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話 夜巡
晚上，當(dāng)我坐在書桌前的時候，面對面前的日記本，我一個字都寫不出來。
想寫的東西太多，也太雜。無論是剛認(rèn)識的真宮寺櫻，還是可愛的愛麗絲，亦或是對我沒有半點兒熱情的瑪利亞橘都和我想象中的人完全不一樣。
在我所看到的書面檔案中，真宮寺櫻是一個堅韌不拔，永不言敗的強大劍士。但是今天一天，不，半天看下來，她似乎和普通的帝都少女沒什么不同，而且為人很熱心。
而來自法國香檳地區(qū)的愛麗絲則完全是個小姑娘，和檔案里那個面對降魔皇毫不退縮，一直擔(dān)任援護(hù)的強力隊友完全不同，我硬是一點兒都沒有看出她有別與別的八九歲小姑娘的地方。
瑪利亞·橘這位來自俄國的特種作戰(zhàn)專家就跟別提了。今天下午時分在米田中將的辦公室門口遇到過一次，打招呼的時候面無表情，說話語氣冰冷而不帶起伏，走的時候還特別瞥了我一眼，似乎看起來對我一點兒也不放心……
難道是因為我的出現(xiàn)導(dǎo)致她沒了隊長的位置所以看我不爽？不應(yīng)該啊，檔案里的瑪利亞評價很高，不像是那種為了職位階級這種東西而針對隊友的人。
最后則是堇……
雖然說真宮寺櫻她們給我的驚訝很大，但是再大也大不過堇。
雖然今天才和堇說了幾句話，但是看下來的結(jié)果卻讓人大跌眼鏡。
現(xiàn)在的堇完完全全是一個以自我為中心的大小姐，喜歡頤氣指使說話矯揉造作，對自己最近丟掉帝劇頭牌女演員一事耿耿于懷。最特別的，就是她和真宮寺櫻的關(guān)系似乎不怎么好……
想到這里，我停下了翻騰的思緒，最后嘆了口氣。
能夠讓現(xiàn)在的堇變成未來那副穩(wěn)重成熟的模樣，我想除了時間之外，恐怕還和花組被封印在幻都有關(guān)，只有這種打擊才會讓一個大小姐成長起來。由此也可以看出，當(dāng)初的打擊對堇是多么的嚴(yán)重。
“中尉，再見到我的時候，記得對我好點兒啊?！?p> 堇臨別時的話語又從我的腦海里浮現(xiàn)出來。于此同時她說話時的表情和語氣在腦海里也異常清晰。
之前我不太理解為什么，現(xiàn)在我理解了。
“現(xiàn)在的堇真是不好接近啊……”
看著空白一片的筆記本，我最終還是無奈地合上它將它塞到了衣柜一疊衣服的下面。
“咚咚”
“南宮先生，你在房間嗎？”
剛?cè)萌沼洷?，就聽到門外傳來了真宮寺櫻有些發(fā)悶的聲音。掏出身上的懷表看了看，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晚上九點鐘了。
看來巡邏的時間快到了……
飛快地環(huán)視了一遍房間，發(fā)現(xiàn)沒什么不可以見人的，我便高聲應(yīng)道：“真宮寺小姐嗎？我在?！?p> 打開門之后，真宮寺櫻臉上帶著絲絲紅暈站在門口，這當(dāng)然不會是因為夜里和我見面導(dǎo)致的，完全是因為之前她們還在排練而已。
花組的排練真的非?？炭啵衔缥覉蟮篮竽嵌潭痰陌雮€小時時間都被她們利用了起來，下午公演結(jié)束后又接著練，晚飯后休息一個小時繼續(xù)練，看得我這個不算太懶的人都有些自慚形穢——這群人真的很拼命，也難怪她們后來能夠牢牢地被帝都人民記在心里。
果不其然，我一打開門，真宮寺櫻便略帶歉意地笑了笑道：“南宮先生，根據(jù)米田經(jīng)理的要求，現(xiàn)在夜間巡邏的事情就拜托你了?！?p> “沒問題。”
