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0 天道好輪回
竹淺胸口劇烈的起伏著,剛才的怒火上涌,讓她不顧一切毀了自己的原身,她聽見繩子斷開的聲音,好似從哪里一直連著她的繩子斷開了,她看向四周,并沒有看到斷掉的繩子,只看到了竹然黑如鍋底的臉色,她扯唇笑了笑:“我這不是沒事嗎?”
她的話音未落,便猛吐了一口鮮血,隨后癱倒在地上,臉色越來越白,接近于死人的顏色。
“姐!”
“竹淺!”
兩個聲音同時怒喊出聲,胡景衍因為有輕功率先一步來到了竹淺的面前,他抱起竹淺:“竹淺,你不能有事,你不能有事?!?p> 胡景衍神色痛苦,始終呢喃著這兩句話,他把在剛才混亂中從竹淺身子上拿來的東西放在竹淺的手心中,那是一枚硬幣,上面刻著玫瑰花的圖案。
竹淺記得她成為吸血鬼那日,醒來之后看到的便是玫瑰花田,這像血一樣顏色的玫瑰花從此成了她的噩夢,可她在成為吸血鬼之前最愛的便是這如烈火般的玫瑰,代表著她曾經(jīng)炙熱的生命。
她撫摸著手中冰涼的硬幣,手上的血把硬幣上的玫瑰花染紅,很美。
她竹淺這一輩子也曾像玫瑰花一般綻放,炙熱且驕傲。
這便夠了。
“竹淺!醒醒,不要像豬一樣睡了?!敝袢荒窃撍烙钟憛挼穆曇舭阎駵\從睡意中拉回。
竹淺猛然驚醒,方覺自己竟然在馬車之中,她靠在胡景衍的懷中,而竹然就坐在她的對面。
“我不是死了嗎?”竹淺不解的看著竹然,她記得身子冰涼,明顯依然沒了生命的征兆。
對面的竹然露出一絲猙獰的笑容,咬牙切齒道:“想死?你也得盡完姐姐的義務再離開?!?p> “有你這樣的弟弟嗎?我都要死了啊,還想著算賬?!彪m然話這么說著,竹淺神色卻沒有任何的責怪之意。
竹然說得沒錯,自從她成為吸血鬼之后,一直都是竹然在給她收拾爛攤子,如今,想要一了百了,顯然她這個難纏又討厭的弟弟不會放過她。
“阿淺,你身子可有哪里不適?”胡景衍掰過竹淺的臉頰,強迫她看向自己,讓她不要在忽略自己。
“阿淺?”
“阿淺?”
竹淺兩姐弟不敢置信的重復了胡景衍的話。
竹淺被這么叫純粹是受不了如此肉麻,而竹然則是不敢置信小皇帝居然叫一個活了上年前的老太婆阿淺。
“在朕心中,你永遠都只有十八歲。”胡景衍緊緊摟著竹淺,只有他知道,他多怕會再次失去竹淺,這個人是他命里的劫,他需要償還的債。
胡景衍最后拿回來的那枚硬幣救了竹淺的命,在竹淺的原身被毀了之后,那枚硬幣卻像是有了生命,融入了竹淺的體內(nèi),就連竹淺都忘了,在她還是女巫的時候曾經(jīng)給這枚硬幣注入了法力,輪回之法。
若是她有朝一日能重新成為女巫,不再是吸血鬼,那么這枚硬幣便會發(fā)揮威力,把她變成一個真正的人。
這是曾經(jīng)成為吸血鬼之前,竹淺給自己的最后一絲希望,誰也沒想到這枚硬幣的輪回之法會在千年之后發(fā)揮威力,救了竹淺一命。
后來胡景衍告訴竹淺,那日在硬幣融入竹淺身子之前,竹然就已經(jīng)開始施法想要把自己壽命的一半給竹淺,只是在看到硬幣上面的輪回之法這才停止法術。
竹然永遠也忘不了那日竹淺含笑赴死的樣子,她為了徹底把那些長老消滅,毫不猶豫毀了自己的原身,只為讓竹然以后能安然的活在這個世界上,讓那些千年前的事情隨著她一同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吧。
竹然卻不忍竹淺好不容易活過來,未曾享受過真正的人間便離去,所以在竹淺斷氣前就已經(jīng)準備好了把自己的壽命分給竹淺。
