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話 讓人（演員）絕望的演出

　　知道什么是絕望么？

　　前面有坑，后面有敵，左邊是懸崖，右邊是峭壁。你獨自蜷縮在最后的立足之地，而敵人已經(jīng)舉起了武器，惡狠狠地朝你砍來。

　　而你，手里只有一根看起來毫不頂用的枯樹枝。

　　我覺得用這個來形容花組現(xiàn)在的處境真是太貼切不過了。

　　原本我還以為雖然花組公演的人氣可能不太高，但是絕對沒有想到居然低到了這種程度。說是門可羅雀已經(jīng)是非常高估的形容了。

　　從演出預(yù)定開始的時間，到開演后四十分鐘左右，我一共接待了十位客人。一共六位男性，四位女性。沒有一位是兒童，沒有一位是年輕人。都是大部分中年人，還有兩位老年人。

　　“哎這位小哥，以前沒見過你啊?！?p>　　朝我搭話的是我剪票后第三位客人，是一位留著胡子，但是看起來有些不修邊幅的中年大叔。穿著雖然干凈，但是我從他身上聞到了一股輕微的酒味。

　　不過從他能夠保持清醒走直線進(jìn)入剪票通道看來，他應(yīng)該沒有喝醉。

　　“啊客人您好，歡迎觀看花組的公演。我是最近才擔(dān)任剪票員工作的南宮楓云。以后還請多多關(guān)照?！?p>　　某位大佬說過，顧客就是上帝。所以我現(xiàn)在拿出了我十二分友好的態(tài)度恭敬地說道。

　　“哎呀，好說好說。”中年男子直接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稍微有點兒重，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然后才掏出演出票遞過來。

　　“那么，請拿好您的票。您的票是在倒數(shù)第二排十三號座位。建議您從左邊的入口進(jìn)入。如果遇到問題請及時聯(lián)系我。祝您觀演愉快?！蔽夷闷鹬心耆说难莩銎笨戳丝?，確認(rèn)無誤剪下票根，然后將票面還給中年男子。

　　“哈哈哈，如果還是和以前一樣的話，那肯定是愉快的啦。我肯定會好好看演出的”中年男子笑了幾聲，然后慢條斯理地朝著我說的入口走去。

　　什么鬼。

　　當(dāng)時的我還在心里嘀咕著，怕不是那中年人在說胡話。

　　如果說這位中年人說話有點兒奇怪，那么接下來這位老太太我真的懷疑她是不是買錯票，進(jìn)錯地方了。

　　那是一位看起來至少有七十多歲，滿頭白發(fā)，背有點兒駝，走路都需要杵著拐杖的老太太，也是我今天見到的最后一位客人。

　　“這位老婆婆，歡迎您來到帝國大劇院觀看花組的演出，請出示您購買的演出票?！币姷绞且晃焕先?，我特地放慢了語速，朝著這位老太太說道。

　　“?。磕贻p人，你說啥？”老太太抬頭看了一眼我，然后用手靠著耳朵，朝著我這個方向側(cè)了側(cè)身子問道。

　　“啊，老婆婆您好！”見對方可能是有點兒耳背，我特意提高了點兒音量從新說了一遍歡迎詞。

　　“啊，啊，剪票啊。我明白了。稍等一會兒?！?p>　　這下老太太聽清楚了。然后顫顫巍巍的舉起右手，在隨身攜帶的小包里翻了翻，然后將一個疊的很整齊的紙方塊兒遞給了我。

　　我打開看了看，沒錯，是花組的演出票。于是同樣留下票根，將票面還給老太太。

　　“老婆婆，您的作為是位于最后一排的三十四號位子，建議您從右邊的入口進(jìn)去，左手邊第三個就是您的座位了。需要我?guī)^去嗎？”我看了眼現(xiàn)在除了老太太以外沒有一位客人的大廳，便朝著老人問道。

　　“??？位子啊，年輕人不用啦，老婆子我還是找的到位子的?！崩咸衣冻鰝€笑容，然后接過票面杵著拐杖產(chǎn)繼續(xù)顫顫巍巍地走向右邊的入口。

　　說實在的，我真心有點兒擔(dān)心。

　　畢竟雖然地上有紅地毯，但是如果老太太不小心在門口臺階或者靠近大門的光滑地板上還是很容易摔倒的。我覺得有必要提醒下堇，以后在這里立個“小心滑倒”的牌子。

　　在老太太過去后，我一直從開演時間等到過去接近四十分鐘，這下估計不太可能有人來了。便發(fā)了消息問堇我能不能去看看公演。

　　堇回復(fù)的很快也很簡單。

　　“去吧。”

