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透欣然受命,它正好可以一邊和當?shù)厝肆纳?,更多了解他們的民俗,一邊就把這件事做了。
納米洛給艾爾和伊恩安排了房間,就在亞瑞房間的旁邊。亞瑞是他們的貴客,被安排在了一個獨棟的房子里。
等透透晚上回來的時候,向大家講述了更多這個村子的信息。透透說:“飛鳥部落相信黑色真實之靈,而猛獸部落膜拜白色光明之靈,一黑一白,看起來是相反的,但是,他們的很多習俗本質(zhì)上都是一樣的。”
艾爾和伊恩經(jīng)過這幾天的親身經(jīng)歷,對此非常認同。
透透接著說:“飛鳥部落的人每年有三次魂晶共鳴儀式,這三次儀式都會選擇五歲的兒童參加。我想,這跟猛獸部落應(yīng)該是一樣的?!?p> 這個時候,門外傳來了咚咚咚的鼓聲,皮鼓的聲音在夜晚的雨林里傳得格外遠。
艾爾他們出門一看,只見篝火已經(jīng)被點燃,全村的人幾乎都出來了。人們手臂上戴著樹葉做成的手環(huán)、臂環(huán)和披肩,大家圍著篝火,彼此搭著手臂,手舞足蹈起來。
他們隨著鼓點,忽快忽慢地擺動身體,踏著步子,嘴里也時而發(fā)出應(yīng)和的聲音,或高亢,或低沉,或悠長,或短促。
今夜月光格外冷寂,篝火的火星時不時地被揚到空中,像是要碰觸天邊的三兩點星辰。
艾爾覺得鼓聲吵得人有些躁,于是沿著小路往外走去。沒過一會,她便來到了一片開闊的林間空地。樂聲和人聲漸漸遠去,叢林里的不眠青蛙和婉轉(zhuǎn)的鳥聲又重新出現(xiàn)在耳畔。
“殿下,你還好嗎?”伊恩輕柔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艾爾回身說:“沒事,我只是想出來透透氣?!?p> 伊恩把一個瓶子遞給艾爾,說:“嘗嘗這個?!?p> “這是什么?”艾爾一邊問,一邊好奇地打開嘗了一口。頓時,一股清新、酸甜的口感縈繞齒間,“這個真好喝!”艾爾嘆道。
伊恩笑著說:“這個是納米洛告訴我的,原料是樹上的漿果,我覺得不錯。”
提到漿果,艾爾想起了納米洛給他們講的故事中,他和莫桑的相識。艾爾惆悵了起來,說道:“再過一天就是月盈之夜,我在想,如果納米洛救下莫桑,他們兩個可能以后只能和親人斷絕來往,一輩子逃難了?!?p> 艾爾看向村子的方向,想起納米洛和村里年輕人之間親密的打鬧,他對父親真切的擔憂,還有他父親看兒子時驕傲的眼神,這一切不是那么容易割舍的。
伊恩說:“但是,如果這是他們倆最想要的,我想,他們是能夠承受這些難處的。一開始可能族人不能接受,但是,積年累月,也許還有機會。”
“是啊,先活下來,才能有更多機會。”艾爾無奈地笑了笑。
“我其實挺羨慕納米洛的?!币炼髡f道。
“羨慕他什么?”艾爾問。
“一個年輕人,在自己最好的年華,能夠去做自己最想做的事,不管不顧,披荊斬棘,這是非常難得的時光和經(jīng)歷?!币炼骶従彽卣f道,“即使結(jié)局和自己想的不一樣,但也不枉此生?!?p> 艾爾的眼眸垂了下來,她醞釀了好久才開口:“伊恩……你知道,無論你希望去做什么,我都會支持你的,只要對你有好處?!?p> 伊恩有些莫名地看著艾爾。
“我之前攔著你,不讓你去海盜船,我覺得……我……這很不應(yīng)該?!卑瑺栔v得有些勉強,“如果你希望去,這次出行正是好機會,我們可以說你出了意外,讓你的身份死亡,這樣,你就自由了,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是的!不再是歐珀族的奴隸,沒人知道你的身份,你可以是任何人!宇宙之大,即使不是海盜船,其他任何地方都可以!
艾爾抬起頭來,眼神堅定地盯著伊恩,那里面只有一個意思:是的!只要那是對你更好的選擇,我愿意幫你成就這一切!
伊恩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他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么,他沒想到,他的話竟然讓艾爾想到了這一重意思。
但是,這突如其來的剖白卻直接撞進了他的靈魂,讓他心里一片柔軟。
“你怎么想到這件事了?!币炼餍α诵?,誠懇地說“我不是說過了嗎,我不想去海盜船,而且,當時就拒絕了?!?p> 他回望著艾爾的眼睛,溫和的神色中又帶有一絲鄭重:“其實,我不想去任何其它地方,因為現(xiàn)在我所在的地方,就是我最想待的地方?!?p> ***
艾爾睡著之前,村子里的人依然在跳舞,艾爾覺得他們可能真的會跳一整夜,于是就在鼓聲、喊聲中意識逐漸模糊,但是卻又異常安心地睡著了。
直到昨晚,她才真的放下心來,那個一直在她身邊的人,不是被迫留下的,而是自己希望在這個位置。
她醒來之后,房間里已經(jīng)沒人了,桌上放著一個瓶子,看里面液體的顏色,應(yīng)該是昨天伊恩給她的漿果汁。她拿起來喝了一口,果汁帶著甘甜和一份安心,順著咽喉滑入肺腑。
今天的天氣格外好,但是在外面活動的人不多,整個村莊還很安靜,可能大家還沒從整夜的歡歌舞樂中恢復過來。
艾爾去了村長接見他們的房子,亞瑞和伊恩正在那里吃早飯。村里人對亞瑞真是沒得說,早飯不但有三種谷物烘培的餅做主食,還配有蔬菜和掛著露水的水果,一盤烤得焦脆的小魚發(fā)出陣陣誘人的香氣。
艾爾食指大動,一邊吃一邊用夏沙語跟他們聊這幾天收獲的信息。
一個上午都沒什么人起來,等見到納米洛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下午了。他們幾個人在亞瑞的房子里確認明天晚上的計劃。
納米洛說:“明天夜里,兇獸部落的人會在他們的河邊聚集,那個時候,他們的神樹會在謊言之靈的力量下活過來,變成橋梁,讓巫祝和被選中之人去到島上。我們的人會乘著鳥去對岸跟他們戰(zhàn)斗?!?p> 艾爾猶豫地問道:“你們兩個部落已經(jīng)打了很多年吧,那么,有沒有哪次你們成功攔截了他們?”
