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薪火相傳
“天地為棋，眾生為子。沒有人知道那場大戰(zhàn)是因何而起，又為何而落?；蛟S那只是傳說中高高在上的大能者的博弈?！?p> “而我等修士便是如螻蟻一般的棋子，任憑玩弄和拿捏……”老翁的話語有些悵然，但神情卻是無比的平靜。
“而老夫則是僥幸成為了那盤博弈之中的棄子，與激烈的廝殺中得以茍活，殘喘至今。”
老翁深邃的雙眸幽幽看了愁塵一眼，嘆了口氣，“算了，不說那些不順心的事了，難得老夫這么多年終于得以一窺天日。”
虛幻的雙手很是穩(wěn)重地在愁塵的雙肩之上拍打了幾下，“小子，你我相遇相識，這或許便是便是上天注定的緣分。而今老夫孤身一人，殘存于世，可憐一身修為無人可傳?！?p> “小子，你可愿入我門中，幫老夫傳承一身技藝?！?p> 老翁一臉希冀地看著愁塵，虛幻的面龐上隱隱有著一絲激動。
愁塵的神情很是豐富，臉上全是青紅的掙扎糾結(jié)之色，變幻莫定，良久，一口濁氣緩緩?fù)鲁?，仿佛在無數(shù)個舉止間終于舍得放下來。
搖了搖頭，一臉歉意地看著老翁，“多謝前輩抬愛，只是小子早有師承，自當(dāng)不可背叛另投他門。”
老翁聽聞也不沮喪，面色慈愛，很是欣慰地點頭，在心中暗自贊嘆，“小家伙兒心性不錯，居然能夠忍住至高武學(xué)的誘惑?！?p> “天下萬法歸于一道，天地大道殊途同歸，同宗同源。本無門派之別，仙魔之分。更何況就此前天地而論，小家伙兒你們江湖之上所有的劍招幾乎都與我上古劍閣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所以，小家伙兒，你入我門中，最多也只是算得上是認(rèn)祖歸宗而已?！?p> 老翁說著，蒼老透明的食指在虛無的空間之中輕輕一劃，一股微弱小巧的劍氣透體而出，靜靜地懸浮于空中，散發(fā)著微弱的光芒。
當(dāng)愁塵的目光放于這道劍氣之上的時候，整個人瞬間就呆了，一縷小小的劍氣卻好似包羅萬象一般，無盡的虛幻小劍縱橫其中，演繹著一個個精妙絕倫的劍招。
依稀間，他似乎看見了“一劍破蒼穹”的劍式從中一閃而過，看見了上午時分有許淵使出的滔天劍芒，看見了許許多多過往時驚鴻一瞥的劍招……
那一刻，他沉醉了……
作為一個劍癡，他深深地沉迷其中，忘乎所以。
看著一臉迷醉之色的愁塵，老翁虛幻的雙手輕輕捋了捋花白的胡須，“資質(zhì)一般，根骨一般，倒是這份對劍的熱愛確實是執(zhí)著無比，遠(yuǎn)超常人，勉強符合當(dāng)年外門弟子的心性吧。”
片刻之后，劍氣之上的能量逐漸消耗殆盡，癡迷的愁塵也緩慢清醒了過來，臉上帶著回味，顯然是有些意猶未盡。
呯的一聲，愁塵跪倒在地，接連磕了三個響頭，
“小子愁塵拜見祖師?！?p> “嗯……”
老翁點了點頭，衣袖輕蕩，便是一縷微風(fēng)傳出，將愁塵跪下的身子扶起。隱約間，虛幻的眼角有著幾滴晶瑩的淚珠閃現(xiàn)，此刻的他再也無法保持先前的那抹淡定與平靜了。
“好徒兒……好徒兒……”
“我劍閣時隔數(shù)萬載，終于在老夫的手宗薪火代傳，有了傳人了！”
“蒼天有眼！蒼天有眼啊……”
……
良久，老翁激動的神情才稍稍平靜了下來，似乎并不在意在自己的徒弟面前出丑，任由臉上的淚珠隨意滾動。
這一刻，他實在是等了太久……太久……
數(shù)萬載的煎熬等待已經(jīng)讓他不知道光陰為何物，不死不生的劍魂狀態(tài)更是讓歲月的長河將它光陰的印跡沖淡，磨滅著過往所有的豪情壯志，只留下宛如一潭死水一般的寂靜。朦朧間，他迷茫過，迷茫間，他頹廢過。他甚至不知道，生來何處？死往何方？他不知道他何時才能破封而出，他不知他這漫長的漆黑歲月到底還有多長……
他有著太多的不知道，但饒是如此，他依舊牙門緊咬，將那段艱難的歲月活生生的挺了過來。
