘留的濃重鐵銹味直往鼻孔里鉆。
這哪里是炸尸,這分明就是在炸屎!
我憤憤地剜了正站在對面樹下的夜?jié)∫谎?,發(fā)現(xiàn)他身上也或多或少中了‘彩’,心里舒服多了。
不過這眼前這情形似乎也并沒有困擾他多久,只見他嘴里喃喃念了幾句口訣。
頓時一道凈徹的清流就沿著他腳下旋轉(zhuǎn)而上,所經(jīng)之處的衣袍就變成了如剛換上了的那般整潔。
好哇,這死鬼還挺會作妖的!
額頭上有絲絲冰涼的癢意慢慢滑下,縱使我內(nèi)心有千萬個不愿意承認,但鐵證一般的事實卻已經(jīng)擺在了我眼前。
啊啊啊啊啊啊——!
我額頭頂上居然也被那令人作嘔的爛血泥砸中了!
這浸透泥土的鮮血里面可能會有什么?
封印土包下那只血尸的尸水,以及各種被秘術(shù)熬制過的藥水,
保不齊還有各種被浸泡進入的滋養(yǎng)尸體的動物皮毛和殘肢。
“嘔——”我一邊干嘔,一邊抖著手將它從額頭上抹下來。
表面上堅強隱忍,但內(nèi)心實則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悲傷的千萬遍捶打,風(fēng)干,再捶打。
嗚嗚嗚嗚~
這個腦袋我不想要了,手也不想要了!
“白大人!”遠處傳來夜?jié)∧菑P欠打的聲音。
我極不耐煩地斜眼看過去,那廝與我對視時,居然還不忘做出一副天真無辜的模樣將頭歪上一歪。
我可去你的吧!這幸災(zāi)樂禍也忒會挑時候了!用腳指頭想都知道這廝肯定想要借題發(fā)揮嘲笑我了。
我一把甩掉手上沾著的血泥殘渣,抬起頭狠狠白了他一眼:“干嘛,沒看見我忙?再喊打死你!”
“我說......”
“你敢說!”
“我問......”
“你敢問!”
夜?jié)獾锰_,他吼起來:“你橫什么橫,能不能講點道理,我看你渾身都是臟污,就想著幫忙弄干凈,你倒好,吞炸藥了?我欠你的?”
一番言辭激憤懟得我啞口無言,我呆了呆,好像,他說得也對!
我就著已經(jīng)弄臟了的裙子胡亂擦了擦手,一張臉上立刻擠兌出一副矯揉造作的委屈模樣,并學(xué)著冥府那些女鬼的百轉(zhuǎn)千回的腔調(diào):“夜大人~”
我屁顛屁顛地跑了過去,將將有個半步遠的距離。
夜?jié)×⒖瘫瘸鲆桓种溉f般嫌棄又極不情愿地抵住我的額頭,另一手捏著鼻子:“離我遠點!”
我隱忍著差點沒把牙齒咬碎,可即便如此,還是只能卑微地露出一副微笑照做。
那根抵住我額頭的手指漸漸蓄起圓光,從起初的小小星點逐漸放大,直至將我全身都籠罩在那片白霧氤氳的光照中。
待到光耀和氣暈散去,我那身如同在茅坑里面滾過一遭的衣裙頓時煥然一新。
我欣喜若狂地抬手嗅了嗅自己手臂上的衣服:“沒有味道了吧?”
夜?jié)∏飞砜拷诵“氩?,贊同道:“好像沒有了!”
這個回答有極大的不確定性,我不放心,主動湊近了點:“真的沒有了嗎?”
夜?jié)÷勓杂痔浇它c:“應(yīng)該沒有了!”
我又有些不耐煩了,雙手抱腕嚴(yán)肅地盯著他:“你能不能認真點!”
他探究似地盯著我,眉梢微挑,眸中波光搖漾如雨后淺塘,嘴角的笑意輕柔得像羽絨一般,在我的心尖尖上來回飄拂:“我很認真的!”
話音將落,額間就倏而感受到了簡短溫軟的一觸。
夜?jié)〉暮每吹拿佳墼谖已矍胺糯?,那股專屬于他的清冷味道直入心脾,他就如此近距離地看著我。
半晌,帶著似有似無的異樣溫柔對我肯定道:“已經(jīng)很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