　　雖然只有兩個字，但是我現(xiàn)在總算能夠去看看花組現(xiàn)在公演到底是個什么水平。

　　我輕輕地將左邊入口的木門推開一個容人通過的小縫，輕手輕腳地走了進(jìn)去，然后悄無聲息地關(guān)好門。

　　雖然之前沒當(dāng)過劇場工作人員，但是我還是明白一點，那就是演出的時候不要隨意發(fā)出雜音，不能隨便走動。

　　所以我進(jìn)去后并沒有朝里走，而是安靜地站在門邊。

　　舞臺上，劇情似乎已經(jīng)進(jìn)展到了桃太郎登上大妖怪所在的島嶼了。天宮飾演的桃太郎正在與東云飾演的大妖怪對峙著。

　　“就憑你一個人的力量，也想打敗身為大妖的我么！真是太不自量力了！”

　　舞臺上，大妖舉著滿是利齒的狼牙棒朝著桃太郎輕蔑地說道，甚至還用狼牙棒挽了一個劍花。

　　“也許我現(xiàn)在單純靠力量是打不過你，可是身為妖的你又怎么會明白，有著強(qiáng)烈信念的我擁有著怎樣的力量！”

　　桃太郎不甘示弱，刀尖斜指地面，大聲朝著自己的敵人喊道。

　　“真是笑話，區(qū)區(qū)凡人就算擁有信念又如何?！贝笱龑μ姨傻恼f辭嗤之以鼻，朝前走了兩步：“你可知當(dāng)初那村子里，如今這島上，死在我手下所謂的擁有信念之人又有多少？”

　　“現(xiàn)在你終于承認(rèn)了！”

　　“就是你之前潛入村子，殺害無辜村民，并且殺死了之前前來討伐你的那些義士了吧！”

　　桃太郎憤怒了，她舉起了右手的刀，擺出了攻擊架勢。

　　“如今，就讓我來結(jié)束你的罪惡吧！”桃太郎舉著武器，一個箭步朝著大妖突刺過去。

　　“癡心妄想！”

　　大妖反應(yīng)也不可謂不快，一個閃身避開了桃太郎的突刺，順便接著桃太郎身形不穩(wěn)，直接一狼牙棒朝著桃太郎地背后砸去。

　　“還行啊。”雖然沒有太過的戲劇觀看經(jīng)驗，但是就這短短幾分鐘我看下來，天宮和東云的表演實際上還是說的過去的。舞臺布景也很符合場景。燈光變換也到位。

　　可是就這么，為什么就是沒人看呢？

　　我看看右手邊那位帶著帽子卻在低頭看地板的男子，不用看我也知道他在打瞌睡。

　　再看看左手邊那個頭頂微禿的大叔，他正仰著頭閉著眼睛夢會周公。

　　而前面的那位大媽似乎正在拿著毛線針打著什么東西，她的女伴，同樣年紀(jì)的大媽則是小聲的和她說著什么。

　　我環(huán)顧了下四周，發(fā)現(xiàn)來的的十位客人全部坐在后幾排，其中有六位在干其他的，只有四個人正津津有味地盯著舞臺。

　　其中就包括之前那位說會好好欣賞表演的大叔。

　　好吧，至少還有四個人在認(rèn)真看著演出。天宮她們的努力也不算全部白費。

　　我從新將目光轉(zhuǎn)移到了舞臺上，打算繼續(xù)看下去?？墒钦l知道就在這個時候，意外發(fā)生了。

　　舞臺上正打的激烈的兩人不知道為什么，動作開始劇烈變形，歪歪扭扭起來。

　　“咦？咦？？？？？？？”

　　“糟……糟了！”

　　兩人的聲音在此刻顯得尤其突兀，我立刻意識到情況不妙，可是這個時候我基本什么做不了，我距離舞臺太遠(yuǎn)了！

　　“轟！”

　　桃太郎摔倒了。她手中的長刀斷為了兩截，頗有氣勢的小旗子此刻也被揉成一團(tuán)，如同破布一般躺在舞臺地板上。

　　她頭上的帽子也飛到了一旁，將一塊小的布景板砸倒了。

　　而桃太郎本人，直接撲到了一塊大型布景板的上面，將至少三分之一的布景板都給扯了下來。

　　而另一邊，大妖怪此時也沒有了剛才的威風(fēng)。頭上的金角斷了一根，手中的狼牙棒也不知道飛到了哪里去，圍在腰間的虎皮裙也被撤下了一塊。她同樣撞到了另一邊的布景板上。將其帶了下去。

　　好么，加上天宮那邊，一共三分之二的布景板倒了下去。

　　而這下，原本躲在布景板后面，打算后面才出場的克拉麗絲出現(xiàn)了。只見一臉茫然地她完全被這突如其來的事故搞暈了頭，不由自主地“吱吱”了兩聲后，疑惑地扭著頭看向旁邊，然后嘗試邁了一步。