幸好,竹淺千年前施展的輪回之法救了她一命。
四大長老徹底死了,困擾竹淺千年的事情終于有了個結(jié)果,可是她卻迷茫了。
她應該做些什么呢。
馬車走了許久,竹淺想著以后有限的人生應該做什么,想了半天也沒有結(jié)果,反而睡了過去。
她睡得四仰八叉,頭枕在胡景衍的腿上,腳搭在竹然的腿上,若是從前竹然定會掀開她的臭腳,可這次卻難得沉默的任由她搭著。
“就在這里吧?!敝袢幌崎_車簾望了望外面,突然開口道。
竹淺聽到竹然的聲音迷迷蒙蒙的睜開雙眼,睡眼朦朧的瞧著竹然,竹然依然是那副冷淡的樣子,他瞧了一眼竹淺:“走吧?!?p> 胡景衍聽到竹然的話下意識的抓緊了竹淺的胳膊,他略帶討好的看著小舅子:“竹然,你姐身子還未養(yǎng)好,還是先回皇宮吧?!?p> 竹然平靜的打量著胡景衍,淡聲道:“從這里出發(fā),不出三日便到了江南,那里是養(yǎng)人的好地方,比皇宮更好?!?p> 竹淺這才聽明白竹然的話,是了,她和竹然在一起這么多年,早就相依為命,四大長老的事情也解決了,他們自然是離開的,畢竟,小皇帝和他們著實不是一路人。
“我可以一輩子只有阿淺一人?!焙把芎V定的眸子看著竹然,他已經(jīng)知曉自己真正愛的人是誰,也不會再辜負竹淺了。
“我不喜皇宮?!闭f完竹然定定的看著竹淺,似是想要她給出答案。
竹淺的天平早就向竹然傾斜,但她一想到要離開胡景衍,心中就悶悶的,說不出來的難受。
“皇宮的事情還沒有完全解決,我們等等再走吧?!敝駵\猶豫道,話音未落她就看到竹然的臉色黑了。
“你覺得他比我重要?”竹然就像是被竹淺背叛了一樣,失望的瞧著竹淺。
竹淺第一次體會到了手足無措的感覺,她知曉竹然為何一直不肯接受胡景衍的原因,她知曉他是為了她,可是她......
竹淺心一橫,臉皮也不要了,她換了個方向,直接抱住了弟弟,開始不要臉的撒嬌:“小然,姐姐還沒把皇宮玩遍,我們玩遍了再走好不好嘛?”
竹然的臉色由青轉(zhuǎn)白,又由白轉(zhuǎn)紫,瞧著竹淺那膩歪人的樣子,他恨不得施展巫術把她打暈過去。
最終竹淺還是得逞了,胡景衍松了一口氣。
竹然去外面散心了,竹淺和胡景衍坐在一處,她瞧著不遠處的風景,低聲道:“小皇帝,我已經(jīng)是普普通通的凡人了,什么都幫不了你了?!?p> 胡景衍聽到竹淺的話心中一澀,他想到前世他數(shù)次利用竹淺吸血鬼的能力幫助他消滅政敵,他恨不能回到過去把那個混賬的自己給打一頓。
“阿淺,我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只需要陪著我看著天下繁華便好?!焙把苌钋榈目粗駵\,他什么都不敢奢求,只想竹淺能留下來,他甚至可以為她舍棄帝位,只是他還要時間來安排這一切。
“小皇帝,我......”竹淺什么也不能承諾給小皇帝,他們確實不適合在一起。
這次回到皇宮,不僅僅是因為舍不得小皇帝,還是因為皇宮里還有一個人,就算那個人不記得她了,她也想看到那人安好。
“你不必左右為難,竹然的事情我來解決?!焙把芪兆×酥駵\的手,目光凝視著她,只求你能再給我一次機會,阿淺。
竹淺靜靜的看著小皇帝雋秀的五官,連日的勞累讓他眼下有了烏青,他處處為她著想,把她的事情放在第一位,甚至把政事一推再推,為了能讓她展顏一笑恨不得把所有最好的東西都堆給她。他不再是那個冷血腹黑的皇帝,而是專屬于她的小皇帝。
他在彌補她,她知曉,只是他曾經(jīng)最在乎的便是那皇位,她斷然不會留在皇宮,而他......
