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她次次來都是來麻煩他的,他不是最不喜歡麻煩了嗎,怎么還高興的起來。
“你來做什么?”周防樽在玲娘進(jìn)書房前換了百種姿勢,結(jié)果最后挑了個最別扭的,怎么看,這一臉的不樂意都是刻意做出來的?!拔壹航?jīng)讓管家去準(zhǔn)備適齡女子的名冊了,不過今晚肯定是無法拿到手了,你不如過幾天…”,“大人今晚好像沒怎么進(jìn)食,”玲娘打斷他,“我做了碗牛肉面,您嘗嘗?”玲娘一邊熱情的說著,一邊把籃子里的牛肉面擺在桌子上。
“你不用刻意賄賂我,你拜托的事我會留心的。”周防樽其實已經(jīng)不生氣了,可是又覺得這么快就原諒玲娘未免太沒面子,他其實也清楚自己在玩火,玲娘要是一氣之下走了,他不還是得不要臉的追上去嗎。
“大人說笑了,您堂堂一個國師怎么會被一碗牛肉面賄賂呢,咱是怕大人餓著肚子無法集中精神為國效力?!?p> 還好,她沒有生氣,周防樽松了口氣,還好自己沒有玩火自焚。
看見周防樽不再擺譜,玲娘也就不必再刻意堆笑?!斑€有,不能就因為你不吃豬肉,就由著你詆毀我的廚藝,嘗嘗看。”玲娘遞給他筷子。
“我何時詆毀你廚藝了?”說著,他接過筷子,周防樽實在不知道為什么,這人怎么總是對他帶著敵意呢?
“我送去的飯菜,你哪次不是剩一大堆。”雖說現(xiàn)在知道了是因為他不吃豬肉,可以前她不知道啊,剩菜對一個廚子是多大的打擊他不知道嗎。
周防樽覺得好笑:“你只盯著我不吃的菜看,怎么沒留意過其他的菜我都吃光了呢?!闭f著吃了一筷子面,“好吃,你這手藝誰要是娶了你還真是有福氣?!彼恢迸沃@份福氣,眼前這人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假裝不懂啊。
“不用娶我,寧錦丞不就一直享著這份福氣嗎。”玲娘說著自顧自的在周防樽對面坐下。
……,這人真是一點好的氣氛都不舍得給他,“來人!”
門前小廝進(jìn)來?!叭ツ酶蓖肟辍!敝芊篱追愿?。
“看你晚上也沒怎么吃,順便一起吃了吧?!彼麑α崮镎f。
“你怎么知道我沒怎么吃,”明明早早就拍桌子離開了,知道什么,瞎操什么心。
“這碗牛肉面,從吊湯到煮面,再算入你家到這里的路程,你應(yīng)該是我走后就開始著手做了吧?!敝芊篱渍f,“這是怕我生氣,所以特意來道歉的?”
“誰關(guān)心你氣不氣,氣死才好呢,我是來為自己的廚藝正名的。”玲娘說。
“用不著正名,咱家玲娘的手藝一直都很好。”周防樽的心情徹底好了起來。
“誰是你家的,別瞎說?!绷崮镎f完這句,小廝正好拿著碗走進(jìn)來。小廝自然是聽著了,他把碗筷遞給玲娘,對她別有深意的笑了笑,玲娘的臉?biāo)⒌募t了。
周防樽看見,默默笑了笑,接著裝做沒看見,繼續(xù)吃他的面。
直到玲娘自己調(diào)整過來,覺得氣氛沒那么尷尬,她甚至還為了讓氣氛不尷尬主動挑起話題:“你當(dāng)年是怎么想著把寧錦丞托付給我的?”她一直覺得不解,皇宮里有那么多的人,干嘛要把皇室遺孤托付給她一個廚子?
有什么可不解的?“自然是因為你可靠了?!?p> “可靠?”他可是不知道她當(dāng)年是抱著怎樣的心思進(jìn)宮的。
“自然,既然已經(jīng)坐到那個位置了,又那么多年沒動手,應(yīng)該是,想開了?”
玲娘停住筷子,抬頭看向周防樽,“你查過我?”
