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聶銘背黑鍋
大年初一，天剛破曉。空氣中爆竹炮仗留下來的硝煙味道還未曾完全散去，聶家宿醉一宿的眾人也都還沉浸在睡夢當(dāng)中。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還流連在夢鄉(xiāng)當(dāng)中之時，一陣急促的銅鑼之聲突然在聶家大院當(dāng)中響了起來。
聶家大管事聶榮一邊死命敲著鑼，一邊不住地打著哆嗦。
分神期大能老祖宗的怒火，那可不是誰都能承受得了的。
一想到剛才在老祖宗聶遠(yuǎn)房門前感受到的那股近乎實質(zhì)一般的怒火，聶遠(yuǎn)又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小崽子，居然敢趁著老祖宗喝酒的時候跑進(jìn)老祖宗房里去了。更可氣的是，這小子做什么不好，還偏偏把老祖宗最為寶貝的一個紫砂茶壺給打碎了！
好好的春節(jié)，就這樣被熊孩子給糟蹋了！
聶榮一邊心中暗罵，一邊繼續(xù)敲鑼召集著所有尚在聶家大院內(nèi)的所有人。
鑼聲響亮，再配上聶榮那幾十年來無形中練就出來的獨特手法，即使遠(yuǎn)在角落的聶銘，也聽到了一陣陣刺耳的鑼聲。
聶銘打著哈欠睜開雙眼，腦海中又不由自主地浮現(xiàn)起昨晚和聶依依在一起時候的場景。
想到聶依依那只柔弱無骨的嬌嫩小手，聶銘嘴角忍不住勾起了一絲笑意。
那個善良可愛的女孩，或許真的是聶銘灰暗的生活當(dāng)中，除了大哥聶錦以外，剩下的唯一一處光彩了。
聶銘搖了搖頭，將腦袋里紛亂的思緒給甩了出去，隨后穿衣洗漱，疊好被子小跑著出了門。
大年初一榮管事就敲鑼，想來一定是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發(fā)生了。雖說自己不受待見，但聶家大大小小的集會聶銘還是需要參與的。他可不希望因為遲到再挨到別人的白眼和謾罵。
當(dāng)聶銘順著鑼聲來到院子正中之時，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有不少人早就到了此處。只不過除了一直沉著臉敲鑼的榮管事外，其他人全都是一臉茫然，面面相覷，顯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以聶銘的身份，他自然是不會多嘴去找榮管事打聽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只靜靜地走到在人群的最后面站定，等待著所有人的到來。
不多時，這小小的一片空地上已經(jīng)站滿了尚留在聶家大院的所有人。聶銘踮起腳四下張望片刻，果然發(fā)現(xiàn)了牽著娘親手的聶依依同樣也踮著腳在找著什么。
當(dāng)發(fā)現(xiàn)聶銘的目光之后，聶依依立刻笑著沖他招了招手，聶銘也同樣伸出手，朝著聶依依輕輕搖了搖。
還不等聶銘再做什么動作，一聲輕咳突然從他背后響了起來。
聶銘趕緊回頭，便看到了陰沉著臉的父親聶鵬以及站在聶鵬身邊，臉色更加陰沉的太爺爺聶遠(yuǎn)。
聶銘見狀，趕緊低下頭朝邊上挪了兩步，給父親和太爺爺讓出了路。
聶鵬好像根本就沒看到聶銘一般，同聶遠(yuǎn)一道邁開腳步，朝著人群正中的聶榮走了過去。
聶榮今年虛歲剛好四十，正是男人風(fēng)華正茂的年紀(jì)。不再追求修仙而專心在商場沉浮的他，也自然而然流露出了一股上位者才有的霸氣。雖說面向普通，但看久了，倒也會莫名地對他心生敬畏。
在他身旁的聶遠(yuǎn)今年已經(jīng)一百多歲了。然而成功進(jìn)入了分神期的聶家老祖宗，卻依舊精神矍鑠，鶴發(fā)童顏，道頗有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樣。
只可惜，這位得道高人現(xiàn)在顯然正在氣頭上，那從他身上不時散發(fā)出的怒氣，著實令不少聶家晚輩都感到渾身發(fā)涼。
聶鵬聶遠(yuǎn)爺孫倆走到聶榮面前，示意聶榮不用繼續(xù)敲鑼。
聶榮也識趣地收起銅鑼，退到一旁垂手而立，等待著家主和老祖宗的訓(xùn)話。
聶鵬先看了聶遠(yuǎn)一眼，見聶遠(yuǎn)并沒有想要開口的意思，這才深吸一口氣，環(huán)視四周，沉聲道：“諸位叔叔嬸嬸兄弟姐妹，昨夜發(fā)生了一件令老祖宗很不愉快的事情——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孩，趁著老祖宗同咱們喝酒的時候，偷偷溜進(jìn)了老祖宗的房間，將老祖宗的紫砂茶壺給打破了。今天召集各位前來，就是希望找出真兇，給老祖宗一個交代?！?p> 聶鵬話音剛落，人群中轟然爆發(fā)出一陣吸氣之聲。
以聶遠(yuǎn)在聶家的輩分和他那高深莫測的修為，聶家有誰膽敢對他有所不敬？這下倒好，不知道究竟是誰不僅犯了老祖宗的大忌進(jìn)了他的房間，居然還敢把老祖宗最為寶貝的茶壺給打破。惹惱了老祖宗，那小子以后的日子，恐怕不會太好過了。
與此同時，各位家里有小孩的家長也都紛紛低下頭，詢問是不是自家小孩做的這事。捅出了這種簍子，就算平日里再護(hù)犢子的家長，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去觸老祖宗的霉頭不是？
