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黔年
??北朝異年一十四年,北帝病入膏肓,久臥在福寧宮的床榻上,身邊只召著黃尚僖一人伺候著。這一日,他召見了趙云霽和柳國舅。
“跪下!”北帝道,“柳中天!你可知罪!”
“皇上所言何意?”柳國舅直直地站著,也不跪拜,柳國舅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趙云霽,“皇上!召老臣來是有何事?”
“大膽柳中天!”黃尚僖呵斥著,“柳后嫡長子明明是女兒身,你卻謊稱是男兒!這是欺君之罪?。 ?p> “趙云霽!你!”柳國舅面目猙獰地看向趙云霽,“我便知道!你不是個(gè)東西!你竟敢!你竟敢毀了柳家!”
黃尚僖看了趙云霽一眼,點(diǎn)了柳國舅的啞穴,“來人!拉去內(nèi)閣,聽候發(fā)落!”
此時(shí),屋里只剩下北帝、趙云霽和黃尚僖三人了。
“父王,您早就知道了吧!”趙云霽淡淡地問著。
“你母后死前為你求了免死金牌后,便將此事告知了朕。”北帝嘆了口氣,“霽兒啊!你若是男兒便好了!朕當(dāng)真歡喜?。÷牭竭@個(gè)消息,朕可難受了好一陣子!”
“父王!并不是兒臣非要欺瞞了你?!壁w云霽落著淚,“若父王怪罪,罰便是?!?p> “罰你做什么!”北帝笑著,“這些年,你也是苦的!你若真想領(lǐng)罰,那便好好地輔佐明君!云黔可不似你心思多…哎…到底是個(gè)女兒家家,厲害起來,不比男兒差!你若成了人家的妻,指不定攪得人家后院雞犬不寧呢!”
“父王真會(huì)開玩笑!”趙云霽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瞧你,又是哭又是笑的。日后,朕去了,慣不得你了,你可得穩(wěn)重著些。”
“兒臣知道!兒臣答應(yīng)父王!輔佐明君!”
“去之前,朕便拉著柳中天和羅卞士一同去了,也省得你操心操力了。這是朕最后留給你的!你自己掂量辦吧。”
“是,父王?!?p> “尚僖??!日后,你可要替朕一同照料了兩個(gè)孩子??!”
“皇上!您自幼老奴就跟著,有老奴照顧著,您便放心!”黃尚僖擦著眼淚。
“出去吧!都出去吧!朕想一個(gè)人靜靜地去?!?p> 北朝異年一十四年,北帝異薨,太子云黔繼任為新帝,太子妃耶律懷柔封為賢妃。嫡四子云霽任輔政太師,顧敏之為輔弼太傅;三子云甫賜地嘉州;六子云謙為宸王,長女云蘿封為皇長公主。
異帝后宮,賢妃封為皇太妃;德妃、淑妃各封為太妃。
“逸王爺,老奴現(xiàn)在才真正明白了您的用心良苦!不過,日后的路會(huì)更艱苦?!秉S尚僖看著這讓人疼惜的孩子。
“我不怕!”趙云霽燦爛一笑,“從前有父王護(hù)著,現(xiàn)在,我要自己護(hù)著自己了!”
黃尚僖含淚而笑,“皇上實(shí)在是疼你疼得緊。他將羅丞相和柳國舅都交你處置了!”
趙云霽點(diǎn)點(diǎn)頭,“我知道該如何做?!?p> 開封府牢里,羅卞士獨(dú)自關(guān)押已有好些年,今日聽到皇帝薨了,柳國舅便也被關(guān)了進(jìn)來,他好生高興,這柳家氣數(shù)也盡了!
這一天,趙云霽來了牢里,她依然穿著那身紫色王爺之服,羅卞士瞧得高興,但他見趙云霽身邊端著酒的尚僖公公,便高興不起來了。
“我這有兩件好要說,一件是說給外公聽的,另一件是說給羅丞相聽的。”
羅卞士看著趙云霽,哼了一聲,“能有什么好事!”
柳中天也看著她,他的啞穴仍未解開。
“還是老奴說吧!”黃尚僖清了清嗓子,“先皇駕崩,太子云黔繼位!咱逸王爺被封了太師,握虎符,輔佐新帝。羅丞相,你可算是達(dá)成了愿望了!柳國舅,你說是不是?”
“皇上竟封了你做太師?”羅卞士大笑,“皇上終究是最偏愛四子!無權(quán)無勢(shì),承了皇位又有何用!”
趙云霽接過了黃尚僖手中的酒,盤坐在羅卞士和柳國舅的中間,她將酒放在小桌上,將杯子擺好?!案竿跸铝嗣睿銈?nèi)ヅ闼?,本王便來送送你們?!壁w云霽帶來的是陰陽壺,她各為柳國舅和羅卞士倒了一杯?!澳銈儽阏J(rèn)了這命吧!”
黃尚僖解開了柳國舅的啞穴,說道,“先皇疼惜逸王爺,你該欣慰才是!”
“趙云霽!你可真狠!”柳中天苦笑,“老夫活了這么多年,竟栽在了你這小女子手里!老夫最是不該偷換了性別!不該信了你!”
