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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月清霜

第七章 綺霞館

圓月清霜 赤條山 2688 2020-02-28 00:31:58

  綺霞之名,意為綺麗彩霞,綺霞館中,雖然沒有霞光,卻有各色香艷之光,比之霞光,更為玄妙旖旎,風(fēng)光無限。石杳落第一次覺得耳朵太好實在是一件難堪的事,聽到館中許多耳鬢廝磨之聲,羞得面紅耳赤,卻又還要硬撐做一副鎮(zhèn)定自若,處變不驚的模樣,以免失了她霖州小魔王的排面,晏琬一言不發(fā)跟在她后面,心中暗暗好笑。

  綺霞館中少有女客,偶有登門的,不是佝僂老婦,便是來捉奸的妻子,像杳落和晏琬這樣的,更加是稀罕。她二人,單看模樣,一個是十幾歲未出閣的年輕小姐,一個是十歲的病弱孩子,就連經(jīng)驗豐富的樊媽媽,一時也拿不準主意要怎么招待她們。

  館中幾位眼尖的客人中已經(jīng)認出了石杳落,附耳在樊媽媽耳邊告知了她,樊媽媽立即心領(lǐng)神會,堆著笑迎了上去,準備了一肚子的恭維話,預(yù)備著先把人捧吹一頓,再論其他,石杳落卻懶得與她客氣,“你就是綺霞館的管事媽媽?我問你,剛才可有人從三樓下來?”

  “三樓?”樊媽媽越發(fā)笑得燦爛,“沒人從三樓下來,倒是上去了一個?!?p>  “是誰?”

  “季知府家的榷陽公子,他可是館中的??土恕彩牵媚锬睦舷嘧R……”樊媽媽年紀雖有點大了,韻味卻比年輕的姑娘們更加足上許多,說話時婆娑妖嬈,顯得格外嫵媚幽晦,搞得石杳落覺得自己不是來同季昀搶女人的,就是來同別的女人搶季昀的……

  石杳落在心中翻了個白眼,與晏琬二人徑直就要往樓上走,卻不料樊媽媽一側(cè)身,反而伸手攔住了她們,“石姑娘,這三樓你可不能上?”

  石杳落冷笑道:“笑話,這霖州還沒有我不能去的地方!”

  “石姑娘,你可別誤會,樊媽媽我……不是這個意思?!狈畫寢屇樕隙炎懔诵Γ拔覀冞@綺霞館的三樓統(tǒng)共三個房間,只有館中容貌最美、才情最高、最受客人喜愛的三個才能住在上面,你們要上去,總得告訴我,要找的是哪一個吧?”

  “既然這樣,我們?nèi)齻€都找?!狈畫寢寷]想到,石杳落身邊那個看似不起眼的瘦弱孩子居然會說出一句這樣的話來,一時間不由得愣了愣神,她二人就趁機繞過樊媽媽上樓。

  三樓的風(fēng)光又與樓下不同,鬧中取靜,更添幾分精巧雅致。她們才上樓梯,就聽見左手邊第一間房里傳出季昀季昀與香香二人的爭執(zhí)之聲,

  “方才我分明看見有人影閃過,是不是薛淮安那廝?你讓他出來!”

  “沒有人!沒有人!沒有薛淮安也沒有李淮安!你要我說幾遍,房間里只有我一個!你每日里口口聲聲說喜歡我,心悅我,我說的話你卻連全然不信,可知你平日里都是信口雌黃,哄騙我罷了!”

  “我要是有半個字騙你,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你何苦發(fā)這么重的誓……”香香的聲音隱隱帶上了哭腔,愈發(fā)惹人憐愛,“你明知道我心里只有你一個……”

  季昀聞言竟似呆住了,如同全身拂過春風(fēng)一般,頓時把剛才所問之事半點也不介懷了,軟下態(tài)度來,柔聲哄道,“你說沒有就沒有,我不問就是了……我知道樊媽媽一直在逼著你趁最近風(fēng)頭最盛之時盡快梳攏,薛淮安那廝對你這般殷勤,我也是一時昏了頭,并不是存心的,你莫要怪我,好不好?”

  “我怪你?我哪里敢怪你?你自己不肯替我梳攏,又不許旁的人接近我,叫我平白為你虛耗光陰,不知安的是什么心!”

  “我安的是什么心,你當(dāng)真不知嗎?我要的不是一時為你梳攏的樂趣,一時新鮮,捧在手心里,一時膩煩了,就拋逐腦后……我要的是一生一世都同你在一起!你再耐心等我一段時間,我要你清清白白地離開綺霞館,光明正大地到我府中來!”

  “你要為我贖身?”香香嚇了一跳,擔(dān)憂道,“樊媽媽花了那么多心思培育我,只怕不愿輕易放手……”

  “你放心,我父親是霖州知府,民不與官斗,這個道理樊媽媽心里也一定明白,到時候威逼也好,利誘也罷,我定能救你出去……”

  “沒想到季大人倒是生了一個癡情種……”石杳落在門外聽得嘖嘖稱奇,冷不丁頭上受了晏琬一個暴栗,“你還要在這里偷聽到幾時?還不快進去搜人!”

