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穿過軍營來到糧倉前的一排院子。隋燦倚在門口眺望。
看到容若后,朝最外邊的那間屋子努努嘴,容若大步往里走去。
求歌三人正圍在桌前吃飯,容若在門口喚了一聲,求歌轉(zhuǎn)過臉,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
“沈大哥?”求歌愣愣地看著他。過了片刻,求知更是走上去,用力拍著他的肩膀,抱了抱。
沈無塵初時瞳孔微微張大,心跳速度逐漸加快,最后臉上抽了抽,嘴角彎彎笑了出來。
“求歌。”他聲音哽咽,有些嘶啞。
自從幾月前,匆匆離別。沒有哪一個晚上不在心里默默念她的名字。她的音容笑貌。模糊的影像,此刻活靈活現(xiàn)出現(xiàn)在眼前,他有些頭重腳輕,感覺身處縹緲云霧中,說不出到底是真是假。
直到求知那一掌拍在肩頭時,求歌并未散去,他明白,這不是夢,是真真實實。
容若臉色很難看,難看到隨時會上去將人撕成兩半。從沈無塵的眼里他已經(jīng)了然一切。
他雙拳握緊,努力讓自己不動聲色。他走至求歌身旁,自然地攬住她的雙肩,寵溺地問道,“求歌,你認識沈先生?”
求歌拉住他的手,“是沈大哥救的我,沒想到竟然會在這里見到,今天真是個好日子?!蓖蝗缙鋪淼捏@喜讓她的喜悅之心溢于言語。
容若親昵地攬住求歌的腰,臉上笑容可掬,眼里卻凌厲之色凸顯?!吧蛳壬磥砦覀兌际怯芯壢耍x謝你救了我的求歌?!?p> 沈無塵收斂笑容,臉上掛著淡淡的憂郁之色。他如何不明白,文容若和張純一般,將求歌當(dāng)作自己的所有物,剛見面便迫不及待向他宣示主權(quán)。
而他,則不同。
或許他永遠都無法做到這么赤果果地表達感情,所以兩人才會相見卻不相知。他轉(zhuǎn)念一想,將這份感情永遠地埋藏在心底也好,為什么一定要讓她明了,只要能默默地守護著她,一切都知足了。
文容若的這幾句話像是拳頭打在棉花之上,他一笑而過。自從見到沈無塵的第一眼,他便知道他深藏不露,不是一般的人物。
求歌裹著被子,抱著雙膝,沉浸在玉簫聲中。容若立在窗前,望向那無邊的黑夜,悠揚低沉的蕭聲隨著風(fēng)飄散在軍營各處,引得人思緒縈繞,久久不能釋懷。
一曲畢后,他轉(zhuǎn)過身,琥珀色的眸子凝視著求歌。
“明早我要潛入乾州城,只要此次若能手擒朱玉梓,贏得大捷,我就能求皇上賜婚?!比萑舸藭r帶著安靜的笑,身上散發(fā)出溫暖的光暈。和她在一起的每分每秒,他都露出原來的性情,少了許多平日在他人故作修飾之意。
求歌笑著看著他,她是幸福的。同樣,她很害怕,每當(dāng)夜深人靜的時候,這種害怕讓她全身戰(zhàn)栗。容若愛著她,哥哥寵著她,師父,姑姑總是為她著想,如今,沈大哥,她的好朋友也來到了她的身邊。還有什么不能知足?
只是生逢亂世,在這戰(zhàn)亂,刀光劍影的西蜀,她很不安,她害怕他們會收到傷害,害怕她會無能為力,其中任何一個人受到一點傷害,都會讓她痛徹心扉。
“容若,你過來?!彼斐鲇沂终賳局?。容若坐在床頭,她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我和你一起去。”她一臉的平靜。
容若不接話。過了半響,慢悠悠地吐出一句話,“你在擔(dān)心我?”
求歌抬起臉,笑著道,“是的,從你離京那一刻開始,我無時無刻不在擔(dān)心。我不只擔(dān)心你,我擔(dān)心每一個我在乎的人?!?p> “傻瓜,這世上沒有人能傷得了我?!比萑袈曇暨煅柿?。
終于,這世上有人關(guān)心他,擔(dān)心他,害怕失去他。
其實容若也一直在糾結(jié),是否要冒險將求歌帶在身邊。素心苑的那群劫匪,究竟是何人指使?為何竟會像人間蒸發(fā)一般找不到任何的蛛絲馬跡。這個藏在幕后的黑手,若不查出來,他無法放心讓求歌在目不能及,手不能觸的地方。
天還未蒙蒙亮,求歌換上農(nóng)家女子的衣服,臉上多了幾道皺紋,容若則若化成農(nóng)夫。趁著天色昏暗,兩人扮成一對上城趕集的尋常夫妻,輕易地躲過了入城的檢查。
林楓和求知跟在身后,與容若之間隔了一段距離,兩人扮成一對父子,各挑一擔(dān)柴禾。
聶長青和隋燦落在最后,駕著一輛花綠豪華氣派的馬車,一幅紈绔少爺?shù)拇虬纭?p> 六人態(tài)度順從,任憑守將檢查,暢通無阻地進入到成都府。
容若緊緊握著求歌的手,穿過幾條街,輕車熟路地來到王記肉鋪。王大春正往外擺攤,瞟見容若之后,又將擺好的肉扛回去,來往的幾個顧客上前去問,王大春悶聲不說話,手卻不停地搬著東西。那幾人只好作罷,紛紛散開,往別處走去。
容若拉著求歌走進王記肉鋪。不到片刻,兩人出來,手里多了許多東西。
兩人特意繞街兜了幾大圈,繞過蜀王府時,守軍里三層外三層,戒備森嚴。求歌不禁多看了幾眼,戲謔道:“好好的蜀王不做,偏要做什么皇帝,是不是男人都這樣?只要有一絲機會,都要去追求那清秋大夢嗎?”
容若頭搖的比撥浪鼓還著急,忙撇清關(guān)系,“不要看我,我可不想當(dāng)什么皇帝,我這輩子只要能和你琴瑟相和,白頭偕老就好。”
“少貧嘴。”求歌瞥著他?!摆s緊走,逗留時間長了,免得惹人懷疑?!?p> 兩人又繞了半條街,路上遇到了隨后到的隋燦四人。容若和求歌兩人在前,拐了幾條巷子,已然是成都府的東城區(qū),一條長長的烏衣巷,兩旁坐落的幾座府宅都是別院,在這深秋之季,顯得異常的荒瑟冷寂。
兩人在一座院子前停住,匾上了刻了兩個遒勁大字,幽居。容若從王大春店里拿來的袋子中拿出一把鑰匙,開了門。
兩人進去后合上門,未上栓。慢慢地,烏衣巷中走來了兩個樵夫,閃身進入。緊接著,兩個風(fēng)流公子也進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