“柳中天!你這話何意!”羅卞士聽得糊涂,他有些震驚,他瞧向趙云霽,細(xì)細(xì)地看向她的喉結(jié)。只見趙云霽頸項(xiàng)平滑,她竟是個(gè)女子!“好一個(gè)柳中天!好一個(gè)趙云霽!好一個(gè)小女子!”
“逸王爺!您都成年了,也該偽裝一下了。”尚僖公公指了指趙云霽的喉嚨。
“倒也是,不能露了破綻?!壁w云霽笑笑,“在行宮事,與家?guī)煂W(xué)了些偽裝術(shù),卻是沒能學(xué)像。不過單單這個(gè),我早已練得毫無破綻!”
羅卞士仰頭大笑著,“柳中天!如此算來,你還是輸了!哈哈哈!”然后將酒灌入了喉中,柳國舅也認(rèn)了命,也啄了那口毒酒。
“外公,云霽記仇!你待母親如螻蟻,她的死活你全然不顧,我便要你嘗了她這毒的錐心之痛!”趙云霽冷笑著。
“你!啊~”毒酒入喉,柳國舅便開始痛不欲生起來。
“你死后,我會(huì)抄了你國舅府!就像我抄了丞相府一樣!”趙云霽說著,在柳國舅暴斃之前,她說盡了狠話。柳國舅死得痛苦,羅丞相倒卻安然無恙,“你毒性發(fā)作還有一會(huì)兒,我想與你聊聊天!”
“王爺,老奴在外頭候著。”
“你要與老夫說什么?”羅卞士瞧了柳國舅一眼,感嘆著趙云霽的狠毒。
“你放心,你不會(huì)像他一樣痛不欲生的?!壁w云霽笑了笑,“我這人公平!你說你與我斗有意思嘛!到頭來,還不得靠著我扶持著大哥?!?p> “老夫竟從未想到,你這小女子如此厲害?!?p>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也!不過你放心,大哥待我極好,我會(huì)扶持他的!倒也沒什么目的。”趙云霽嘆了口氣,“那老頭奪了我本有的安逸生活,我也回不了頭了。”
羅卞士看了趙云霽一眼。
“我只想問一句,你可與西炎國有勾結(jié)?”趙云霽拿出了殺死于松的箭以及李誕使過的箭?!斑@可是你的東西!”
“不錯(cuò)!”羅卞士承認(rèn),但他卻否認(rèn)與西炎國有勾結(jié)。
“這一枝是與羅珺合伙的西炎人的箭,它與殺死于松的一般。羅丞相,你怎么看?”
羅卞士擠了擠眼,問,“他!他可是叛國了?”
“也許吧!”趙云霽道,“可我總是想不透其中奧妙?!?p> 羅卞士思慮著,鮮血從他嘴中慢慢流出,他看著趙云霽,抓著她的衣袖,重重道,“老夫從未與西炎人有過交集!不過,老夫倒有一事要告訴你。你若真心輔佐黔兒!那便小心了靖王!”
“此話怎講?”
“老夫看來,靖王怕是深藏不露之輩!恐為患。聽說,他得了嘉州封地,他母親賢妃也被封了皇太妃!”羅卞士臉色開始難看起來,怕快要不行了,“若靖王有異心,你是極危險(xiǎn)的?!?p> “除了太皇太后,這宮沒了太后,下來便是皇太妃了!總有幾個(gè)刁官會(huì)捧個(gè)太后上去!”趙云霽摸了摸下巴,她從袖口取了根銀針插在了羅卞士的穴位上,“你遲些再死!擬封信給羅惜月!”
羅卞士看向趙云霽。
“我既得保全皇兄,也得保全自己!”
“果然,唯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也!”
“少廢話!你快些寫!你快死了!我的銀針撐不了多久!”
先皇去的第三天,趙云霽親自抄了國舅府,一個(gè)不留。她替先皇賜了羅丞相和柳國舅毒酒的事情也在文武百官間傳著。第四日,她又親自去皇陵將羅惜月接了回來,說是太皇太后交出了慈寧宮的掌權(quán),后宮不能一日無主,皇后尚年輕,便將新帝的親母接了回來做了這太后。
文武百官雖見不慣趙云霽此等做法,但她是太師,又手握虎符,可說是權(quán)傾朝野了,沒人敢反駁她。不過此舉倒也顯得她人情味兒,便也沒人去說她閑話。
“王爺,扶我孩兒為帝,又扶我入這慈寧宮,圖什么?”
“你就當(dāng)我喜歡權(quán)勢(shì),但又不想做個(gè)被規(guī)矩約束的皇帝!太師是最好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你放心,我這人公平,抄了柳家,你我之間也算扯平了!所以,為了你的兒子著想,別來害我!你要明白,有我一日,才有你一日!日后,我也是要尊稱你一聲母后的人!”
平日看著趙云霽風(fēng)清云淡一人,這說起駭人話來,倒是有著權(quán)臣的作態(tài)。羅惜月扯了一個(gè)笑,點(diǎn)點(diǎn)頭,“惜月明白?!?p> “那么…母后!請(qǐng)回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