在人群竊竊私語半晌之后，聶鵬輕哼了一聲，將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收回到自己身上：“既然諸位剛才都已經(jīng)問過了，那我想知道，你們都問出個所以然了嗎？”
見面前的所有人依舊是低著頭，聶鵬不禁有些不快，抬高了語調(diào)：“真的沒人知道？”
依舊是一片沉默。
被氣得不行的聶鵬惡狠狠瞪了所有人一眼，隨后拍了拍手：“很好，看來各位都不知道是吧？既然這樣，那就由我來挨個問問，到底是那個小孩，做了這畜生行徑！”
聶鵬說完，轉(zhuǎn)頭看了一直在旁邊低頭站著的聶錚一眼：“錚兒，你過來。我聽說你在這一群小輩里面最為活躍。你可知道昨晚究竟是誰去到你太爺爺房間的嗎？”
本就是罪魁禍?zhǔn)椎穆欏P被父親這么一問，額頭上立刻滲出一層冷汗，哆嗦著身子走到聶鵬旁邊，顫聲道：“爹，這個……孩兒真……”
“不知道”三個字還沒說出口，聶錚突然感受到了父親那快要殺人的眼神，下意識地住了嘴，隨后四下望了望。在看到一個身影之后，聶錚好像瞬間卸掉了什么包袱一般，手一抬，指著人群最后面的角落，低聲道：“太爺爺！爹！孩兒本來顧忌兄弟情義，不想說這件事?？赡粦B(tài)度堅決，孩兒也不得不說了。做完去到太爺爺房間的，就是他！聶銘！”
原本就知曉事情前因后果的聶銘在看到聶錚被盤問的時候，本來還想著會有一出好戲可看，誰料到那聶錚竟然抬手就指向了自己，居然還說闖進(jìn)太爺爺房間的人是自己。
一時間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的聶銘只覺得父親和老祖宗那憤怒的眼神朝自己射了過來，還沒來得及說話，只見老祖宗抬手一抓，自己便像一只風(fēng)箏一般隨風(fēng)而起，被老祖宗給“抓”到了近前。
聶銘暈暈乎乎地站定，剛想說話，卻聽到聶錚沖著自己嚷嚷了起來：“聶銘啊聶銘，你說三哥我昨天勸了你多少次，叫你別去別去?？赡闫宦?！非說什么平時家里人都看不起你，你一定要做一件事讓家里人看到！你也不想想，平時咱們兄弟姐妹們，都是怎么對你的，誰看不起你過？這下倒好，傷了老祖宗的心，看你怎么交代?！?p> 似乎是不喜歡聶錚的多嘴，聶鵬輕輕抬手，示意聶錚暫且不要發(fā)言，轉(zhuǎn)頭看向聶銘，沉聲道：“聶銘，我問你，這件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聶銘抬頭看著自己的父親，目光清澈，堅決道：“不是我！”
聶鵬沒料到自己這個一直以來都唯唯諾諾的小兒子會突然這么強(qiáng)硬，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哦？不是你？那你說說看，究竟是誰？”
聶銘下意識朝著聶錚望去，卻看到聶錚正盯著自己，眼中有著一股濃濃的警告意味。被聶錚欺負(fù)慣了的聶銘一看到這個眼神，好不容易升起的勇氣又再一次消散掉了。低下頭，弱弱說道：“這個……我不知道……”
聶鵬聞言呵呵一笑：“哦？不知道？可剛才你三哥不是已經(jīng)說了是你了嗎？你若是能再找出一個人來，我就認(rèn)為這件事真不是你做的。”
不等聶銘開口，一旁的聶錚又一次搶先有了動作。
只見聶錚毫無征兆地往地上一跪，以頭搶地，帶著哭腔道：“太爺爺！爹！這件事真的不怪小弟！都是我這個做哥哥的沒有管教好他！若是當(dāng)時我再強(qiáng)硬一點，說不定小弟就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了。如果太爺爺和爹要罰小弟的話，那就連我一起罰了吧！小弟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可能是我們兄弟姐妹們平時不夠關(guān)照小弟，他才會一時鬼迷心竅做了壞事的！”
聶銘呆呆地看著聶錚，嘴巴不自覺地微微張開。他從頭到尾都沒有想到，將黑鍋甩給自己的聶錚，居然還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為自己“求情”。若是此時他再說是聶錚干的這件事，恐怕聶遠(yuǎn)聶鵬爺孫倆，根本不會相信了吧。
一個是知書達(dá)理為弟弟求情的好哥哥，一個是向來不受待見狗急跳墻的野種弟弟，孰是孰非，那可不是一目了然嗎？
在聶錚完成了他的一系列表演之后，一直沒有說話的聶遠(yuǎn)終于悠悠開了口：“鵬兒，算了。既然錚兒已經(jīng)給聶銘求情了，那就罰聶銘去囚室關(guān)十五天緊閉就好了——聶銘，要記住，你本來就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我聶家。我們好心收留了你，也是本著上天有好生之德的原則。希望從此以后你能好自為之，多像你幾個哥哥學(xué)學(xué)，不要覺得聶家虧待了你。而應(yīng)該好好想想，你究竟能為聶家?guī)硎裁础?p> 聶遠(yuǎn)后面的話聶銘根本就沒聽進(jìn)去，后來發(fā)生了什么聶銘也是沒有多少印象。
他只知道，在過了一段時間之后，自己似乎被人架著扔進(jìn)了不見天日的黑屋。在自己被架走的時候，他還看到了雙眼含著淚光，卻被母親死死捂住嘴唇的聶依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