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讖花(一)
阿蔓不知道司慧然,應(yīng)該是司家是如何做到的,愣是在鹿湖中央修了一個碩大的湖心亭,如山路般彎曲蔓延的走廊一直延伸到湖對岸,這簡直就是奢侈的湖中宮殿。
兩個人手牽手的走到湖心亭,司慧然起身迎接,她今日穿了一身鵝黃色的衣裙,臉上也略施粉黛,一頭青絲被挽成百合髻,整個人顯得俏皮了許多,阿蔓的眼神又在她身上逗留了很久,風宸匪真的很無奈。
“讓司姑娘久等了,我們的馬車中途壞了,耽誤了時辰。”
“無妨,世子和阿蔓姑娘平安就好,你們一路定是疲憊了,過來喝杯茶吧?!?p> 越過司慧然,阿蔓這時才注意到亭子中還有另一人,只不過她在角落里低頭撫著琴,讓人看不清樣子。
風宸匪對那把琴倒是多看了幾眼,似乎很有興趣,司慧然嘴角一彎,
“此琴名為繞梁,制琴之人雖不可考,但是擁有過它的愛琴之人除非身死,否則都不會放手?!?p> 阿蔓不懂音律,也不懂是這琴好,還是這彈琴的人更厲害,不過這曲子聽起來確實讓人心曠神怡,內(nèi)心陰霾也一掃而空。
“繞梁固然是好琴,不過司姑娘府上這位琴師也不一般,才能讓這古琴奏出這世間絕響?!?p> 風宸匪的話讓阿蔓也探出小腦袋去仔細觀察那個彈琴的姑娘,她身上似乎有些熟悉的氣息。
“蓁蓁,你過來?!?p> 司慧然招手讓彈琴的那位姑娘直起了身子,那張臉讓阿蔓眼中的詫異停留了一瞬,就迅速恢復(fù)如常,這位故人可是素來不喜別人知道她的身份。
蓁蓁看起來是個平平無奇的姑娘,五官跟一旁的司慧然比起來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不過她的氣質(zhì)很清新,眼中純凈的毫無雜質(zhì),怪不得她可以彈奏出那樣純粹的曲子。
“蓁蓁是我的義妹,跟我從小一起長大,她不會說話,做什么事也會比別人差那么一些,唯獨在樂曲方面頗有天賦,無論是古琴,箏,琵琶甚至是竹笛。。?!彼净廴坏难凵裼幸鉄o意地掃過了風宸匪腰間的零蔓,“她都可以說是手到擒來。”
“如此說來,這古琴繞梁倒是尋到了一位好主人?!?p> “我們是好姐妹,妹妹想要的我自會盡力幫她得到,對吧,蓁蓁?”
阿蔓看到了蓁蓁眼角眉梢的一絲為難,不過她還是點了點頭。
“姐妹情深固然是好,想必做姐姐的也永遠不會為難妹妹的哦?”
阿蔓還是沒忍住,不過她本來就針對司慧然,想她也不會懷疑什么,說著,她還挑釁地挽住風宸匪的胳膊,身子更是恨不得掛到他身上去。
風宸匪倒是很享受這樣被人利用,眼中的寵溺讓司慧然都覺得有些刺眼了。
“還不知道阿蔓姑娘是哪里人?和世子是如何相識的?”