一看著她額頭上那微微濕潤地痕跡，我一邊隨口應(yīng)著，一邊摸了摸身上的口袋，想了想還是掏出衣兜里干凈的白色手帕遞了過去。雖然一開始她有些愕然地看著我的動作不明所以，但是當(dāng)我指了指她的額頭后，她的臉便更紅了。在低頭道謝之后便用手帕仔細(xì)地擦了擦。
“那個……謝謝。手帕的話我洗干凈后再還給南宮先生你吧?！?p> “沒事兒，我還有備用的?！?p> 見她收起手帕臉上的紅暈也沒有退散，我便打算繼續(xù)之前巡邏的話題：“真宮寺小姐，不知道巡邏有什么注意事項么？”
“嗯……主要是注意用電和廚房灶火的情況，然后是巡視劇院的大門和窗戶是否全部鎖好?！?p> 話題回到巡邏上之后，真宮寺櫻的表情便也不再是剛才那樣羞澀，漸漸地語氣也正常了起來：“因為是第一次，所以我就和南宮先生一起巡邏吧?！?p> “那真是太謝謝你了?！?p> 摸了摸褲兜里的鑰匙，轉(zhuǎn)身鎖好門。腰間空蕩蕩的讓我有些不太適應(yīng)，打定主意之后我一定要盡快申請配槍。刀不是問題，槍才是。
“我們就先從二樓開始吧?！?p> 見我關(guān)好門，真宮寺櫻便微微點了點頭隨后看著我笑著說道：“也不知道南宮先生你今天下午的空閑時間光熟了整個劇院沒有，如果沒有的話我現(xiàn)在給你講講怎么樣？”
“嗯，再好不過了。雖然大概的轉(zhuǎn)了一圈兒，但是也沒了解太多?！笨粗鎿吹难凵?，我頗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撒了個謊。
實際上現(xiàn)在的帝國大劇院和太正二十九年的帝國大劇院布局幾乎一模一樣，下午抽空看了下后我便對整個地方爛熟于心——當(dāng)然，地下的情況現(xiàn)在還不明，升降機的位置有著密碼鍵盤，既然大家都沒告訴我密碼，那顯然米田經(jīng)理不想讓我現(xiàn)在就下去。
結(jié)束營業(yè)后偌大的劇院現(xiàn)在顯得極為冷清，和白天的時候的熱鬧景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雖然現(xiàn)在才晚上九點過，但是劇院外面的街道上行人也只有小貓三兩只，街對面的商鋪也紛紛掛出了‘暫停營業(yè)’和‘閉店’的牌子。
真是難以想象，僅僅十多年后，在同樣的時間點依然會有大批的民眾在散步逛街……
走到正門大廳二樓的時候，也許是見到我一個勁兒地看著窗外，真宮寺櫻悄聲推開了連接陽臺的巨大窗戶，隨后跨過窗框走了出去。
見她已經(jīng)出去，我自然也跟了過去。
雖然時間已經(jīng)是四月的夜晚，但是氣溫依然很低大概只有十多度的樣子，雖然白天的時候感覺不出來，但是晚上一旦吹飛，便立刻會讓人明白冬天其實根本就還沒有走遠(yuǎn)。
比如我現(xiàn)在被風(fēng)一吹就一陣哆嗦。襯衣小馬甲可不耐寒。
然而身穿寬大和服和緋袴的真宮寺櫻對這似乎沒什么感覺，只見她雙手撐著欄桿，眺望著街道的盡頭。
順著她所眺望的方向，我仔細(xì)地看了看，發(fā)現(xiàn)除了星星點點的室內(nèi)燈光外，就只有街上那一盞盞不算特別明亮卻依然能夠帶給人點點溫暖的黃色街燈了。
“南宮先生……你看，這就是夜晚的銀座……”
見我走到自己的身旁，她抬手指了指看著的方向輕聲說道：“這些點點的燈光，真美啊，和夜晚天空中的繁星一樣?！?p> 她的語氣頗為輕柔，說話的時候也一直看著遠(yuǎn)處的燈光，仿佛只是獨自呢喃著一般。
“明明這些燈光并不是為了讓人觀賞而點亮，但是卻依然能夠散發(fā)著動人的光芒……”
“雖然一盞燈或許很不起眼，只有小小的光芒，只能照到一點點地方，但是當(dāng)它們匯聚起來的時候便和天上的星河一樣美麗了?！?p> “我也很想和它們一樣，站在舞臺上散發(fā)著屬于自己的那點光芒……”
