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翠紅樓燈火輝煌相比,驍騎將軍府就顯得有些冷清了。
劍王朝軍制,十人為一什,設(shè)什長。百人為一衛(wèi),設(shè)衛(wèi)尉。千人為一尉,設(shè)千人尉。萬人為一軍,設(shè)將軍。
陽關(guān)常駐守備軍十五萬,除去十名將軍麾下軍隊,鎮(zhèn)守獨領(lǐng)五萬親衛(wèi)軍。
驍騎將軍是陽關(guān)鎮(zhèn)守座下十名將軍之一,名叫常威。
常威今年五十有三,武道一途天賦平平,修煉劍法近五十年,未曾有憊懶過,卻只是入劍法大師初境后,再難有絲毫寸進。
常威常年練劍,即便是深夜,只要覺得自己有些明悟,便會在府中花園舞劍。
月上中天,子時近半,常威自塌上突兀起身。
他有些感悟,穿著褻衣,取了床頭的劍便直接到了花園。
初秋的九月末,花園中甚為凋零,花大價錢從中土移植過來的花花草草,都是一副枯黃的景象,像極了老弱的病患。
常威雖然五十多歲,但常年練劍和軍旅生涯,令他的身材很是健壯,整個人看起來也顯得年輕了許多。
他額頭有塊疤,是當年大戰(zhàn)留下的。頜下一縷長須,還沒有絲毫花白的跡象,整個人看起來正當壯年。
來到花園,他靜心凝氣,微微閉眼回憶了一番,片刻后他雙眸猛然睜開,手中的劍剎那之間出手。
劍影一閃,面前一根剩有幾片黃葉的花枝突兀斷裂。
“原來如此!”
他似乎想通了一些東西,臉上一陣恍然大悟的神情。
話音剛落,他興致盎然的繼續(xù)舞了幾式劍招,直到額頭有了些許細汗,他才吁了口氣,收劍停止。
“舒服,暢快,洗個熱水澡以后,今晚定能睡個好覺了?!?p> 常威自言自語,轉(zhuǎn)身便準備去吩咐今夜輪值的下人給他準備熱水。
“常將軍今晚怕是睡不了了。”
一個聲音自身后響起,令常威大感驚訝,猛然回身喝道:“誰?”
黑暗中,借著府中燈籠微弱的光芒,常威看到花園圍墻之上蹲了一個人。
一個黑衣蒙面的人。
蒙面人起身從墻頭跳下,說道:“嗯…看常將軍舞了這么久的劍,我如今甚為手癢,不如將軍與我切磋一番?”
蒙面人走到常威面前七八尺距離的位置,將手中的劍緩緩舉起,平平指向常威道:“我與將軍這場切磋,既分勝負,也決生死!”
他的話語中有著濃濃的殺意,殺意中隱藏的是徹骨的恨。
常威皺眉,問道:“你我有仇?”
蒙面人沒有回答他,直接向他沖了過來。
常威不敢大意,盯著對方的劍,泛著寒光的劍越來越近,快到近前,常威才發(fā)現(xiàn)這把劍上已經(jīng)滿是血跡,隨著劍接近,血腥味直沖他鼻翼而來。
也不知府中護衛(wèi)被他殺了多少。
常威心中念頭一閃而過,同時手中劍連忙出手。
……
“寧先生,迄今為止,一共死了幾人?”
寧萬書想了想道:“我也是回來后才聽同僚說起,加上三隊親衛(wèi),三名千人尉,三十三人?!?p> “手法相同?”
“嗯,手法全都是干凈利落的一劍封喉?!?p> 譚揚笙聽完寧萬書的回答,又看了看擔架上昨夜死去的千人尉。
看傷口確實是劍傷,但傷口太過深入。
用劍者皆知,除去某些特殊的巨劍闊劍,常用的劍劍刃相對于刀等短兵器來說,它細而薄,所以很少有人會在對敵時將劍砍入敵人身體太深。
對,是砍,不是削。
這千人尉身上的傷口就像是有人拿一把劍,將這把劍像用刀那般狠狠的砍入他的身體。
他致命傷只有脖子一處,刀身上縱橫交錯的傷口,看起來更像是兇手為了發(fā)泄,不停的砍了幾十劍。
譚揚笙抬頭看向盯著他動作的寧萬書問道:“他與人結(jié)過仇?”
寧萬書搖搖頭,道:“沒聽說他與人有過深仇大恨,而且也不止是他……”
譚揚笙微微有些吃驚,道:“你是說被殺的這些人都是如此?”
寧萬書點點頭,說道:“最初的那些親衛(wèi)還好一點,特別是這三名千人尉,都是渾身傷痕交錯?!?p> “即使是那名躺床上在睡夢中被殺死的千人尉,死后也被補了許多縱橫的傷口。”
“三十多人不可能同時與人結(jié)下如此深仇啊,這就奇怪了,難不成真是亂盟中有人回來為當年的大戰(zhàn)報仇?”
譚揚笙自言自語,下意識的問道:“這些人有沒有什么共同點呢?”
“說起來還真有?!?p> 譚揚笙原本只是隨口一問,沒想到答案居然如此意外,他連忙問道:“快說說,有什么共同點?”
寧萬書想了想,說道:“這三名千人尉都是驍騎將軍手下的,而那些親衛(wèi)也是一個月前剛從驍騎將軍手下調(diào)到鎮(zhèn)守府做親衛(wèi)的?!?p> 寧先生說到這里,臉色一變:“你是說刺客殺的人都是驍騎將軍的手下?”
“恐怕不止是殺手下那么簡單,驍騎將軍如今在哪里?”
寧萬書連忙回答道:“此時應(yīng)該在驍騎將軍府,我?guī)闳ァ!?p> 說著他連忙出門喊道:“來人,備馬。”
……
這夜的官差有些忙碌,因為翠紅樓有賊人因為爭姑娘大打出手,不止是一位有些名氣的姑娘身死,連當紅頭牌桃夭都受了傷。
現(xiàn)場死了三男一女,桃夭受傷昏迷,怕是短時間內(nèi)都不能為客人唱曲了。
有當時在場的人說,那些人是桃夭帶上樓的,并且說是她老家來的人,官差們勘察完,只好留了兩個人守在翠紅樓,打算等桃夭醒過來再一問究竟。
忙碌了許久,官差們正打算回府衙交差后,就回家好好睡覺,誰知剛踏出翠紅樓,便有人來報,驍騎將軍府出了刺客,死亡人數(shù)還不確定。
……
常威的身上已經(jīng)傷痕累累,被對方再次一劍砍中右胸,他借勢后退,隨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當啷!”
他一把將手中的劍扔到了地上,忍著渾身傷口的疼痛,抬起頭閉上眼睛道:“殺了我吧!”
“反正你今晚本就是來殺我的不是么?難怪我那些手下被你輕易刺殺,劍法大師上鏡,都快要一腳踏入宗師初境了。不過臨死前我還是想問:為什么?”
“呵呵!”
蒙面人冷笑一聲,拉開了蒙面的黑布。
“是你?”
常威一眼就認出了他,隨后釋然道:“原來是你,怪不得要殺我們?!背Mf到這里,猶豫了一下才看向黑衣人道:“我知道你對她的心思,可惜了……其實,她…”
“不要提她!”
黑衣人憤怒的打斷了常威,一劍揮去,常威的咽喉一條血線突兀出現(xiàn),他雙手捂著脖子,血水從指縫間汩汩而出。
“你們不該殺她的!”
黑衣人說完這句話,重新蒙上黑布,消失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