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皇上已經(jīng)到了,奴婢聽到了勝慶親王給皇上見禮的聲音。”我們快些出去拜見吧!
春芬的聲音里有一絲急切,與平常的穩(wěn)重不大相同。一只腳剛跨進房門,猶未走到程瑤佳的面前,便語速如珠地道。
程瑤佳收回落在窗外三重疊小院,也是牢房的目光,轉(zhuǎn)頭看了她一眼,沒有多說什么,只點點頭…
便在秋月為她打量儀容,是否整潔的眼神下款步輕移。
巳時正,她帶著二個大丫頭,跟隨勝慶親王到了宗人府,便被安排在這間休息室坐著歇歇。
剛在秋月的服侍下,凈完面、手,更過衣,又換好了一套干凈的粉綠色綢衫,喝了二口茶水…
不過,看日頭,憑熱度,時辰已經(jīng)到了午時,她估計著,皇帝人也已經(jīng)差不多該到了。
程瑤佳剛走到小院門口,勝慶親王身邊的一個太監(jiān)便已到了門口,準備宣人晉見。
見到了程大小姐的身影,傳了話,又微微躬身一禮,便行走在前方一側(cè),為大小姐帶路。
一行人左轉(zhuǎn)右轉(zhuǎn),終于走到了一個比較靠宗人府中心的小院前。
到了這里,太監(jiān)便躬身侍立在一側(cè),禮讓程大小姐先行。
程瑤佳頓住了步子,便抬頭看了一眼,小院的大門敞開著,結(jié)實的木門表面已經(jīng)斑斑駁駁。
青磚灰瓦,屋子比一般百姓人家的高大,又比高門大戶的矮小。
皇帝會在這個小院子里?怎么讓人不大敢相信呢!
程瑤佳疑惑地偏頭看看引路的太監(jiān),可他低著頭…
再望上去,小院還是小院,灰樸樸的。沒有一點靈氣。
雖然不是蓬門陋戶,但是還不如蓬門陋戶。陋戶也有一份鮮活之氣,這里卻冷漠寂靜無邊。
可,它不是高大上的華屋,卻又掛著一塊鑲金邊的扁額,屋子與扁額極不協(xié)調(diào)。上書,觀天院。
字跡鐵畫銀鉤,蒼勁有力,該是一個武功高手所刻,該是掛在神劍山莊之類武俠世家的門楣上。
細細地看,這幾個字,還頗具仙俠劇里的劍氣沖盈。
程瑤佳多看了二眼,居然感覺有殺氣沖面而來,忍不住倒退了幾步,收斂心神,不再張望。
低頭又忍不住尋思,觀天院,該是取“坐井觀天”之意。這是諷刺誰,前太子?
那,這就應(yīng)該是圈禁前太子的地方了?!
難怪呢!看來,她前段時間多想了,前太子的待遇并不好嘛!
不然,這小兮兮的院子,矮朵朵的屋子,總不可能是取仙俠中的觀星辰、算天機的意思。
程瑤佳正立定定地胡思亂想,里面突兀地傳出了一句話音,“不愿意進來?”不怕被曬黑了,亦不怕朕降罪不成?
隆正帝實在忍不住開口了,見皇叔當沒看見那幾人,只能自己來。
這主子奴婢幾個,站在院門前許久,既不說話,又不進大門,這是準備當門神守院子?