  石杳落摸著頭,興致高昂地沖進去打斷二人的濃情蜜意。

  這邊晏琬一回頭,卻見樊媽媽又跟了上來,涎著臉笑道,“姑娘原來是晏府的千金,難怪氣質(zhì)如此脫俗……”她說了幾句,見晏琬仍然是一副愛答不理的冷淡模樣,只顧盯著香香房內(nèi),便佯裝憂心道,“果然石姑娘是來找榷陽公子的,可不要鬧出什么事來才好哇……”

  晏琬聞言終于把目光從香香的房門移到了樊媽媽的身上,喚道,“樊媽媽?”

  “欸——”

  晏琬從身上扯下一塊隨身帶的麒麟白玉,遞到樊媽媽手中,“我們不是來鬧場的,方才似乎見到一位故人進了此處,因此來尋他一尋,還請樊媽媽行個方便?!?p>  “說什么方便不方便的話,沒的生份了……”

  “滾出去!”

  樊媽媽話音未落,左手第二個房間內(nèi)卻突然傳出摔東西并叱罵的聲音,門“嘭”地一聲打開,從里面扔出來一個穿粗麻衣服的女孩子,看起來十二三歲的樣子,面黃肌瘦,骨肉嶙峋,頭發(fā)也沒有好好梳理過,亂糟糟的,一陣風(fēng)過,更把碎發(fā)都吹至額前,將臉擋住了大半。接著從房中出來一個容貌清麗的美人,滿臉慍怒地罵道,

  “什么下賤坯子,也配來同我攀扯?樊媽媽,怎么又把這個賤蹄子放進來,真要我死了你才肯給我一個清凈嗎?”

  “盈依姑娘這是說哪的話啊……原是她自己偷偷跑進來的,與我有什么相干?”

  “樊媽媽可莫要把人當(dāng)成傻子,要不是你在背地里授意,她怎么跑得進來,樓上樓下那么多龜公兒子都是死的不成?不過是你們看我素日里好言好語,不愛同人計較事情,就當(dāng)我是好擺弄的,一味地來欺辱我罷了,既如此,今天我就打死了她,省得日后見面心煩!”

  俗話說兔子被逼急了還會咬人,縱然是平日里風(fēng)吹得稍大些也怕倒了的嬌弱美人,動了真氣,也會變得兇狠。盈依說罷,進屋去拿了一個筆架子,劈頭蓋臉地就打了上去,只是筆架子不頂用,沒打兩下就散了,盈依將手中的空桿子扔在地上,返回屋中又拿了一方上好的青州硯臺,那女孩子縮在地上埋著臉動也不動,只顧著哭。樊媽媽忙沖上前去抱住了她,喊著,“我的好姑娘,這個可使不得!”

  趁著外面亂,石杳落連同盈依的屋子也一起找過了,出來后沖著晏琬輕輕搖了搖頭,意思是沒有找到,外面這么鬧騰,香香與季昀二人自然也從屋子里跑了出來,右手邊那個房間卻一點動靜也沒有,石杳落一腳踹開門沖了進去,只片刻就面紅耳赤地跑了出來。

  香香因氣石杳落方才在她屋子里一頓亂找亂翻,見狀立馬扭著腰過來奚落她,“哎呀,綺霞館可不是酒樓,男男女女端端正正坐著講話,既不會寬衣解帶,也不會摟摟抱抱,動手動腳,石姑娘的臉這樣紅,想來一定是見到好風(fēng)光了……”

  石杳落惡狠狠地瞪了香香一眼,她只當(dāng)孌童都是些小孩子,屋里那個人卻同晏無遺的年紀差不多大,衣服也不穿,只披著件薄紗似的外衣,袒胸露乳地躺在床上,嚇得她直往外跑,腦中撲騰騰閃過的只有“淫穢”兩個字……

  石杳落在門口瞅著晏琬躊躇難斷,若是叫她此刻進去,她是萬萬不敢了,可若是不進去,又怎么追查呢?正暗自頭疼,忽聽得里間少年揚聲說道,

  “我把衣服穿好了,姑娘可以進來了?!?p>  聲音清越從容,語間帶笑,如林中輕風(fēng),月下松濤。

  石杳落還兀自發(fā)著愣,那少年又接著道,“我和兩位姑娘安靜說說話,還請各位給在下一個薄面?!?p>  一言既出,樊媽媽恭聲應(yīng)了,方才還興致勃勃看熱鬧的香香姑娘便挽了季昀扭頭就往樓下走,就連鬧得雞飛狗跳的盈依,也一言不發(fā)地回屋去了,樊媽媽從身上掏出塊娟紅帕子,給地上的女孩子抹了抹臉,也牽著她下樓去了。

  不承想,那少年說話竟然如此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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