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她是希望

　　“我記得那晚上的月亮比平時的更亮，等我們收到消息趕回去的時候，推開門的那一幕，如今還讓我常常在半夜驚醒?！?p>　　“地上到處都是尸體，血流的遍地，放眼望去沒有一個活人，我們?nèi)集偭耍侨际侨嗣?，活生生?1條命啊。

　　起初，我們以為沒有一個人活著，我二哥跪著痛哭，呼喚著二嫂和阿暖的名字，我也肝腸寸斷。正當(dāng)我們都絕望的時候，明月從我大嫂和二嫂的身下爬出來，滿臉都是血。對于我們來說，那一刻她就像是黑暗中的一束光，給了所有人希望?！?p>　　“滿地的尸體根本沒有落腳的地方，我二哥一步步淌著血，將她從血泊中抱起來。那年她只有八歲，已到了記事的年紀(jì)，更何況阿暖自小聰慧，她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那一刻，我們只是慶幸她還活著，卻未曾注意到她的異常?！?p>　　“我大嫂和二嫂將她死死護(hù)在身下，捂住她的嘴，讓她裝成死人的模樣，她親耳聽著至親之人在她身邊一個個倒下的聲音，又如何能忘記？自那之后，她時常一個人發(fā)呆，臉上再沒了笑容，后來那年冬天發(fā)生了一件意外，她喪失了八歲之前所有的記憶?！?p>　　“因此，在下也懇請督軍替我們保守這個秘密，也不要讓她知道這些事情。她能活著我們就很感激了，比起復(fù)仇，那樣的痛苦我們寧愿她永遠(yuǎn)都記不起來?！?p>　　明平將這些事情和盤托出，閉上的眼睛緩緩睜開，一臉平靜，緊攥得拳頭卻出賣了他，還在微微顫抖，指間泛白。

　　室內(nèi)很安靜，賀梟從頭到尾一言未發(fā)，明平每個字都砸在的心上，砸的他渾身都疼，由內(nèi)至外。

　　此時，窗外開始下起細(xì)雨，雨滴打在窗戶上，冷氣竄入屋子內(nèi)，卻比不上明平內(nèi)心的寒冷。

　　“那天之后，我平靜下來，思來想去不知道明家得罪了何人，那么就只剩下素來與明家不和的袁家與宋家了，可我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什么仇怨，使他們下如此殺手？因此，我并不確定。后來，我得知袁昆頂了我大哥的位置，而袁家自那之后，不知道如何積聚起龐大的財富，直覺告訴我，這其中一定與我大哥的死脫不了干系。”

　　“自此，明家韜光養(yǎng)晦，我借著柳家與二哥的幫助，進(jìn)入海關(guān)衙門，外人只以為我是為自家的生意提供便利，實則借著這個名頭，我私底下一直在查袁家。”

　　“起初，我到衙門之時，那時還只是副處長的宋金根便一直防著我，給我使絆子，我一直這樣蟄伏了三年，這三年中，那些人一直在盯著我，我不敢有任何動作。直到五年前，他們對我有所松懈，我才開始動手，這五年里，我將海關(guān)衙門大部分都替換成我的人，架空了宋金根。最近才查到了些有用的東西，才明白袁家當(dāng)初為何要下狠手，滅我明家滿門。”

　　“那是因為我大哥痛恨大煙毒害國人，因此在江市禁止設(shè)立煙館和販賣大煙，在港口當(dāng)著眾人的面將大煙全都焚毀。沒想到，這卻擋了袁家的財路，袁家恨我大哥，但我大哥素來得民心，他們無法罷免我大哥，便想法子謀害他。而為了以絕后患，他們便斬草除根，想將明家一同除掉，沒想到我們卻躲過一劫?！?p>　　“這些年，明家不斷壯大，袁家表面上不敢動，私底下卻動作不斷，也許袁昆正在謀劃如何將我明家除掉，那我們?yōu)楹尾幌认率譃閺?qiáng)？”

　　明平說到這，轉(zhuǎn)身直視賀梟的眼睛：“賀督軍，這樣的錐心之痛，你告訴我如何放得下？我又有何騙你的必要？明家人都不畏懼生死，可我們活得太沉重了，我們身上背負(fù)著40條人命，每天被壓的快喘不過氣了。明家只想為那些亡魂求一份公正，既然這份公正世人給不了我們，那我們便親自去要！”

　　賀梟沉默半晌，站起身走到明平身邊，看著窗沿滴答的雨點(diǎn)，緩緩開口：“于情，阿庭對我有救命之恩；于理，袁家的罪惡，罄竹難書；于私，鏟除袁家的確對我有利?！?p>　　轉(zhuǎn)過頭，賀梟薄唇微啟：“所以，這筆買賣，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