“像街道兩旁那些燈光一樣，散發(fā)著能夠讓人感覺溫暖安心的光芒……”
說到這里，她甚至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仿佛想要抓住那些光芒一般。但是隨著一陣微風(fēng)吹來，她立刻回過神來。
微風(fēng)吹起了她的發(fā)絲，吹動了她身后那漂亮的紫色蝴蝶結(jié)，也吹散了她之前無意中流露出來的些許彷徨。
“……對不起，南宮先生。我居然在巡邏的時候說些傻話。”
回過神來的她似乎認(rèn)識到了自己剛才的舉動是多么的尷尬，之前好不容易平息下來的紅霞又回到了臉上。
“不，這可不是傻話?！?p> 看著因為不好意思而微微低著頭的她，我衷心地說道：“真宮寺小姐，我相信你一定能夠稱為你所期望的樣子。未來的你也一定會散發(fā)著能給人們帶來溫暖和安心的光芒。”
“謝謝你，南宮先生?！?p> 從陽臺回到二樓大廳走廊，關(guān)好窗戶之后，她又變回了之前的樣子，語氣也再次輕松起來。
在接下來的十多分鐘里，我倆在途中遇到了出來找好朋友‘姜波露’的愛麗絲，幫她找到熊寶寶之后，又遇到了準(zhǔn)備回家的米田經(jīng)理。被他調(diào)侃了幾句之后，劇院很快想起了輕柔的鈴聲。
“啊，都這個時間了，劇院馬上就會關(guān)閉照明了。我們快回房間吧，南宮先生?！?p> 雖然未來的劇院也會熄燈，但那都是晚上十一點以后的事情了，沒想到現(xiàn)在才九點半左右就要熄燈。
快步和真宮寺櫻一起回到樓上，友好的告別一番之后，我便獨自一人回到了房間。
洗漱一番之后，躺在并不熟悉的床上，我漸漸沉入了夢鄉(xiāng)。
翌日，將我吵醒的并不是鬧鐘，而是街道上那幾乎沒有停歇過的喧囂。
揉了揉因為沒有睡好而有些痛的腦袋，我打著哈欠推開了窗戶，霎時間街上的聲音便又大了幾分。
蒸汽車開過時發(fā)出的‘哐啷’聲和‘叮?！暎稚闲腥藗兡谴掖业哪_步聲，對面商店街上銷售小哥的叫賣聲不絕于耳。
我拿起擱在桌上的懷表一看時間，現(xiàn)在才剛到早上六點過。沒想到夜晚如此安靜的銀座大街在早上居然和未來的熱鬧景象有得一拼。
因為刀和別的行李還沒有寄到，所以早上我也沒有基本功可以練習(xí)，在仔細(xì)地洗漱了一番穿好小馬甲之后，我便打開門朝著餐廳方向走去。
而就在樓梯口的時候，我便遇到了穿戴整齊的瑪利亞小姐。昨天她對我的態(tài)度可以說堪比柏林的艾莉絲，冷冰冰地和冰山一樣。
“早啊，瑪利亞小姐。”
隨口打了個招呼，我便打算等她先走下樓，自己跟在后面。但是沒想到她這次卻出奇地回應(yīng)了我的客套。
“你也早，南宮少尉?！?p> 她點了點頭，青灰色的眼眸里盯著我看了一會兒突然開口說道：“南宮少尉，對于昨天的剪票工作你還習(xí)慣么？”
見她突然問起這個問題，我剛邁出的腳步便又收了回來，雖然一時間不知道她為什么突然關(guān)心起我來，但是我也不可能什么都不說。
“呵呵，雖然一開始有些不太習(xí)慣，但是后來熟練了也好多了?！?p> 聽了我的回答后，她不置可否地淡淡看了我一眼，隨后又問道：“那南宮先生你對昨天的工作滿意嗎？”
工作滿意嗎？這個還真不是很好回答。作為一個已經(jīng)在劇院工作了近一年時間的剪票員，工作可以說是有些枯燥。但是現(xiàn)在我卻不能這么回答。
