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縷陽光射進大理寺,七叔公早早就起來了,并不是為了辦公。未京的治安一向很好,普通的小事件由衙門接手,到不了大理寺,什么讓他這么頭疼,還不是那兩個姜姓小輩惹出的麻煩。
本以為把姜青在宗人府關上幾天,這事也就結束了,至于趙國的畫,那就不是他能操心的了,想必皇后一定會給趙國一個交待。
但隨著昨夜的大動靜,一切似乎脫離了他的設想,事情朝著他最不愿意的看見的方向發(fā)展。身處皇家,這是避免不了的事情,后輩間的爭斗,他已經(jīng)看過一次。
七叔公苦笑一聲,看來他還要經(jīng)歷第二次。與他同輩的人,基本上已經(jīng)凋零殆盡,現(xiàn)在想想,生有生的好,死也有死的樂。至少那群兄弟,看不見后輩相爭的一幕。
就在他感慨的時,李沖走了進來,小聲的說道:“大人,錦衣衛(wèi)來人說,昨夜他們抓到了盜畫的兇手,要求重審此案?!?p> 坐在上位的七叔公聽后,表情并沒有什么變化,似乎錦衣衛(wèi)抓住兇手是在他預料之中。
“嗯,知道了?!?p> 李沖頓了頓,猶豫的說道:“錦衣衛(wèi)的人還問,能不能接殿下出去吃頓飯?”
“放肆,他們把宗人府當成什么地方了?出去吃頓飯?這種話竟然來問我?”
“……”
聽完之后,李沖表情有點古怪,不需要問嗎?,此話好像頗有內涵。
錦衣衛(wèi)派來的人是錢胖子,他此時像一只胖螞蟻似的,在大理寺前廳走來走去。
胖子內心忐忑不安,一切都按照姜青的吩咐進行著,包括這頓飯,只是在他的印象里,準確的來說,在所有人印象里,宗人府都不是一個簡單的地方,不會因為某人的身份地位而大開后門。
吃飯倒是次要,主要他有個消息要說給姜青聽,姜青進宗人府之前,千叮嚀萬囑咐,若是有了消息,一定要第一時間告知于他。
不一會,李沖回到前廳,他的官職高胖子一級,但見到胖子之后,依然行了個禮,說道:“錢百戶,宗丞大人答應重新判決此事。只是,若要帶八殿下出去吃頓飯,現(xiàn)在怕是不行?!?p> 果然,胖子對于此事本就沒抱多大的期望,現(xiàn)在聽到這個結果也談不上失望,大不了今夜讓牛家銘偷偷來傳個消息便是了。
不等他道謝,李沖嘴角上揚,眼睛盯著胖子,小聲說道:“殿下雖不是犯人,但現(xiàn)在嫌疑未除,白天也不知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宗人府。至于夜里,最近都是在下當職,只要殿下在天亮之前趕回來,絕無問題。”
胖子眼神一亮,好奇的打量著李沖,他沒想到對方竟然有如此大的魄力,畢竟李沖不像他一樣是個局中人,明確的知曉殿下所有的機會。
憑他私放姜青這一點,宗人府若有心追究,只怕他等不來姜青的照顧,就先被制裁了。
不得不說,李沖是真的敢賭。隨即胖子也笑了笑,他又有什么資格說對方呢?當時的姜青還不如現(xiàn)在,一杯酒下肚,胖子便拍桌子砸板凳吵著要跟姜青干事業(yè),比起李沖那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那就謝過李兄了?!迸肿幼饕具€禮。
兩人互相客套了一會,胖子交待后天錦衣衛(wèi)會將作案兇手押付宗人府,之后便說些了無關緊要的話,大多是讓李沖說給姜青聽的話。外面一切順利,諸如此類......
于此同時,宮里也派了一位人來到宗人府。
“曹公公,什么風把你給吹來了?!逼呤骞鹕硇δ樝嘤?p> 東廠的公公不能用尋常品級來判斷,他們手中的監(jiān)察之權,朝中大臣沒有一個不怕。在七叔公還年輕的時候,東廠的大權那才叫可怕,一個一品大員見到東廠總管都需要行禮問好。這也間接說明了當年未國的政治有多么的腐朽。
好在如今的未帝,姜白上位,以雷霆手段削弱了東廠手里權力?,F(xiàn)在的東廠并無彈劾大臣的權力,但發(fā)現(xiàn)大臣有什么不端行為之后,可直接向未帝稟明情況,說白了就是一群打小報告的人。這種人喜歡肯定是喜歡不了,但能不惹最好是別惹。
曹公公躬身還禮,眼睛瞇成一條縫,“宗丞大人說笑了,咱家天生的勞碌命,閑來無事就到處跑跑?!?p> 七叔公笑了笑,沒有接下去,問道:“不知,公公前來所謂何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替皇后娘娘給宗丞大人傳句話。”
一聽是皇后,七叔公變得嚴肅起來,低頭抱拳,一動不動,靜等皇后口諭。
曹公公清了清嗓子,念道:“本宮聽聞錦衣衛(wèi)捉到偷畫元兇,特命宗人府擇日重審此案,無需召開三司會審,一切都在宗人府府內進行便可,屆時本宮會與右相一同來此?!?p> 這是何意?七叔公有些不解,皇后話中的意思,明顯就是想把此事化小,可就現(xiàn)在的情況來看,完全沒必要這樣,怎么看都是姜青占據(jù)優(yōu)勢......
事出反常必有妖,七叔公也不愿去深究事情背后究竟有什么秘密,他的本意就是將大事化小,皇后的口諭正合他意,沒理由死磕。
想到這里,七叔公笑道:“請公公回去回稟皇后娘娘,老一起依皇后娘娘的意思來辦。”
曹公公點點頭,“如此甚好?!?p> 說罷,他便離開宗人府回宮去了。
一天時間過得很快,月亮高高掛起,未河上一盞盞花燈亮起,幾乎將整體河照亮,迷人的燈光,宣告著未京的夜生活正式開始了。
宗人府不遠處的一個小酒樓里,胖子小心翼翼的給姜青斟了杯酒,說道:“大人,這青花雕是我特意托人從魯國買來的,大人嘗嘗是否喜歡,若喜歡,屬下派人拉上十幾壇送到大人府上去?!?p> 姜青拿起酒杯,小抿了一口,此酒入口甘甜,而后迅速轉烈,巨大的反差刺激著味蕾,滑過喉嚨時,略有辣意,一杯下肚,齒間還留有余香。
放在這個時代,應該算是不可多的好酒。只是烈度不高,喝完一杯又一杯,姜青一點感覺都沒有,他想著要不等出去,自己找個時間蒸餾幾壇高濃度烈酒出來,就叫悶倒驢或者未京二鍋頭。
又喝了一杯,姜青忽然問道:“讓你打聽的事怎么樣了?”
胖子一邊帶酒一邊神采飛揚的回答道:“北方大捷,未梁聯(lián)手將匈奴擊退百余里,經(jīng)歷了這場慘敗,匈奴沒個十年,恢復不了元氣。算算時日,軍報應該在明日就能傳到未京,陛下也應該班師回朝了?!?p> “好?!苯衲甑木?,味道絕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