這話一出,納米洛愣住了,隨后他說:“這個很不容易,她們也總是能很快就到島上,等他們上了島,我們的鳥又飛不上去,所以……”
最后,納米洛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們其實從來沒能成功地攔截住他們,但是!他們也從來沒能攔截得了我們!”
艾爾、伊恩和亞瑞對視了一下,天下哪兒有這么湊巧的事,簡直就像是有人刻意安排的一樣。
第二天白天的時候,艾爾他們挑了個時間跟班叔和博博通話,確認明天的計劃沒有變動。
原計劃是艾爾、伊恩和亞瑞留在村子里,等所有人都去戰(zhàn)場之后,他們再悄悄去島上。納米洛則在戰(zhàn)斗開始之后,找機會撤出來,然后在飛船遺跡那里跟他們匯合。
但是,開會時亞瑞卻說:“艾爾,你和伊恩先去島上,我到時候和納米洛一起過去。”
艾爾不知道亞瑞要做什么,也許是擔心納米洛不好脫身,便說道:“戰(zhàn)場刀劍無眼,你們多加小心!”
班叔一如既往地做了出了PlanB、C和D,并且又對他們百般叮囑。現(xiàn)在萬事俱備,就等儀式來臨了!
***
月盈之夜,墨藍色的天空中,這顆星球最大的衛(wèi)星果然完滿如玉盤,清暉之下,映著勇士手中冰冷的箭簇,星星點點,熠熠生輝。
村里的男人們拿上削尖的長矛,速度共鳴者帶上弓箭,力場共鳴者帶上長砍刀和木頭制成的盾牌,他們出發(fā)前,巫覡和他的學徒們主持了復雜的儀式,據(jù)說,通過這個儀式能讓他們獲得真實之靈的勇氣和力量,保護他們的安全,讓他們在戰(zhàn)場上克敵制勝。
女人們則抱著孩子,收拾好了家里的東西,如果戰(zhàn)局不理想,一旦對方通過神樹橋梁走過大河,打進村子,她們就可以帶著孩子立刻逃走。
父親離開子女,丈夫離開妻子,戀人彼此分離,所有要出征的人都聚集在村子中心。附近叢林里的鳥好像都聚集在了這里,周圍一片燕語鶯啼,百鳥爭鳴之聲。抬頭望去,翼展各異的鳥翅盤旋如渦,幾乎要遮蔽天空。而那些小鳥組成的鳥群則鳴叫著,不時飛過人群,落在樹枝上,密密麻麻地裝點著枝干,等待著自己主人的命令。
納米洛的臉上用黑色顏料畫了花紋,他帶上骨質(zhì)面具之前,深深地看向艾爾和伊恩。隨后,村長一聲令下,所有人都高聲叫了起來,浩浩蕩蕩的隊伍沖了出去。
艾爾的心緊張得嗵嗵直跳,她和伊恩尾隨在大家身后出了村,并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小蜂鳥去拿反重力裝備,然后趁著夜色的掩映直接來到島上。
他們氣喘吁吁地來到飛船殘骸,見了班叔和博博之后,幾個人分別守在了不同的位置,靜待巫祝和莫桑的到來!
等村子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這時亞瑞才走出房間,獨步在空蕩蕩的房舍間。
他踏著淡藍色的藤蔓,步履不徐不疾,穩(wěn)步走向巫覡的小屋。巫覡的學徒看到來人是亞瑞,就請他進了房間。
巫覡對他的到來很意外,亞瑞卻沒有多跟他客套,直接說道:“如果我?guī)湍銈兂粑鬃?,怎么樣??p> 巫覡愣了一下,但他馬上用關(guān)切的語氣說:“你是我們的恩人,讓恩人涉險,在我們族里沒有這個規(guī)矩,請你在這里好好休息吧,相信我們的勇士能夠得勝而歸的?!?p> “可是,你們這么多年都沒能成功地阻止過對面的部落,不是嗎?”說完這句話,亞瑞露出一個笑。
巫覡還想再說什么,可亞瑞已經(jīng)起身要離開了,他最后說道:“既然你們把我當恩人,我怎么能不為你們族多做一點事呢?”說著,他大步走了出去,隱沒在黑暗的夜色中。
巫覡趕快走了出來,他問兩個學徒,亞瑞往哪里去了?兩個學徒卻驚訝地說,他們肯本沒看到有人從屋子里出來。
巫覡聽聞這話,緊緊地握住手了中的手杖,甚至關(guān)節(jié)都凸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