　　就這一步，她似乎掛住了什么東西，她身后的布景板也倒了下去。

　　現(xiàn)在布景板已經(jīng)全軍覆滅了。

　　好在幕布此刻已經(jīng)完全放了下來，遮住了舞臺上的一片混亂。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我感覺似成相識，然而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去救人。

　　原本我是打算沖過去救人的。不過在幕布拉下來的時候，我看到天宮和東云似乎都已經(jīng)爬起來了，看來沒有什么大礙。于是我又停下了腳步。現(xiàn)在那就需要優(yōu)先疏散觀眾才對。

　　所以我立刻轉(zhuǎn)身，然后將生后的來賓通道大門徹底打開。

　　“哈哈哈哈，真是太有趣了，你說是吧？”

　　“是啊是啊，我就是為了看這個才來的，真是太搞笑了！”

　　“難為她們每次都能出亂子啊。也不知道下次會不會變個花樣?！?p>　　“哈哈哈，那我們就留到下次再期待吧。走了走了?！?p>　　“走去餐廳喝兩杯吧，難得這么高興?！?p>　　“同去同去?！?p>　　兩個肆無忌憚地笑聲從我身邊傳了過來啊，正是那位說‘好好欣賞’的大叔和坐在旁邊的另一個男人。

　　他們的話里透露著一股幸災(zāi)樂禍，讓我不禁生出了一片怒意。但是當(dāng)那兩人笑瞇瞇地朝我打了個招呼后邁著輕快地步伐離開，我的怒意又被失落所代替。

　　“啊……這看來不是一般的麻煩啊……”

　　我苦笑著感嘆道。

　　天宮她們今天至少還沒有完全失敗到底。那群人至少是笑著走出去的。

　　雖然我心底里一點兒也不希望他們笑著出去。這種將歡樂建立在別人痛苦上的家伙放在以前我肯定是要開噴的。

　　但是我現(xiàn)在不能這么做，因為我是劇院的一員，那些人是我的客人。

　　我搖了搖頭，不在糾結(jié)那些笑著離開的客人。在確認(rèn)觀眾席上已經(jīng)徹底沒人后，便趕忙奔向舞臺，打算看看天宮她們的情況。

　　舞臺上，倒下的布景板還是橫七豎八地躺著，我現(xiàn)在也沒空管它們，直接從左邊的后臺入口走了出去。

　　一般來說，演出結(jié)束后，演員們都會在化妝室卸妝，所以我打算先敲化妝室的門。

　　然而我發(fā)現(xiàn)化妝室的門根本就沒關(guān)，所以我直接推門走了進(jìn)去。

　　果不其然，天宮她們都在這里。

　　同樣還在的有堇和龍膽熏。

　　天宮低著頭靠在正對門的墻上，東云滿臉苦笑著直接坐在地上，旁邊龍膽熏正在查看她手部的傷勢。，而克拉麗絲也是同樣低著頭站在角落里。

　　“大家都沒有大礙。”龍膽熏從東云身邊站起身，朝著身旁的堇點了點頭，然后收起了旁邊的小藥箱，小步走了出去。離開的時候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

　　而堇這個時候也看到了我，只見她皺了皺眉頭，隨后示意我跟著她出去。

　　很快來到她的辦公室，堇示意我找個椅子坐下來。

　　“中尉，剛才發(fā)生的事情想必你也清楚?！陛篱_口說道，語氣里有著以前我沒有見過的憂慮哪怕當(dāng)初

　　她告訴我說帝國華擊團(tuán)可能被解散的時候也沒有過。這讓我心頭籠上了一層陰云

　　“嗯。我知道?！蔽尹c了點頭。低聲說道。

　　“你過來就是想看看她們情況對嗎？”堇問道。

　　“是的。我有點兒擔(dān)心她們是不是受傷了。”

　　“剛才結(jié)果你也聽到了，熏說她們身體上并沒有大礙?！陛滥闷鹱郎系陌咨凵?，在左手心敲了敲，然后說道：“但是這并不意味著她們現(xiàn)在就立刻可以若無其事的卸妝，收拾舞臺，然后繼續(xù)干各自的事情?！?p>　　“……”我沒有說話，只是想聽聽堇會怎么說。

　　“所以中尉你在這個時候就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了?！?p>　　“讓她們振作起來，對嗎？”我輕聲問道。

　　“是的。”堇點了點頭，然后反問道：“你想幫助她們振作起來嗎？”

　　“當(dāng)然了！”我很奇怪堇為什么會問出這個問題，然而我還沒來得及繼續(xù)發(fā)問，就被堇堵了回去。

　　“那么去吧，中尉。”堇拿起扇子輕輕敲了敲桌子，發(fā)出了清脆地“啪啪”聲。

　　“這是只有你才能做到的事情。”

　　“讓她們重新振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