因為他知道，他還不能放棄，他是整個宗門的希望，他是劍閣存在的標(biāo)志。
他在，則劍閣存；他亡，則劍閣滅。
他的生命早已不屬于他自己，他是整個宗門的薪火，他要一力挑起整個宗門的重?fù)?dān)。
不過，而今他總算可以休息一下了，他有了弟子，完成了薪火的代代相傳。
雖然這個弟子還很弱，在他的眼中與一只螻蟻毫無差別，但，*，一遇風(fēng)云便化龍。他相信，他的弟子最終也會有著化龍的一天，興復(fù)宗門，重現(xiàn)往日的輝煌。
想到這里，老翁不由得又笑了笑，張目環(huán)視了一下蒼茫的四周，對著愁塵笑道：“塵兒在此處也呆了些時候了，可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嗎？”
看著老翁一臉?biāo)菩Ψ切Φ某顗m，愁塵的嘴角微微一揚，好似看見了往昔的師尊，一樣的和藹，一樣的親切……
腳步微挪，略顯茫然地環(huán)顧了下四周，心中那股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覺又如閃電般涌上心頭，而后剎那消逝，一如捉摸不透的煙云，似真似幻。
虛幻的身子有些無奈地看著老翁，“徒兒愚笨，不知此是何方?！?p> 老翁哈哈一笑，“不怪塵兒，俗世中人，難免如此?！?p> “此地乃是汝之識海，藏于泥丸紫府之中，不顯人前?！?p> 愁塵恍然大悟，不由得想到了以前師叔說過的那關(guān)于修真者修為境界的定義，“師尊，這識海是否與我那師叔所說的紫府之境息息相關(guān)？”
老翁點了點頭，他當(dāng)然知道愁塵所說的師叔到底指誰，不過就是那長坐于枯木寺中，青燈古佛為伴的老和尚罷了。
“若是根據(jù)現(xiàn)在的天地之道而言確實如此，識海乃是塵兒你突破紫府一境的關(guān)鍵所在，甚至可以說破腦中泥丸，開紫府之門的真正目的也不外呼是架天地之橋，溝通識海，演繹天地宇宙?！?p> 愁塵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而后又問道：“師尊剛言‘現(xiàn)在的天地之道’，難道上古時期和現(xiàn)在的道有區(qū)別嗎？”
老翁點頭，而后嘆道，“天地萬物，瞬息萬變。道每時每刻都在變化，都在發(fā)展。數(shù)萬載以來，天地之間的道已經(jīng)變了太多太多了。”
“就以我上古時期劍閣為例，我劍閣貴為一方霸主，獨占劍之一道，其中對于門中弟子修為境界的劃分也無非就是：劍者、劍士、劍師、劍宗、劍圣、劍仙六個境界?！?p> “通劍者，身與劍合，得悟劍勢之人稱為劍者?！?p> “身通其意，能與劍融，得悟劍意者稱為劍士?！?p> “極情于劍，人劍合一者，稱為劍師。”
“心通劍意，能做到手中無劍，心中有劍，世間一花一葉，一草一木皆可為劍者，視為劍宗?！?p> “得悟劍道，得劍之真意者，稱為劍圣?！?p> “劍仙一境虛幻縹緲，可悟而不可說。”
“這六個境界，常人或許窮盡一身也無法達(dá)十之一二，就算是那些得道飛升的仙人，能參悟此道的人也是寥寥無幾。而對于某些真正的絕世奇才來說，即使是身處凡塵之內(nèi)，受七情之?dāng)_，六欲之苦，亦可憑肉體凡胎之軀，直達(dá)劍圣之境?！?p> 老翁說著，話語間滿是感慨之意，看向愁塵的雙眸之內(nèi)充滿了希冀之色。
愁塵閉目不語，此刻的他早已沉浸在那深深的震撼之中。
好似有著一副并不遜色于修真之途的壯麗藍(lán)圖正在緩緩拉開帷幕。一顆平靜的劍心，此刻不由得猛烈地跳動起來。
雙目睜開，興奮的火苗盡興跳動。
“不知徒兒此刻算是達(dá)到了什么境界?！?p> “資質(zhì)一般，根骨平平，勉強算是個劍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