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呼~呼”
未京北城哨樓上兩個身穿銀甲的士兵，抱著長槍，一左一右的坐靠在欄桿上，合奏出一首睡眠交響曲。
“轟”
巨大的聲響劃破寧靜的夜…
“啊...”左邊的那位，嘴張的如饕餮般，好像要吐下半片天，原來只是打哈欠。
“二子，二子！”
右邊的那位，雙腿對這奮力對著空氣一蹬，身體大幅度的抽動了一下。他迅速的扶著帽子站起身來。
“怎…”一開口才發(fā)現(xiàn)哈喇子已經(jīng)流成汪洋了，二子大手一抹，“怎么了？”
“你有沒有聽到什么聲音?！?p> 二子豎起耳朵好一陣聽，隨后他兩眼往上一翻，罵罵咧咧的說道：“聽見了，怎么沒聽見，怡紅院的小翠剛剛就在老子耳邊叫，你他娘的發(fā)什么神經(jīng)，把老子叫醒……”
“轟！”
二子話還沒說完，又是一陣巨響，兩人握緊長槍，對視一眼，有情況。
哨樓的階梯一共有三十六階，二人拖著長槍十幾步就從樓頂跨了下來，也顧不得去扶正頭盔，邁著闊步朝著響聲的來源處奔去。
兩人跑到老北街的街口，瞪大眼睛，面面相覷，什么情況？
只見三十多個錦衣衛(wèi)點著幾個火把，人手一個大掃帚，撲哧撲哧的掃著大街。
“快點，快點?！眱蓚€別著金黃銅腰牌的千戶，大馬金刀的坐在官帽椅子上，扯著嗓子在喊。
錦衣衛(wèi)掃大街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凡未京有什么大事情，他們必定是提前幾天出動清理街道。
普通兵雖不是官，但普通百姓遇見了，少不了要恭恭敬敬的低頭叫聲軍爺。唯獨錦衣衛(wèi)例外，未京人見到黃牌以下，打起招呼比鄰里見面問起飯否還要隨便。
“喲，這不是某某百戶。”
都是這么些年掃大街的功勞，不然哪里能見著這么兵民和諧的一幕。
只是從來沒見過這么晚出來掃街道的，莫不是他們腦子被驢踢了。
“轟”又是一聲巨響，聽聲音就在老北街的后面，越過這些錦衣衛(wèi)就能到。
雖說一般人看不上錦衣衛(wèi)，但千戶好歹是個五品官，不是兩個哨兵能招惹起的。
兩人互相推搡了一會，最后二子弓著腰，走到兩位百護面前，小聲問道：“兩位大人，深夜在此，所謂何事？”
一位千戶揚著頭，掃了二子一眼，又迅速移開，“你瞎嗎？老子拿著掃把逛街？”
“大人，大人息怒，不是小的有意打擾。不知大人有沒有聽到什么聲音？”
“聲音？什么聲音，老子什么也沒聽見?！?p> 二子撓撓頭，聲音肯定是有的，但從錦衣衛(wèi)的態(tài)度來看，他們明顯是不想讓路，他也沒什么辦法，除非……
“轟！”又是一聲巨響，從老北街的后面?zhèn)鱽恚用媛断采?，用手指著響聲來源處，“大人，這下你聽到了吧?！?p> 千戶神色如常，伸出小指扣了扣自己的耳朵，隨后拿到二子的臉前，吹了吹，這才緩緩的說道：“聽什么聽，老子什么都沒聽見?！?p> 聲音震耳欲聾，千戶簡直就是閉著耳朵說瞎話，二子就算再蠢也明白此事不簡單，錦衣衛(wèi)這么晚觸動絕不是簡簡單單的掃地，老北街的后面肯定有什么事情發(fā)生，他們是來打掩護的。
想到這里，二子抱拳說道：“大人見諒，是屬下唐突了，確實沒有什么聲音，既如此屬下就不打擾錦衣衛(wèi)兄弟們執(zhí)干活了。”
說罷，他保持著抱拳的姿勢，往后小退兩步，再轉(zhuǎn)身迅速的跑開。
“二子，問到什么了？你跑什么?。俊绷硪粋€銀甲衛(wèi)一邊跑一邊問道。
二子面色沉重，低聲說道：“得趕緊回去稟報伍大人，這事肯定是錦衣衛(wèi)在搞鬼?！?p> 千戶看著兩人背影，嘴角勾起笑容。
宗人府就在老北街的左邊，兩聲巨響之后，宗丞皺了皺眉頭，放下手中的筆，“來人?！?p> 不一會，李沖弓著腰走了進來。
“姜青在房中可有什么動靜？”
李沖想了想，如實回道：“殿下很早就睡下了。”
“睡下了?！崩项^點點頭，拿起手中的筆，剛要落筆，又再次放下，“你可知剛才的響聲怎么回事？”
“回稟大人，響聲從老北街傳來，屬下剛剛派人去查探過，似乎是錦衣衛(wèi)在那邊執(zhí)勤，所以屬下并沒有多問?！?p> “錦衣衛(wèi)？趙啟的人，有點意思。你去拿一副棋盤擺到姜青的屋子里，就說我待會要過去與他對弈一局。”
“這……”李沖略有遲疑，“大人，殿下似乎已經(jīng)睡下了?！?p> 老頭拂了拂胡須，笑道：“無妨，想必他聽到響聲要比我們早，聲音這么大，應(yīng)該吵醒他了?！?p> 李沖歪著腦袋，姜青的房間明明離老北街要遠點，他不敢多問，應(yīng)了一聲就去拿棋盤了。
大約一刻鐘時間，老頭來到了姜青的房里，李沖早已將房內(nèi)的燈點亮，姜青裹著被子，背對著門，似乎還在睡覺。老頭坐在桌前一邊沏茶一邊說。
“叔公來了，你還在睡覺？這么熱鬧的夜，在床上睡著也未免太可惜了，起來陪叔公玩一局?！?p> 姜青應(yīng)聲坐起，在床上伸了個懶腰，隨意套了件外套，笑道：“叔公還沒睡?。渴骞嘌?，小輩怎敢拒絕?！?p> “哈哈，叔公倒是想早睡，可惜有人不讓啊?！?p> 在姜青來說，下棋他還沒怕過誰，有人主動送上門來，自己求之不得，自然不會拒絕。在他堅定要執(zhí)白之后，老頭饒有興趣看了姜青一眼，并沒有多說什么，隨后老頭第一手落在了三三。老頭的棋力不弱，比起趙公子不知要高了多少，棋局過半，在姜青刻意讓步之下，對方逐漸占據(jù)優(yōu)勢。
突然白子落下，老頭舉著棋子，半晌都沒有落，舉起放下，再舉起又放下。雖沒有刻意去數(shù)，舉子的次數(shù)卻不少，最后對方飲了一口茶，笑道：“你這一手，下的頗為巧妙，我若應(yīng)你，那么我這一片子都要棄。我若不應(yīng)任由你做活，對我外面的一片會有更大的威脅。你這小子，年級不大，棋風(fēng)怎會如此詭詐?！?p> “叔公說笑了，棋局如戰(zhàn)局，只要是能贏的手段都是好手段，哪有什么好壞之分?！?p> 老頭聽完，仰頭大笑，“不錯，你小子頗對我老頭子的胃口。只是……”七叔公笑姜青一眼，隨即迅速落子，說道：“你終究是年輕了點，我直入虎口，方能置死地而后生，這盤棋你輸了。”
拍了拍手，老頭拿起茶杯，起身走了出去，勝負已分，沒必要在繼續(xù)了。
夜，又回歸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