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了點頭,巾眉,倒是個好名字,
“付姑娘是遇到了什么難事,要賣掉這口寶刀呢?”
她低著頭默了一會,才開口說到,
“家父年中染上了惡疾,我?guī)е奶幥筢t(yī)問藥,欠下了大筆的銀子,我也曾想過找一份活計慢慢償還?!?p> 她頓了頓,又伸手撫摸起腿上放著的刀,
“可,世道總是對女子格外苛刻,那銀錢少的,還不夠我一人的生計,銀錢多的……不說也罷?!?p> “那令尊…”
“已離世月余。”
我低聲說了句抱歉。
她搖了搖頭,兩手按在刀鞘之上,轉過頭來看向我,
“姑娘可是想買下此刀?如若是僅僅是興趣,那買此刀回去也無甚意義?!?p> 我抬頭看了看后面站的四位甲士,又看向她腿上的刀,
“我不習武,不過我…我夫家,還有我本家,都是習武的世家,我買下此刀帶回去,應當不會辱沒了姑娘的寶刀?!?p> 她嘴角終于往上撇了一下,可能是有那么一絲慶幸的。
我繼續(xù)道,
“姑娘這把刀的定價…”
她看了看我,似乎非常猶豫,視線不斷在刀和我之間徘徊,半晌才下定決心對我說,
“此刀確實是難得的好刀,如若不是這般艱難的地步,我也斷然不會有賣掉它的想法,價格…便與你五十兩吧?!?p> 我點了點頭,但是沒有立刻應她的話,
“姑娘可想好,此刀一賣,接下來你又該如何?繼續(xù)漫無目的去找生計?”
這話似乎是戳中了她的痛點,她的神色更加低沉了,
“…且行且看吧,大不了回鄉(xiāng)下去,耕一二畝地,勉強求個生存?!?p> 我內心大笑不止,這等境地的大好人才,怎么正巧就讓我碰到了,今天無論如何,使出什么解數,也得把她納到我的手底下來。
內心激動,表面上卻須作的冷靜無波,我呵呵一笑,
“哦?那姑娘這一身本事就白白浪費了?甘心就這樣丟掉寶刀,持著鋤頭了卻余生?”
她將頭略微往另一個方向偏了點,似乎是被我話語中的譏諷刺到了。
我聲音更高了點,
“五十兩?怕是不行。”
她猛的將頭轉過來,柳眉倒豎,一雙杏眼圓睜,怒視著我,
“姑娘這是何意?難道是無聊與我消遣?”
話中的怒氣不加掩飾,四周不少人都停下腳步看向這里,我身后四個甲士瞬間將手撫上腰間佩刀的刀柄,往前一步踏出,
“大膽!你可知…”
我連忙站起來轉過身,用胳膊將那幾人都攔了回去,你們的白臉戲份有這幾個字就可以了,接下來還是看我表演就行。
“我與你一百兩,這把刀你也先拿著,你先拿著銀子去把舊賬結清,再回到柳都這里找我,你看可好?”
她一愣,提著刀從地上站起,
“姑娘…可是在與我開玩笑?”
我哈哈一笑,上前裝作熱絡的樣子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看我可像是開玩笑的樣子?青葡,把銀票拿出,先交與這位姑娘吧。”
青葡應了聲是,在袖口里開始摸索起來,不過沒等到她將錢拿出,一個不和諧的聲音就從旁邊傳了過來。
語調端的是驕狂無比,差點聽的我想抽刀砍過去。
“這么巧,本公子也看上這位付姑娘,還有她手里的刀了,不知這位小娘子可否割愛于我?”
我火氣上冒,想不論三七二十一先教教他什么是先來后到,轉頭卻見那四個侯府甲士在我身前排開擋住。
對面是一大幫人,粗看也有個十幾二十人左右,皆是穿著甲衣。
為首的是個手持著折扇的紅衣青年,一身紅色緞袍,繡著大枝開放正盛的桃花,配上那一臉初看平淡實則自負的笑容,霎時在我心中釘上了“紈绔子弟”的標簽。
雖然一副面皮長得燦若桃花,但八成也是個金玉外敗絮中的草包子。
他見我轉身過來,臉上閃過一絲錯愕。
“你…”
“做人最起碼分個先來后到,我在這和付姑娘商量了大半天,你一句話我就得把刀讓給你?有這種道理?”
他臉上的放蕩慢慢收起,一臉探究的上下打量著我。
“看姑娘衣著打扮也不是一般人,這柳都權貴眾多,你不妨與我透露透露身份,本公子看看惹不惹得起?”
我剛想說將軍府,青葡往前一步,
“我家主子是淮陽侯府上大夫人?!?p> 他手中扇子扇起,臉上探究的神情盡數消散,
“哦?侯爺夫人,那確實有些惹不起,
姑娘可知道我是什么人?”
我心底一跳,從剛才他見面的那個表情我就覺得不對勁。
以前的魏月明肯定是有自己的圈子的,這位萬一是她熟識的,到我這里卻成了不認識,那多少會埋下隱患。
不過人家既然都問了,也不可能轉頭就走,那豈不是更奇怪了。
我想了想以前魏月明的性格,用手摸了摸下巴,裝模作樣的瞅了瞅他,然后搖頭,
“瞧著眼熟,記不清了?!?p> 那人一愣,哈哈大笑,笑的十分……放蕩。
“那就好那就好,本公子這么一問就放下心來,既然不認識,我就不擔心侯爺上門找麻煩了?!?p> “魏夫人喜歡這人和這刀,大可帶走,本公子讓于你了?!?p> 知道我姓魏,這也不奇怪,看他出門這個排場,家世估計也小不了,那自然知道那么大個侯爺娶的是哪家府上的。
我心下了然,這人說話是有點油腔滑調,不過還算講點道理,不再繼續(xù)刁難就行,況且我也不是那種會仗勢上門欺人的人。
“你多慮了不是,溫侯與我暫且干不出這種幼稚的事來?!?p> “哈哈,那是最好,那是最好?!?p> 我將他晾在一邊,讓青葡把找出來的銀票拿來,親手遞到付巾眉手上。
順手還捏了捏。
嗯,練刀習武的手,頗多繭子,果然還是青葡那丫頭手捏著手感好,也不知道天天在家干活怎么手還能那么柔軟。
“錢你先拿著,待你把事情都辦好,來柳都打聽淮陽侯府,尋到府上就行。”
她一臉鄭重的點了點頭,沖著我拱手鞠躬。
“夫人信任于我,在下定不負夫人大恩,待瑣事了卻,必將性命交托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