周防樽一臉輕松的笑笑,“一個提著菜刀跑到我面前指著我的人,想不調(diào)查一番也難啊?!?p> 結(jié)果這一查查出了些不得了的東西。
菱長功,在寧氏王朝統(tǒng)治下的一大敗筆,一個貪官。
據(jù)說一天菱長功和他的小妾吵架,小妾一氣之下摔了個杯子,這個杯子的碎片有一片好巧不巧的彈到了墻角,好巧不巧的刮下來一塊墻皮,這下可不得了了,墻皮下不是紅磚,而是金光閃閃的,是金子。
這個小妾不是什么省事的人,就比如菱長功還未來得及滅她的口,她把這事泄露了出去。
之后菱長功遭查,糾察的人刮開墻皮,發(fā)現(xiàn)菱長功的書房居然是一座黃金屋。
都說書中自有黃金屋,結(jié)果這人把書藏在黃金屋里。
菱氏滅族,菱長功有個和妓子生的女兒菱清哲,因為養(yǎng)在外室沒上家譜活了下來。
菱長功這一輩子貪的錢沒有留給菱清哲,倒是給她留下了仇恨。
菱長功在百姓眼中不是個好官,他不夠清廉,可在菱清哲眼中他是個好父親。
于是這人腦子一熱要給父親復(fù)仇,就進(jìn)了宮,成為御膳房里洗菜的宮女。
后來機緣巧合之下挖出了自己做菜的天分,成了幫廚,慢慢的她發(fā)現(xiàn)自己愛上了做菜。
再后來拖周防樽的福,她成了御膳房的頭頭。
這些年玲娘在那個位置上有的是機會對皇帝下手,沒機會時拼命往上爬,有了機會她反而冷靜了下來,有了選擇反而不敢選了,猶豫來猶豫去,她就不選了。
畢竟她父親罪出有名,死的不冤,皇帝也算是個好皇帝。
拿百姓的標(biāo)準(zhǔn)衡量,從古至今沒有一個皇帝是符合標(biāo)準(zhǔn)的,但是縱向比較從古至今的皇帝,這個皇帝肯定是能在明君榜上留名的。
毒死這個,誰知道下一個是什么樣的貨色呢。
玲娘目前為止覺得自己沒動手絕對是正確的,如今這個皇帝在她眼里的確比不上寧氏那個。
這人生有時說來就是這么好笑,既然話說開了,玲娘就少不了感嘆一句:“我養(yǎng)大了寧錦丞,你打開了城門,先皇肯定沒有想到這些?!?p> 自己的孩子被曾經(jīng)想殺他的人養(yǎng)大,自己親手提拔的臣子給敵軍打開了城門,還有自己唯一的孩子如今喜歡上了男人,也不知那個當(dāng)眾夸贊過她廚藝的人在陰間能不能瞑目。
“受了那么多罵,值嗎?”即便不開城門,敵軍一樣會攻進(jìn)來,周防樽肯定也能接著做他的國師,他又是何必呢,留個忠臣的名聲不好嗎?
“要是沒有我打開城門,那些人早在陰曹地府里待著呢,哪有罵我的機會?!敝芊篱渍f著,不禁笑了出來,用一世罵名換來那么多條性命,值,姓李的是要做皇帝又不是要趕盡殺絕,既然如此,開城門在他眼里就是雙贏。
“今日在國師府里休息?這么晚了回去再打擾著孩子?!敝芊篱自囂街鴨?。玲娘既然肯來,那就試試能不能留住她。
“不行!”玲娘表示不行啊,要是她留在這不正好是給家里那兩位騰空嗎,當(dāng)著她的面寧錦丞都敢和金璃眉來眼去,要是她不在,大半夜的誰知道那兩個人會做出什么齷齪事來。
給他送個飯就已經(jīng)是破天荒了,他何必強求那么多呢,可人就是容易得寸進(jìn)尺啊,他就是覺得如今不舒服啊。
“那我送你回去,天色晚了你一個人不安全。”周防樽決定退而求其次。
“不用不用,您老位高權(quán)重的,怎么好意思因為這種小事麻煩您呢?!睅е芊篱鬃咴诼飞细kU吧,萬一她被準(zhǔn)頭不準(zhǔn)的雞蛋砸到腦袋怎么辦。
“好,那你自己路上小心?!?p> “哎?!?p> 玲娘離開了國師府,十米外還跟著一個說飯后出來消食的尾巴。
她走到家門口,看到了蹲在門前的寧錦丞,寧錦丞聽見動靜抬頭,卻是先看見了轉(zhuǎn)角處一閃而過的國師。
玲娘也回頭望去,空無一人。
“這么晚了,怎么還沒睡?”玲娘問寧錦丞。
這么晚了你不是也才回來嗎,寧錦丞因為金璃的事煩的輾轉(zhuǎn)反側(cè)睡不著,又發(fā)現(xiàn)玲娘還沒回來,便等在門口。
要是玲娘再晚回來一會兒,他就判斷她被國師留下了,就不繼續(xù)在外頭吹冷風(fēng)了。
“擔(dān)心你唄,既然你回來了那我就回去睡了,這么晚,凍死老子了?!睂庡\丞說著,還象征性的打了個哈欠,表示他并沒有失眠。
哎,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著了金璃那小子的道呢。哎,金璃那小子看著也挺順眼的,怎么就被寧錦丞盯上了呢,作孽啊。
凌晨兩點,整個京城就只剩下了狗叫,有四個人輾轉(zhuǎn)反側(cè)睡不著。
周防樽被玲娘這一冷一熱搞得心神不寧,玲娘說不在意他吧,卻還特意給他送個夜宵,說在意他吧,說出來他自己都不信。
玲娘被寧錦丞的事煩的直嘆氣,雖說一開始是受國師所托,但給寧氏留個后這件事到最后留意成了自己的事業(yè),拆散一段感情,她不忍心,眼看著寧氏皇族絕后,她也不忍心,這實在是糾結(jié)啊。
寧錦丞被金璃問他要的解釋弄得手足無措,你要是喜歡個姑娘,她不理你你還能下手去追一追,喜歡上一個男人,要是他不喜歡男人,你能怎么辦?所以要問清楚啊,可是這一問他實在是下不去口問啊。
金璃也睡不著,寧錦丞這個人太奇怪了,給他一種莫名奇妙熟悉的感覺,就像是他心頭的一個小缺口,老是想靠近他,填滿它,可是一靠近又難受的很。這人到底是誰?。克麑嵲谑窍氩黄饋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