所以我斟酌了一下之后才看著她答道：“雖然有些枯燥，但是還過得去?！?p> 這一次她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些許表情，只見她雙眸微微一凝，隨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說了一句“早餐在餐廳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之后，便徑直走下了樓梯。
雖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是想來她也是和米田經(jīng)理一樣，對我這個華夏的留學(xué)生心存考驗吧。
現(xiàn)在的我也沒什么好抱怨的，雖然上面決定了我來擔(dān)任這個隊長，我也極為樂意，但是隊員們的心情也必須在考慮范圍內(nèi)。
因為花組所用的光武和無限機體有著一個我?guī)缀蹩焱浀暮谙淇萍肌{駛員心情激昂的時候，能夠讓整個機體發(fā)揮更高的效率，通俗來說，就是更快，更堅固，更強。
為了讓現(xiàn)在的花組認(rèn)可我，一些困難也是可以理解的。更別說眼下只是讓我剪票而已，又不是什么特別讓人難堪的事情。
早餐的時候，米田經(jīng)理沒有出現(xiàn)，和我一起吃飯的只有真宮寺櫻，愛麗絲以及瑪利亞。聽愛麗絲的意思，堇在我來之前就吃完了，之后便不知道去了哪里。
隨口和真宮寺櫻以及愛麗絲說了幾句之后，我便專心地對付起早餐來?，斃麃嗠m然吃的斯文，但是動作卻很快，我才吃到一半的時候她便已經(jīng)吃完，冷淡地丟下一句話之后便匆匆離開了餐廳。而真宮寺櫻雖然早也吃完了，但是她卻等著愛麗絲。愛麗絲年紀(jì)小吃的雖然不多，但是也不快。所以等我差不多吃好的時候，她也剛好吃完。
“大哥哥，待會兒櫻她們有排練，要和愛麗絲一起去看看嗎？”
“愛麗絲！南宮先生才來到劇院，肯定有很多東西要整理……”愛麗絲的邀請剛一出口，就被真宮寺櫻一臉嚴(yán)肅地駁回了，但是愛麗絲卻依然不依不饒，吵著要請我去。
看著宛如姐姐教育不聽話的妹妹一般的兩人呢，我心里有些啼笑皆非。見到愛麗絲已經(jīng)緊抱著姜波露嘟起了嘴，我就知道這小姑娘差不多也快到極限了。
“咳……其實我的大部分行禮還沒運過來，昨天我?guī)н^來的東西也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如果可以的話，能夠讓我看看么？一直以來我都很想知道后臺排練是什么樣子?！?p> “看！大哥哥都這么說了，櫻你居然還不同意！”
“……我也不是不同意，只是……”
見愛麗絲依然嘟著嘴顯得有些賭氣，真宮寺櫻猶豫了片刻之后只好嘆了口氣，然后看著我說道：“既然南宮先生你之后沒有特別的事情，來看看排練也好。具體時間大概在半個小時之后開始，地點的話就在舞臺?！?p> 見真宮寺櫻終于同意了自己的提議，愛麗絲頓時眉開眼笑，猛地從椅子上跳下來，然后三兩步跑到我旁邊拽著我，昂著頭朝著哭笑不得的真宮寺櫻大聲說道：“哈！那待會兒愛麗絲就帶著大哥哥過去了！”
“好好好，愛麗絲待會兒南宮先生就拜托你了?！?p> 一臉無奈地朝著愛麗絲妥協(xié)之后，真宮寺櫻似乎才察覺到自己在我一個男性面前露出了宛如嘮叨老姐一般的一面，頓時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在急沖沖地朝我和愛麗絲道過別之后，飛快地離開了餐廳。
“耶，愛麗絲贏啦！”
看著又蹦又跳地愛麗絲，我頓時明白了為什么真宮寺櫻會衣服操心的大姐模樣了?？磥碓诨ńM里，就是她在負(fù)責(zé)愛麗絲這個小姑娘。
真是難為你了，真宮寺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