這突然的尋根問底讓阿蔓一時警惕性大增,風宸匪在她的手心里捏了捏,阿蔓其實也不是緊張,也不是害怕,只是司慧然眼中的自信和篤定讓她有些摸不著頭腦,雖說臉蛋漂亮的女人在男人面前總是吃香些,但是風宸匪明顯是更中意她這一掛的啊,司慧然那個趾高氣揚的樣子成功激起了阿蔓的斗志。
“我是荊州人氏,和阿匪可謂是青梅竹馬,情意綿綿,情深意長,情比金堅,情人眼里出西施?!?p> 風宸匪一時覺得阿蔓把她這一生所學的成語都用在此刻了。
“阿蔓姑娘果然很有趣。”
你才有趣呢,你們?nèi)叶加腥?,這話阿蔓只能在內(nèi)心默默的抱怨,雖然被情敵形容有趣簡直是奇恥大辱,不過她不能像不迷谷時那般和小妖們互相揪著頭發(fā)打架了,七七說過這人族的貴族女子啊最重儀態(tài),什么時候都不能有失身份,既然頂著風宸匪這個世子的女人的頭銜,她裝也得裝下去。
“司姑娘謬贊了,阿匪就是被我的有趣深深吸引,不可自拔的?!?p> “阿蔓,我也是看臉的?!?p> 風宸匪的話讓阿蔓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兩人旁若無人的對視著,徹底被忽視的司慧然此刻心里確實開始煩躁了,她沒有想到這個丫頭如此裝瘋賣傻的難纏,而風宸匪似乎真的對這個丫頭很上心,不過她有的是耐心。
“今日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咱們早些回城,改日再聚?!?p> “好啊,不過我和阿匪可能要叨擾司姑娘了?!?p> 阿蔓指了指湖邊停著的馬車,司慧然真是第一次見如此厚臉皮的人,不過她還是陪著笑臉回答了一個“好”字。
客隨主便,何況是還要舔著臉蹭馬車的人,阿蔓也擺出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讓司慧然先請,她和風宸匪兩個走在后面。
阿蔓和那個蓁蓁擦肩而過時,兩人手里傳遞東西的這一幕當然沒有逃過風宸匪的眼睛,自從服了阿蔓帶回的牽機變解藥,除了他自己身體的變化,連他的各種感官,聽覺,嗅覺,視覺都似乎靈敏了許多。
一路上,馬車里的四人格外安靜,除了一個不會說話的,剩下的三個是心有靈犀的不再張口,偶爾的眼神交匯也只是互相禮貌的點點頭。
一入雍州城,阿蔓就拉著風宸匪逃也似得下了馬車,這一路尷尬的氣氛讓她幾度撐不住,她現(xiàn)在切身體會到話本中的那些女人宅斗啊,宮斗啊都挺不易的,安安靜靜地坐著都覺得心累了,何況還要勾心斗角,想她這受寵的小妾要手撕人家正室,漫漫長路啊,她趕緊搖搖頭,她怎么一開始就把自己放到了小妾的位置上,不過人家司慧然畢竟是人族的皇上御賜的,她也確實有些師出無名。
風宸匪不知道阿蔓這個小腦袋里又在胡思亂想什么,不過他還是雙手托住她的頭,不讓她再亂晃了,“阿蔓,有些事不需要你做,司慧然我會處理的?!?p> “怎么處理?殺了她還得惹一身麻煩,如果司家去主動退婚,才是對你最好的。”
“司莫懷這次是鐵了心要與我逸王府聯(lián)姻了,沒有了司慧然,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據(jù)我所知,司家的女兒,嫡出庶出的算在一起,有八個?!?p> “這么多?”
“司莫懷還有兩個兄弟,權(quán)貴之家,最不缺的,最不值錢的,最能拿出來利益交換的就是女兒。”
“這么說的話,司慧然還挺可憐了?!?p> “也不盡然,據(jù)我所知司慧然是自己求他父親司莫懷說要下嫁于我的?!?p> “啊?那她是早就傾慕于你?”
“這個應(yīng)該不會,來雍州之前我們從未見過,由此可知她肯定不是因為我這張臉,而且我的名聲你也知道,廢物世子,所以她看中的也不會是我的內(nèi)涵,至于究竟是為了什么,可能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可是逸王府,你父親還有你一直和司家,甚至太后都是對立的,即使司慧然相求,司莫懷為什么會答應(yīng)呢?”
“阿蔓,利益驅(qū)使,朝堂之上沒有永遠的敵人,現(xiàn)在皇上想要對付司家的心已經(jīng)昭然若揭,太后這幾年因為身體的原因已經(jīng)不能再干預(yù)朝政,皇上這個時候提拔陸家,甚至納了陸家兩個女兒為妃,如今皇后之位雖還是司家的,但是司皇后這么多年都無所出,一旦有朝一日陸氏姐妹誕下皇子,司家就真的完了,他們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司莫懷能做的只能是拉攏一切力量,保住司家?!?p> “那阿匪究竟是站在哪一邊呢?”
“阿蔓覺得我應(yīng)該選誰?”
阿蔓皺著她的小眉頭真的思考了片刻,“我覺得他們誰都不可信,還是靠自己最好?!?p> “阿蔓說得對,他們確實不值得相信,只有自己足夠強大,才能保護自己和身邊的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