程瑤佳聽到了皇帝的聲音,又以為自己之前的猜測錯了。這不是圈禁前太子的地方,應(yīng)該是皇帝反思,警醒自己的地方。
走進院子,走進正屋,稍微停了停,待眼睛適應(yīng)了屋內(nèi)的光線,抬頭看了二眼正面并排坐著的二個皇室大爺,一個大馬金刀式地端著,一個側(cè)身閑閑懶坐,似乎是準備隨時起身走人。
她也不管他們怎么坐,便盈盈上前,給隆正帝和勝慶親王曲膝行深福見禮,“見過陛下和勝慶親王,陛下萬安,親王爺萬安?!?p> 行完禮,程瑤佳不等人叫起,便起身站在一邊,準備看二個大丫頭給人行禮,假裝沒有看見那叔侄倆又互贊對視了一下,紛紛無語挪開視線的神情。
二個大丫頭一直低眉垂眼,不敢抬頭看人,只專心關(guān)注著周圍的動靜,見大小姐的行禮不合乎規(guī)矩,可皇帝沒有說什么,勝慶親王也沒有說什么…
她們便只能悶藏在心里,這外面人多眼雜,不知道多少人盯著,待回了府,她們才能提醒大小姐,盡奴婢的本分。
見大小姐行完禮,二個丫頭便也上前,奴婢見皇帝,見宗室,在正式場合,是要行跪禮的…
“奴婢春芬(秋月)拜見皇上,愿皇上萬歲,萬福金安。”兩個大丫頭的語氣恭敬,都略有緊張,好像是很正常的拜見請安。
可是,程瑤佳又從春芬雖然緊張,卻力求淡定的神色和話音中感覺到了她的那絲急切,激動…
看著兩個大丫頭待皇上叫了起以后,方起身,又側(cè)行幾步,轉(zhuǎn)過身到勝慶親王正前見禮,“奴婢春芬(秋月)見過勝慶親王,愿王爺千歲,千福金安?!?p> 程瑤佳仔細感應(yīng)春芬的情緒,這下子,剛才她在皇上面前給自己的那種感覺又沒了。這是自己的錯覺?還是…
隆正帝見程瑤佳看著二個大丫頭若有所思,待察覺到他的視線,很快又收斂住表情,抬眸對他一笑,又垂下眉眼…
她似是真的…依舊沒有發(fā)現(xiàn)她見禮時的禮儀有問題。
這就有意思了…她剛才的若有所思,又是為什么?
程瑤佳的確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的禮儀有問題,她的關(guān)注點根本不在這上面,又沒有人給她指出過。況且,大BOSS都沒有意見,那就是沒問題。
她所有的注意力盡在關(guān)注著兩個大丫頭的神色和語氣,觀察有無反常。她不知道,哪一個是皇帝的人,或者,兩個都是。
這二個大丫頭應(yīng)該都是別人篩查出來,又不好處置的,便送到了自己的明慧院來的大奸細。
程瑤佳不能確定,她們到底是誰的人,那就還是放在身邊吧。反正,她又沒什么不可見人的東西,行為,思想,又沒有人能夠看見。而且,有奸細,更讓人放心不是。
放下了丫頭的事情,這時,程瑤佳便轉(zhuǎn)回了心思,在木椅上坐正身子,才感覺臉上熱辣辣的,輕輕地抬手摸摸,先前沒大注意,自己的皮膚這是被曬傷了,肯定紅通通的,也太過嬌嫩了吧,晚上得回去用點羊奶敷敷臉。
隆正帝也暫時收回打量人大小姐的目光,看了看外面的日晷,抬抬手,侍立在他身后的李二便站出來,對一邊的小太監(jiān)吩咐,“擺膳!”