很快便到了皇城,胡景衍才踏入宮殿便覺得不對,有一人身穿龍袍站在不遠處目光冰冷的看著他,不帶一絲的情感。
竹淺驚訝的看著站在不遠處的云錚,她當時的擔心果然是對的,卻沒想到云錚會以這樣的方式報復他們。
“云錚,你這是在做什么?”胡景衍的聲音里夾雜著碎冰,他才去了短短一個月,她便把京城弄了個天翻地覆?
云錚身穿五爪金龍皇袍,平靜冰冷的瞧著胡景衍:“自然是取你最重要之物?!?p> 隨著她的話,她一步一步的逼近胡景衍:“你殺我友,弒我母,如今我便取你帝位?!?p> 胡景衍臉色一變:“景和呢?”
云錚看著胡景衍輕聲道:“當然是已經(jīng)歸為我這一方,你以為你的胞弟就不會背叛你嗎?”
胡景衍聽到云錚的話愣住了,他定定的瞧著云錚,似乎面前的人是個陌生人,這樣的云錚也確實是個陌生人。
胡景和從大殿另一側(cè)走了出來,面容平靜的瞧著胡景衍:“皇兄,你還是讓位吧?!?p> 胡景衍死死的盯著胡景和,似是要把他給盯出個窟窿來,周圍的侍衛(wèi)已經(jīng)把胡景衍和竹淺他們給團團圍住。
這場景何其的熟悉,當年她就曾經(jīng)參與過一場逼宮的戲碼,沒想到如今又再次體會了一把。
可她如今卻沒有任何的能力去幫助胡景衍了。
云錚冷靜的看著胡景衍如同困獸一般雙目赤紅,他沉聲問著她:“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從我成為完整的一個人開始?!痹棋P的話是回答給胡景衍的,目光卻看著竹淺。
竹淺被云錚看得心虛,云錚被她所累,她沒辦法幫胡景衍。
“你老實點寫了退位詔書,我還能留你一個全尸?!?p> 云錚看到竹淺的眸子有些冷,她頓了頓,又開口道:“哦,不,看在竹淺的面子上我會留你一命。”
竹淺總覺得剛才云錚那話是在故意羞辱胡景衍,可此時她只能站在一旁看著。
胡景衍站在大殿上沉默良久,最終挫敗看著云錚:“好,我寫?!?p> 胡景衍本想體面的離開,可云錚并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云錚在拿到詔書的時候,經(jīng)過竹淺的時候輕飄飄的落了一句話給竹淺:“蕭勁竹是我的人了?!?p> 竹淺聽到那話立刻繃不住了,轉(zhuǎn)身瞪著云錚:“你說什么!”
云錚連身子都未回,篤定竹淺不會對她怎么樣:“就是你聽到的那樣?!?p> 竹淺瞧著云錚那冷硬的背影,只感覺胸口有只野獸在憤怒的撞擊著籠子,只待竹淺打開籠門大開殺戒。
她居然動了蕭勁竹!
“竹淺?!敝袢徊煊X到竹淺的不對勁,他覆蓋住了竹淺的眼睛。
因果報應,當年胡景衍害的云錚失去至親,而如今云錚奪取了胡景衍的皇位。當年云錚作為普通人被竹淺連累和她成為一體,而如今她奪了竹淺曾經(jīng)的愛人,一切不過是報復。
竹淺和胡景衍此時陷入挫敗之中并沒有冷靜下來,竹然卻看得分明,云錚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動胡景衍,因為她知曉若是惹怒了竹淺定會兩敗俱傷,她卻故意說看在竹淺的面子上留胡景衍一命,引起竹淺的愧疚,讓竹淺沒辦法動她。
好深的心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