“朕的確餓了!皇叔亦該是餓了?”皇帝看一眼已經(jīng)起身坐到了左側(cè)的勝慶親王,又看了看一點不關(guān)心別人坐去了哪兒的程瑤佳,又吩咐了一句,“去兩人,將李漢基也請過來…”一起用午膳。
程瑤佳聽到皇帝喊出的這個名字,一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李漢基是誰”,記憶里,原主都是一聲聲地呼喚“太子殿下”。
男人們的名字,女孩子一般不掛在口邊,有爵位、功名、官職的男人,大家談的,論的,聽到的也多是男人們的尊號,功名名稱,官職名稱。
“李漢基”這個名字在大小姐的腦子里轉(zhuǎn)了二圈,程瑤佳才一下子想起了他是誰,眼睛不由的亮了亮,有了點即將面見明星的興致,不過,興致不是很高。
好好歹歹,她前世也是見過不少不同款式的美男子,小鮮肉之類的,到了大慶,又已經(jīng)見過了自己形貌精致的便宜父親,又見過了勝慶親王,還有更年輕的文成候府的幾個表兄弟…
不知道,李漢基這個前太子現(xiàn)在還有沒有原主記憶里的風神俊朗,比不比得過勝慶親王。
程瑤佳抬頭望著屋門口,跟幾人一起等著侍者擺膳,也等著李漢基,巴不得擺膳的太監(jiān)和前太子都快點到。她已經(jīng)饑腸轆轆了。
早上喝的粥,雖然還吃了有四個包子,但是,在芳和院折騰了一番。且,現(xiàn)在的時辰…平日里也是吃午餐的時間。
很快,太監(jiān)們先提著食盒進來將四桌飯食擺上,每桌都只是一菜(小炒),不知道什么菜梗炒的肉片,顏色還算好看,聞香氣,味道應(yīng)該也可以,一湯(酸菜雞蛋湯),一二碗(半大碗)糙米飯。
程瑤佳不動聲色地看著四桌相同的飯菜,很簡樸,也很公平,又沒有見到還有別的,心想,沒想到皇帝真的這么儉省。于是,敬佩的小眼神便飄向了隆正帝,不料與對方的眼神對上了。
她對他微微地笑一笑,心想,雖然你喊得那么高大上“擺膳”,但,這只是擺飯而已。不過,大家都是一樣的飯食就無所謂了。
否則,若單是皇帝的餐桌上有美味佳肴,程瑤佳擔心自己會對著別人的飯食吞口水,對著自己的又會食不下咽。
憑這個,程瑤佳對皇帝在為人方面,有了半分好感。
這時,門外漸行漸近地響起了有點分量的腳步聲,程瑤佳心里一動,轉(zhuǎn)頭,炯炯有神地望過去…皇帝也炯炯有神地望著她。
她不解地看了一眼皇帝,心說,你大爺都說我不是程瑤佳了,還這么關(guān)注我干什么?
很快,一個身材高大,挽著男子發(fā)髻,頭上只有一支木簪,白白胖胖,有古代皇室中人氣質(zhì),肚子里似揣著個、五個月胎兒BB的男人走了進來。
“見過皇叔!”李漢基進到正屋,在門口站了幾息,待眼睛適應(yīng)了屋內(nèi)的光線,便與勝慶親王這個叔叔見禮。這是做侄兒的本份,也是一代儲君的禮儀風度。
盡管,拉他下馬,這個皇叔也有一份功勞。成王敗寇,他李漢基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輸,亦輸?shù)闷?。輸了就認,沒什么可說的,要殺要剮,他且不會皺一下眉頭。
見完禮,李漢基抬眼掃視了一遍屋內(nèi),見到了程瑤佳,稍稍愣了一下,便回神,便又笑著招呼了一聲屋內(nèi)的這二個人,“二弟…程大小姐?!?p> 程瑤佳對人點頭,微笑,又淺淺地曲膝一禮,“見過…”前太子殿下!行完禮起身,又認真地打量對方幾眼…
“這就是李漢基了!雖然身材發(fā)了點福,但是還算有風儀。精神面貌也可以?!鄙矸輥G了,風范并沒有丟。不愧是從五歲起,就開始當太子,一直穩(wěn)坐儲君之位二十多年的男人。
程瑤佳含笑細細地打量,看著他渾身沒有一絲郁氣,反而很是柔和的眉眼,心里欣賞地點頭,認可了原主的眼光。
能勝能敗,敗了也能依舊保持風度的男人,值得人尊重。就如大集團的總裁,生意失敗了,落到了人生的低谷,也能夠放下一切,回山區(qū)養(yǎng)豬,算是個男子漢。
“吃飯吧!好餓了?!背态幖芽催^了人,心思便回到了食物之上,看看四張小飯桌,犯難地扭頭問皇帝老大和勝慶親王,“我應(yīng)該坐哪一桌?”
雖然,四張桌子的款式都一樣,飯食也一樣,但是,也不是坐哪桌都可以的。
就像陳家以前,有客人來,或者,去別人家做客,吃飯時,大人們都要講究個什么上方,下方,尊位,卑位。
隆正帝聽了程大小姐的問話,看了她的眼神,哂然一笑,“你隨便坐?!?p>